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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羡只看着他,并不接话。

“‘元’,如何?”

元,始也。元配,第一次迎娶的嫡妻。对女子来说,这无疑是最值得歆羡的身份。因为再如何有权势的男子,哪怕富有四海,哪怕拥有全天下的女子,也只有一位元配夫人。

它是独一无二的。

而放到后宫,它还有更深刻的含义。尊贵身份的象征,不容侵犯的威仪,以及君王与众不同的宠爱。

空气仿佛凝滞了,没有人说话。或者说,没有人敢说话。

比起景馥姝,顾云羡得到的封号才是真的石破天惊。她明明是被正式册封为婕妤了,这便是被贬为妾侍了。可陛下竟又赐她这么一个封号!他就不怕模糊了这后宫的嫡庶尊卑?还是说他是故意为之,目的在向朝臣和后宫表明,虽然他没能复立顾氏为后,然而在他心中,她依旧是他唯一的结发妻子?

景馥姝只觉得似乎有人拿剑刺进了她的胸口,捅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凛冽的寒风灌进去,五脏六腑都痛得绞在一起。浑身的每一寸骨头都开始发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想起了十五岁那年的冬天,她只穿着单薄的衣裳,便从叔父家跑出来。街上人cháo涌动、锣鼓喧天,别人告诉她,今天是太子殿下迎娶太子妃。她仿佛个偶人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朝她走近。他一身绛袍,风神如玉,唇畔带着散漫的笑意,如同他们初见那天。这是她一见倾心、思之念之的郎君,可是过了今日,他就是别人的夫君了。

她看向他身后那乘火红的花轿,似乎能透过那华丽的帷幕,看到里面坐着的那个身着嫁衣的女子。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刻骨的恨意。

那时候她就发誓,要让那个女人体会她今日的痛苦,她要夺回她的心上人!

后来她真的成功了。步步为营、筹谋多年,只差一步,就能彻底除掉那个害她饱尝伤qíng之苦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为什么他不能顺着她的心意远离她,反而要对她这么好?

她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没想到。他竟会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朕问你好不好,怎么不答话?”那厢,皇帝凝视着顾云羡,低声问道。

顾云羡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蝴蝶般的眼睫轻颤,“臣妾……臣妾谢陛下。”

他微微一笑,眼眸中满是温柔的qíng意。摇动的烛光下,他五官俊美、神qíng温和,不似君临天下的帝王,倒更像个风流蕴借的贵公子。

顾云羡看得有些呆住,待反应过来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已被他看到,那双惑人的黑眸里满是戏谑。

“云娘若是喜欢,朕找个时间让你看个够?”

“陛下!”她无法克制住语气里的恼意。虽无外臣,可到底当着阖宫嫔御,他这般轻浮,简直……

众人看着他们二人低声谈笑,形容亲密,心中都是滋味难辨。毓淑仪唇畔含笑,注视对面的贞婕妤,美丽的凤目里似有愉悦的qíng绪流转。

夜宴进行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毓淑仪含笑道:“不知陛下今夜打算去哪儿歇息?是元婕妤处,还是贞婕妤处?”

明充仪心头嗤笑。沈竹央这副样子,是真把自己当成主母了,陛下去哪宫安置轮得到她来安排?还是她以为,如今后宫以她身份最尊,她们就都得归她管?没的让人笑掉大牙。

“沈姐姐这话说的,怎么单提了贞婕妤和元婕妤呢?兴许陛下想去姐姐那里也说不准啊。姐姐这么一说,陛下都不好意思提了。”她掩唇一笑,“又或是在座这么多姐妹,可都期盼着陛下的垂怜呢!”

见明充仪话中带刺,毓淑仪微微一笑,不温不火道:“中秋这样的日子,本宫可不敢奢望。”

“沈姐姐不敢奢望,那这后宫中也就没人敢奢望了。”明充仪笑道。

国朝规矩,每逢朔望都是帝幸中宫的日子,更何况中秋这样的佳节,绝对是要去椒房殿过夜的。是以从前,与皇帝共度中秋的都是顾云羡。可如今顾云羡已不是皇后,不再拥有这样的权力。明充仪此刻这般说,明显对顾云羡存了奚落之意。

“朕还一句话都没说,你们就摊派上了?”皇帝懒洋洋道,“不巧得很,最近朝中事多,朕一会儿就得回大正宫批折子了,无暇与诸位爱妃共度良宵。”

明充仪没料到他会这般回答,一时语塞。倒是顾云羡唇畔含笑,语声婉转,“难得佳节,陛下还要为国事cao劳。臣妾等深居后宫、白食俸禄,心中实在惭愧。”

皇帝好笑地看她一眼,“谁说你是白食俸禄?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别让朕担心,就尽到本分了。”

顾云羡微笑道:“诺。”

皇帝略一沉吟,又道:“此前朕将后宫之事都jiāo托给了竹央打理,你也做得不错。但是眼看明年便是大选之年,事qíng多而繁杂,朕担心你忙不过来,便给你派个帮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