潜邸出来的诸妃中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便是才人叶氏。她年岁最长,原为太子的侍奉宫人,沈氏过门三月之后被册为昭训,太子即位后立为才人,如今早已圣恩稀薄。
永嘉元年大选出来的家人子们如今位分普遍不高,最厉害的当属令仪尹氏。永嘉二年她诞下皇子,为帝之次子,半年之连晋三次,坐到了正四品的令仪,为六仪之首。
然后便是对顾云羡恨之入骨的美人薄氏,以及如今身怀有孕的柔华邢氏。
除开这些,剩下的都是些虾兵蟹将,无足轻重。
哦,自然,自然。她怎么能把那个人给忘记了。贞婕妤景氏,永嘉二年入的宫,如今已经坐到了从三品的婕妤,还是六宫中唯一一个拥有封号的嫔御。不过她那个封号,有还不如没有……
这么一想,顾云羡忽然又觉得,如今后宫中人虽不多,却也不算少,而这些人里大多数从前都受过她的欺压,要想找出一个跟她一条心的,委实不易。
不过……
“我又没打算跟她们争宠,不用太担心。”她看着阿瓷淡淡道。
阿瓷蹙眉:“小姐……不打算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顾云羡苦笑,“你听说过哪个废后东山再起成功了的?我如今能够好好活着、不用在冷宫里忍受折磨已经是太后赐我的恩典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报恩还债。”
阿瓷沉默一会:“小姐虽然这么想,那些人却不一定会信。何况陛下如今对小姐这个态度,奴婢恐怕……”
“我知道,”顾云羡低声道,“她们一定会有所动作。不过只要我小心,应该能够应付得了。”
她虽这么说着,神qíng却有些不确定。阿瓷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地担忧。后宫倾轧历来残酷得堪比战场,小姐从前那样的身份,如今天天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晃还想置身事外,真的可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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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前一日睡得晚,但是第二天天还没亮顾云羡还是挣扎着起身了。还不待她前往厨下为太后准备早膳,便见一个宫娥跪在她面前恭敬道:“奴婢参见顾娘子。”将手中的檀木托盘捧得更近一些,“这些是太后娘娘命奴婢jiāo给娘子的经书,烦请娘子将它们抄写一遍,以供娘娘诵读。”
顾云羡微愣。此qíng此境,让她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太后身边的宫人便时常像这样捧着几卷佛经跪在她面前,请她抄写。
她呆了片刻,回过神来见宫娥还在等着,忙道:“我知道了。请女史转告太后,说阿云一定不会辜负她的嘱托。”
宫娥将佛经jiāo给阿瓷,笑着朝顾云羡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顾云羡见她走了也回了屋子,吩咐阿瓷研磨,开始抄经。
然而抄了不过一页她便从欣喜的qíng绪中清醒过来,心中疑惑暗生。太后让她抄经,到底是如她以为的那般对她稍微卸下心防,还是,她只是不愿让她继续照顾她的药食,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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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后宫嫔御开始陆陆续续来长乐宫晨省。说是晨省,其实不过是隔着殿门磕个头。太后卧病在chuáng时日已久,根本不见后妃,但大家为了表示孝心却仍要过来,可谓执着。
每天的这个时候一贯安静的长乐宫都会热闹一些,而顾云羡总是格外注意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去,免得碰上了故人,闹得大家都没意思。
但今日她不出门,故人却找上门来了。
淑仪沈氏带着侍女立在门外,含笑看着顾云羡。她梳着流云髻,身着藕荷色大羽斗篷,端的是秀雅高贵,一双凤目jīng光内敛,内里qíng绪莫测。顾云羡愣了愣,慢慢放下紫毫,站了起来。
按规矩,如今她是正二品的淑仪,她是领着采女位分的废后,该她给她行礼。但顾云羡那双腿却怎么也跪不下去。
被废至今一共三个多月,她没有跪过一个妃嫔。
无论如何,她从前都是这些女人的主母,受过她们的敬茶跪拜,如今让她再跪回去,实在是做不到。
两个人相对站了一会儿,正在周围宫人觉得尴尬的时候,沈淑仪忽然笑着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早听说姐姐在这里,一直想来看看,又担心给姐姐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