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仿佛一尊名贵的瓷器,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打碎。是了,她一贯如此,娇怯堪怜的美人,弱柳扶风般,才能博得陛下的怜爱。
可这样的脆弱也不全是好事。
现在她的脖颈就被在自己掌中,只要她再用一点力,就可以让这张美丽的脸再也无法出现在她面前。是,这样做她固然死了,但自己约莫也彻底完了。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景馥姝死了,她的大仇也就报了。她活着抑或死去都无关紧要。
宫人们都在外面,她命采葭采芷守住的殿门,不许任何人靠近。所以只要她动作够快,他们便来不及救回她。
只要她用力地掐下去。
景馥姝感觉脖子上的力道变了,眼前这个人也变了。她的目光不再是笑中带着深意,而是一种刻骨的仇恨。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狂热的yù望之中,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她疯了!
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拚尽全力握住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你……放开!”
脖颈上的力道一松,顾云羡猛地后退两步,立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景馥姝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眼睛却也不曾移开,冷冷地与她对视。
良久,顾云羡终於反应过来。右手慢慢握成拳,她深吸口气,挤出一个笑容,“看我,没轻没重的。吓着妹妹了吧?”
景馥姝没说话。
她重新坐回去,小心打量她的脖子,“还好,我松得及时。没有淤青,只有一点红痕,一会儿应该就消了。”
“姐姐怕什么?”景馥姝冷笑,“就算有淤青被陛下看到了,他也只会往别的地方想,难不成还会怀疑是姐姐您要掐死我吗?”
她话中满是嘲讽,顾云羡却仿佛没听明白,竟点了点头,“妹妹明白就好,陛下如今断不会怀疑我。”笑了笑,“就如同他从前不会怀疑妹妹一样。”
这话触到了景馥姝的痛处,她拚命控制住自己,才没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顾云羡悠然转身,走到案前斟了一杯茶,慢腾腾地递给了她,“喝吧,没有毒的。”
景馥姝接过瓷杯,饮了一口。茶水滑过她的喉咙,让那里轻微的灼痛纾缓了不少。
“你为什么放弃了?”
冷不丁的发问,引得顾云羡抬头。
景馥姝一脸平静,“刚才我能感觉到,有一瞬你是真想掐死我。是什么让你放弃了?”
顾云羡想了一会儿,微笑道:“我太冲动了。”看着自己白嫩的指尖,口气轻松,“我如果现在掐死你,岂不是便宜了你。”
如果她现在死了,便会永远留在皇帝心中,成为一个美好的影子。自己会给她偿命,她做过的那些事qíng就再也不会被揭露,她会带着哀荣下葬。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qíng!
她要把她的罪行一点点挖掘出来,她要让皇帝看清楚,他宠爱过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她与太后承受过的苦,她要全部返还到她身上!
景馥姝沉默地看着顾云羡。她方才的口气是那么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qíng。可那分明是那样怨毒的一句话。
她慢慢道:“你真的变了。”
顾云羡不置可否,“不变,又怎么有资格与妹妹你较量呢?”
别开目光,景馥姝问道:“陛下去哪里了?”
“半个时辰前他说前朝有点事,回大正宫了。不过这会儿嘛,我猜他应该去见薄熹微了。”
景馥姝听出她话里暗藏深意,微微蹙眉。
“说起来妹妹你当真让我惊讶。死里逃生,醒来之后第一件事,竟不是关心自己是因为什么中的毒。”顾云羡挑眉,“还是说,妹妹对此早就心中有数,所以才懒得发问?”
见景馥姝不答,她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甘糙加鲤鱼,以自身为诱饵,这招玩得真漂亮。”
“还不是跟姐姐您学的。”景馥姝微笑起来,“上回柔婉仪所中的钩吻,是姐姐的手笔吧?”
“我也是没办法。柔婉仪怕你怕得要死,非要我护着她。我只好给她个机会对我表示忠心了。”
见景馥姝但笑不语,顾云羡道:“妹妹这一晚虽然昏迷着,却依然运筹帷幄,提前安排好了一切,真让姐姐佩服。”目光沉沉,“菜不是如芳华动的手脚,而是你自己。一开始让人怀疑到薄徽娥身上不过是虚晃一招,为的是之后引出如芳华,把一切罪名都扣到她身上,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