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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顾云羡一笑,“你还记得便好。你扪心自问,这些日子的表现,可担得起‘谨言慎行’这四个字?”

她此刻虽未疾言厉色,但眼神中压力迫人,自有一股凛然之意,让huáng中额头上的汗水都要下来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有些张狂。这也难怪,他原本是太后身边的宦官,突然被安排去服侍废后,本以为前途无望了,心灰意冷得紧。哪知道这新主居然如此争气,一路扶摇直上,如今俨然有要独霸后宫的架势。他心头得意,在外面便嚣张了一些。

可第一次见面,顾云羡便严肃警告过他,若管不住自己,便不要留在她身边。

这么一想,huáng中心里就更虚了,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这个人不喜欢把话说太多次,这是最后一次。你也好,别的人也好,通通都给我听着。含章殿容不下轻狂之人,想待在我身边做事,就给我收敛一些。”顾云羡淡淡道,“不然,休怪本宫不念主仆qíng分。”

这话是放了他们一马了。

huáng中心头一松,诚心实意地磕了个头,“诺!臣谨记,一定不会再犯!”

其余宫人也跟着跪下来,磕了个头,“臣等谨记!”.

夜里是采葭带着宫人来服侍顾云羡安置。

她坐在绣墩上,任由采葭为自己打散长发,慢吞吞道:“阿瓷呢?”

采葭犹豫了一瞬,“适才奴婢瞧见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呢!”

“肯定是闹脾气了。”顾云羡有些无奈,“她就是这样子,小孩子脾气,老也长不大。”

“不是的,娘娘。”采葭忙帮她辩解道,“阿瓷没有生娘娘的气,她是和自己怄气呢!奴婢适才也以为她是不高兴了,跑去安慰她。结果她跟奴婢说,她就是恼自己怎么总也长不了记xing,害得娘娘不高兴。”

采葭小心地看着顾云羡的神qíng,“阿瓷她对娘娘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怪娘娘您的。”

顾云羡沉默片刻,淡淡一笑,“我知道。”轻叹口气,“厨下今晚准备了鹅儿卷,你一会儿拿一碟回去给她,她喜欢这个。不过别说是我给的。要是她还不高兴,你就开解开解她。”

采葭一笑,“奴婢明白。”

顾云羡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脑海中闪过当初被关在静生阁,阿瓷每日为她梳头的场景。那里那么破旧,屋子里连个像样的梳妆台都没有,只有一块铜镜。阿瓷便把它放在吃饭的案几上,假装那里就是梳妆台了。那时候她整日消沉,不爱理妆。阿瓷每日总是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能求她坐下来,让她给她盘发。

寂静冷僻的静生阁内,阿瓷细白的手握着她的青丝,一脸认真道:“小姐你一定得漂漂亮亮的才行。阿瓷第一次见到小姐,就觉得小姐是阿瓷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小姐放心,阿瓷永远都会陪着你的。”

那时候,她是她仅剩的安慰。

她当然知道她对她忠心耿耿,可她不能总这么纵着她。不然若有一日她闯出祸来,她也不一定能护住她,也许还会被她给连累。

她们两人绝不能再回到当初那样凄惨的境地。

今日会拿她开刀也是因为这个。含章殿里的人都知道阿瓷是她的心腹,她先教训了她,再去教训huáng中,既不会太下了huáng忠的面子,那边心理上也容易接受。

huáng中这人,办事利索能gān,贪财有野心。后面一条是他的缺点,却也是他的优点。对顾云羡来说,一个人只要有弱点,她就不怕找不到控制他的办法。

她相信,自己如今前途一片大好,huáng中是断不会舍弃这么好的一个靠山,而去改投他人的。所以不用担心他会暗中搞鬼。

她今日当众好好敲打了他们一番,之后再请柳尚宫拿出从前训导宫人的手段来,晓以利害,定能有所改变。

到那时,她再去安危阿瓷也不冲。

费了这么大功夫,只因这两个人的xing子实在是危险,如果不及时约束一下,恐怕会闹出麻烦来的。

她的全盘计划断不能毁在这上面。

尤其是,她即将开始一件十分危险的事qíng.

薛长松每月逢五逢十便会到含章殿为顾云羡请平安脉,这一日照常请完脉之后,他却没有被准离开。

顾云羡微笑道:“含章殿新来了一批茶叶,其中有上好的渠江薄片,薛大人可要品尝一下。”

薛长松自然明白她是有话要和自己说,遂平静道:“娘娘相邀,臣固不敢辞。”

顾云羡笑道:“真是太好了。采芷采葭,快把茶具拿上来。”

等宫人将茶具摆好之后,薛长松才反应过来。他看着顾云羡的动作,惊愕道:“娘娘要亲自烹茶?这可不行!微臣如何受得!”

顾云羡安抚地一笑,“大人不必惊慌。本宫如此,只是因为珍惜这难得的茶叶,担心旁人烹不好,辜负了这道名茶。”

薛长松一听,立刻明白过来。

顾云羡要请他饮的渠江薄片乃当世十大名茶之一,原料选取奉家、天门的头等高山云雾茶,经两蒸两制冷渥堆后,压制成铜币状。制成后的茶叶已经消除黑茶涩味沤味,变得芳香异常,且此香气纯正持久,滋味醇和浓厚,汤色橙红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