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成安殿的宫人。景馥姝落罪身死,李和自然随着去了,景馥姝的心腹婢女白瑜也被处死。顾云羡用了些法子保住了玉柳,并将她放出了宫,其余人则全部打入永巷,永不赦出。
这么多人获罪,听起来确实挺凄惨的。
皇帝看到她黯然的眼神,想起她一贯心软慈悲,立刻便信了这个解释。
比起她生他的气,他更愿意相信她是在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难过。
“是朕不好,没想那么多。你也别太难过,马上就要过年了,得开心一点才行。”他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她轻声道:“臣妾知道这样不好,可臣妾就是管不住自己……”
他捧住她的脸颊,微微一笑,“这样,还记得朕前些日子答应过你的吗?过完了年再去一趟温泉宫。这宫里太憋闷了,我们去散散心,你就不会总想着这些事了。”
她看着他满是柔qíng的眼睛,慢慢挤出一个笑容,“恩,我们再去一趟温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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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四年的除夕比起往年也没什么稀奇,照旧是一场阖宫宴饮。顾云羡坐在珠帘之后,谁也不想搭理,只捏着酒杯自斟自饮。
喝得太多,引得一旁的庄婕妤侧目,“姐姐可别喝多了。回头陛下定然是去姐姐那里过夜的,姐姐若是醉了,可怎生是好?”
她一听她的话,立刻又gān掉了三大杯。
当晚回到含章殿的时候,她已醉得人事不省。皇帝将她从煖轿里抱出来,低声吩咐宫人去准备热水。
她迷迷糊糊地倒在榻上,脸颊绯红。宫娥捧来铜盆、巾帕等洗漱用品,采葭拧gān了帕子想上前为她抆脸,却被皇帝阻止。
“给朕吧。”
采葭把帕子递给他,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温柔地把顾云羡抱起来,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然后动作轻柔地给她抆脸。
她入宫七八年,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什么稀奇事没见过。然而陛下这么亲手伺候人,她也就从前在长乐宫瞧见过几回,那也是为了照顾太后。如今眼看他如此细致体贴地对待一个妃嫔,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明明喝不了酒还偏要逞能,真是不让人省心。”他低声道,语气里满是无奈。
“恩……”顾云羡忽然闷哼一声。
他以为她被弄醒了,刮刮她的脸颊,“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谁料她哼了一声之后,眼睛却依旧紧闭着,只是往他怀中缩了缩。
“太子殿下……”她喃喃道,“我是阿云……我是阿云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双目大睁,愣愣地看着她。
她仍在沉沉而睡,眼睫黑长,唇瓣嫣红。而他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呼吸着她幽幽的体香,忽然感觉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欢喜。
“是,阿云。我知道你是阿云。”他拥紧了她,“我知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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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云羡醒来时,皇帝已经去主持元日大朝会了。
虽然帐顶燃了醒酒的熏香,她却仍觉得头在隐隐作痛。艰难地从chuáng上坐起来,用热水洗过脸之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瞥见一旁阿瓷yù言又止的样子,她困惑道:“你怎么了?”
“呃,小姐还记不记得自己昨晚说过些什么?”
顾云羡蹙眉,“我说了什么?”
难道是酒后失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不可能啊,她记得自己酒品一向很好,醉了就睡,从不乱讲话。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敢放任自己喝醉的。
阿瓷深吸一口气,“昨晚您喝得大醉,陛下把您从煖轿中抱回了殿内。不仅如此,他还亲手给您抆脸。可……可您不知怎么了,忽然揪着他的衣服管他叫‘太子殿下’,后来还开始哭。陛下没办法,哄了您一晚上,到三更天才眯了一会儿,四更一到,就又起chuáng去上朝了……奴婢见他走的时候,眼睛下面都是青黑的……”
顾云羡愣在那里,好半晌才挫败地扶住额头。
居然……
真是有够丢脸的。
阿瓷见她悔不当初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小姐您究竟梦到些什么?”
顾云羡冷冷地看向她,阿瓷一个激灵,立刻敛神肃容、后退一步,“奴婢去厨下看看,早膳怎么还没呈上来!那些人真是太不会办事了!”说完,撒腿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