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qíng淡淡,“薄氏的罪她已认了,无需再说。至於御马一事,乃是她的心腹婢女所述,证据确凿。她还有什么可辩的?”
毓淑仪哑然。
“朕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朕当年迎她入宫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人。”皇帝说着,自嘲一笑,“是朕眼拙,竟上了这么一个大当。如今真相水落石出,朕也不想再在上面多做纠缠,还是早些了结了吧。”
毓淑仪想了想,又道:“景氏赐死,那她身边的人呢?还有从前与她jiāo好的宫嫔,可要追究问罪?”
皇帝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转头看向顾云羡,“云娘你觉得呢?”
顾云羡略一思索,慎重道:“臣妾觉得,既然陛下不希望将御马一事张扬,那么还是不要牵连太广为好。不然,宫里宫外都会议论不休的。”顿了顿,“再则,如今已经十一月了,眼看就是年下,实在不宜多损人命。”
皇帝点点头,“你说得有理。那就这样,剩下的事qíng你们两人商量着处理了,不用再来询问朕。”
“诺。”
说完这句话,皇帝便不再开口。毓淑仪站在一旁,敏锐地意识到他漏掉了对一个人的处置。
宁王姬沛。
此前他被皇帝以“心存谋逆”的罪名打发去了昭陵守陵,如今真相揭露,御马不是他动的手脚,那么是不是应该把他召回来了呢?
顾云羡看到毓淑仪紧蹙的眉头,明白她也和自己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与自己不同的是,她一定认为皇帝会将宁王召回来。
这么想着,顾云羡就忍不住在心中摇头。
毓淑仪会这般揣测,实在是因为她并不知晓宁王和景馥姝的牵扯。宁王如今固然洗脱了谋逆的罪名,却又背上了另一个罪名。
觊觎皇妃,帮助皇妃邀宠,且在事发之后欺君罔上、为其顶罪。
这个罪名比起上一个,也就稍微好那么一些而已。
“至於宁王,”皇帝终於开了金口,慢条斯理道,“无论如何,此事终归与他有关。便让他在昭陵多吃点苦头,其余事qíng过两年再说。”
他说是过两年再说,但顾云羡知道,这不过是个敷衍之辞。他既然不会对外宣布景馥姝和御马一事的关系,那么宁王就得永远背着这个罪名。
反正,他也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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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馥姝独自坐在成安殿内,看着不远处的鎏金大鼎怔怔出神。因为没人往里面加入熏香,所以大鼎里只有一把冷灰,什么也散不出来。
如同她此刻的心。
三个时辰前,她被押回成安殿,押回了她金雕玉砌的宫室。紧接着,她的宫人被全部提走,宫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只留下她一个人。
成安殿里静得能听到风拂动纱帘的声音,她闭着眼睛,回忆着早上发生的事qíng。
所有的事qíng都告诉她,这一回,她是彻底栽了。
不仅薄瑾柔的事qíng被皇帝知道了,甚至连她的伪装也被皇帝看破。
她虔诚地放在心上多年的郎君,如今已视她为洪水猛shòu。
他不会再原谅她。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没有感觉的心竟再次钝钝地痛了一下,让她眼睛发酸。
苦笑一声,她伸手捂住了脸颊。
她知道顾云羡正在继续挖掘她的罪过,也明白等待着她的结局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她心里也没多么恐惧。
或许是因为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了吧。
从决定入宫的那天起,她就清楚地明白,如果失败,她的下场会是怎样。
是她自己选了这条最危险的路,所以如今落到这个结局,也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更何况,这大半年以来,她过得实在太辛苦。
皇帝的冷落,宫嫔的排挤,世间冷暖都让她尝了个遍。如今这样的日子终於要结束了,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顾云羡究竟是怎么找到玉柳的?应该是拉拢到了叶苓吧。
那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这些事qíng她明明一直瞒着她,却还是被她给知道了。
她们联手,设下这个陷阱,诱她入局,最后置她於死地。
真真是好谋划。
也罢,成王败寇。她输了便是输了。就让叶苓去讨好她的新靠山吧。她且等着,就算在九泉之下,她也会仔细看着,看她们两个以后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远远的传来了宫门打开的声音,她没有动。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身旁一尺之处。
“贵姬娘娘,臣来给您送东西了。”是吕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