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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义看到皎皎月色下,崔朔昆仑玉一般的眼眸中,是明明白白的痛意。

他在为那个勾去了他魂魄的女人心痛。

“你担心她,可你能帮上她吗?”佟义心头不忍,却觉得长痛不如短痛,bī着自己硬起心肠,“你此刻还待在这里,没有去解救她,我便知道,对於她的处境你根本无能为力。既然如此,你担心又有什么用?”

是啊,他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就好像之前,他听闻她被废的消息,心里再痛再难受,也只能任由事qíng的发展。

就好像今夜,他听到她琴曲中的心声,也不能明白地表示出来,只能在陛下发怒前,为她编出一个脱身的借口。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佟义看他神qíng似有松动,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正想高兴,却听到他语带苦涩,“qíng之一字,若真能说放手就放手,这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困宥於此了。”

冥顽不灵到这个地步,佟义忍不住气结,一拍桌子就要离开。

崔朔及时在他身后唤道:“阿义。”声音里满是无奈。

佟义驻足,深吸口气,尽量平静道:“算了算了,懒得管你。”说完这句话,他自嘲地笑了笑,“这是我第几次说这话了?都是被你害的,我现在跟个老妈子一样,一句话反覆唠叨。让芸萱知道一定又要笑话我了。”

崔朔只能苦笑。

“罢了罢了,只要你觉得值得就行。我不会再试图qiáng迫你了。”

崔朔犹豫了一下,还是叮嘱道:“今晚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我省得,你放心吧。”

其实不用崔朔jiāo代,佟义也知道这话绝不能乱说。他已从崔朔的言辞中猜错,他心仪之人必定身份不凡。若回头真闹出什么事来,大家都要一起倒霉了。

佟义离开之后,崔朔一个人坐在石桌前。中秋的月色总是最好的,铺在地上如霜似雪,让他想起记忆中的那一年。

隆冬时节,飞雪漫天,天地一片洁白。他刚刚及冠,因在族中待不下去了,便独自一人跑到煜都读书。某天受友人邀请,前往顾府作客,却在庭院中看到一个小姑娘。

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粉色袄裙,眼睛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蹲在地上逗面前不远处的一只麻雀。

他觉得有趣,便驻足打量她。孰料不过片刻,她便皱了皱鼻子,问道:“谁在那里看我?”

他只觉得她皱鼻子的表qíng十分可爱,像一只生气的小猫,遂笑道:“小娘子勿恼。某乃三公子的客人,一时好奇才会如此,并无恶意。”

“哦,你是三堂兄的客人啊。”她站起身子,语气里带上一丝欣喜。

“三堂兄?”他挑眉,“怎么小娘子竟是顾府的小姐?”

他的怀疑是有理由的。她身上的衣裙虽然洁净整洁,衣料却都不是上乘,不像金尊玉贵养大的顾府小姐。

她闻言抿唇笑了笑,“我不是什么小姐啦。我只是顾府的远房亲戚,随父母来寻亲的。”

他了悟。顾氏这种大家族,旁支远亲最多不过,每年恐怕都要接待几拨这种人。

瞥到她眼睛上的纱布,他忍不住问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她摸摸纱布,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南方人,这回来煜都是第一次看到下雪。因为以前没人告诫过我,所以前几天堆雪人的时候我一时高兴,对着积雪看久了,害得眼睛被灼伤了。不过没关心,大夫说过一阵子就好了。”

他忍不住微笑。从前听人说过,第一次来北方的人多会犯这样的错误,贪看积雪,结果导致眼睛被雪光灼伤。不过听说归听说,他还是头回亲身遇见一个。

忽的想起一事,他忍不住蹙眉,“怎么没侍女跟着你?你这个样子到处乱跑,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她听他声音似乎有些生气,忙摆摆手,“没关系的。我眼睛受伤之前常来这里的,周围有什么东西都很清楚,不会摔到。”顿了顿,“侍女姐姐们都很忙,整天照顾我会让我过意不去的。”

她说到“侍女姐姐”时神qíng有些不自然,他立刻明白了。大家族里都是如此,拜高踩低、趋炎附势,对不重要的人从不愿多费心。那些侍女大抵见她一个从乡下来的堂小姐,无权无势,便不耐烦照顾她吧。

看到她几乎被纱布遮住一半的小脸,他的心忽的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