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令仪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心头的想法说出来:“姐姐不觉得这事的发展有些诡异么?昨日惊马之事一出,臣妾原以为和贞婕妤有关系,是她故意为之,来博得陛下怜惜。可今晨听大正宫那边的消息,宁王竟是差不多已被定了罪。不仅如此,现在还扯到了左相身上。”眉头蹙得更紧,“难不成,贞婕妤当真是是无辜受累?”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差不多就是这样。”顾云羡淡淡道,“但你我心知肚明,不可能这么简单。”
景馥姝若真是随便骑个马便撞上别人的圈套,那她的运气也太好了。但若说此事和她有关也不通,在御马上动手脚,她一个连协理六宫之权都没有的婕妤怎么可能办到?
想到这儿,顾云羡忽然心念一动。协理六宫,她怎么忘记了,这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去打击她想打击的,以及,得到她想得到的.
庄令仪与柔婉仪邢氏同住chuī宁宫,顾云羡陪她回宫时,正好看到柔婉仪带着rǔ母侍女在外面玩耍。皇三子被rǔ母抱在怀中,和煦的阳光照到他脸上,惹得他开心大笑。
柔婉仪体态恢复了不少,只有脸颊还是有些圆润。此刻坐在一旁看着儿子,眼中全是盈盈的笑意。
一转头看见迎面而来的她们,柔婉仪笑容微敛,起身行礼,“臣妾参见元婕妤娘娘,娘娘大安。”又朝庄令仪一福,“见过令仪姐姐。”
“妹妹别多礼了。”顾云羡笑道。
庄令仪也是微笑:“元婕妤娘娘难得过来一次,妹妹如不嫌弃,可愿意到拾翠殿来饮杯茶,我们姐妹说说闲话。”
柔婉仪只犹豫了一瞬,便含笑道:“姐姐相邀,妹妹固不敢辞。”.
庄令仪为人刻板,平生没什么旁的爱好,唯爱好茶。是以拾翠殿存了不少珍稀的茶叶,全是陛下给的赏赐。
柔婉仪饮了一口“蒙顶石花”,笑道:“姐姐这里的茶果然是极好的,这石花可是上品啊。”
庄令仪笑道:“我便知道妹妹是个识货的,才愿意拿出来跟妹妹分享。换了旁人我可不一定舍得。”
顾云羡挑眉,“怪不得以前每回过来,都不见繁素你拿什么好茶招呼我,原来竟是觉得我不识货?”
庄令仪一愣,苦笑道:“姐姐可别打趣臣妾了。您的茶艺是太后娘娘亲自教授,又自幼品好茶,臣妾岂敢觉得姐姐您不识货?”
顾云羡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本宫谅你也不敢。”
柔婉仪看她们二人说笑,有些发怔,许久才道:“臣妾竟不知,娘娘您原是这样的……”
顾云羡看向她。
柔婉仪似乎挣扎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去年腊月,娘娘曾在梅园以身保护臣妾,臣妾分娩当日,也是劳烦娘娘照应。多番回护之恩,臣妾没齿难忘!”说着便要跪下。
顾云羡一把拉住她,“方才在外面已经跪过了,这会儿就别跪了。你生产完不久,要当心身子。”
柔婉仪却只是摇头,“不,娘娘,您让臣妾给你行完这个礼吧。臣妾心里实在……”
顾云羡看着她一脸掩饰不住的愧色,心中了然。从前她追随贞婕妤,恐怕也多多少少参与过算计她的事qíng。如今她与贞婕妤失和,自己又对她有恩,以她那般浅的心思,心里怕是愧疚得很。
让她跪了恐怕她心里就舒服了,可她不能让她心里舒服。
这愧疚该用在更要紧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磕个头就折算了。
想到这儿,她更加坚定地托住她的身子,正色道:“本宫虽今非昔比,可到底当过妹妹的主母,当日照拂妹妹,不过是尽到本分而已。妹妹再要多说,本宫便要当妹妹看我不起了。”
柔婉仪被她的口吻吓住,不敢再跪,握了帕子抆拭脸上的泪痕,默然无语。
顾云羡看她慢慢平静下来,柔声道,“昨日马场风波,妹妹也在场。当时qíng况太过混乱,本宫来不及询问,也不知妹妹是否受到惊吓?”
“臣妾还好。”柔婉仪低声道,“倒是贞婕妤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恐怕吓得不轻。不过……”
顾云羡不动声色,“不过什么?”
柔婉仪抿唇,“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qíng,告诉娘娘也不打紧。臣妾从前曾偶然听贞婕妤娘娘身边的宫娥谈起,说婕妤娘娘与陛下初见,便是上巳节踏青,陛下救下了险些坠马娘娘。”
果然。顾云羡在心里轻叹一声。她的猜测果然没错,昨日的事当真与他们的初见有关。如此看来,皇帝极有可能因为此事牵动旧qíng,对景馥姝怜爱如昔。
柔婉仪显然也是这么想,“所以臣妾觉得,贞婕妤娘娘虽然受了惊吓,但此事兴许能让陛下想起从前的事qíng,对娘娘再度恩宠……”
顾云羡见她一壁说话一壁偷觑她的神qíng,心中一奇,又回想她话中的意思,立刻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