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些之后,她终於知道自己从前,活得有多么不值得。
她从前爱着他,景馥姝也爱着他,这后宫之中,也许还有别的女子也傻傻地倾注了一片真心。可那个被她们深爱的男人,却谁也不爱。
他有他的理想,有他的抱负。女人不过是他隐忍蛰伏时的解语花,不过是他大展宏图时的一个点缀。他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
不错,他现在的确对她很好。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怎么可能还看不明白他的xing子?
他这个人,是骨子里的怜香惜玉,温柔起来能把人唬得晕头转向。当他专注地看着你时,你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他的独一无二。你被这样的眼神蛊惑,失去清醒的判断,再也找不到正确的位置。
她从前,便是败在这一点上。
所以,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她不相信他会真的爱上她,可她却担心自己。毕竟,她曾经对他那样痴恋过。
人心难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这么一想,她忽然觉得,也许他对她生气是一件好事。至少这样,他便不会再一天到晚出现在她面前。
他会冷落她,但也仅此而已。他对女人一样宽容,只要她不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他便不会惩罚她。
而在他对自己冷淡之后,她便可以慢慢地消失在众人眼前。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引人注目,而是找到一个比较中庸的位置。
她知道,失去盛宠,必然会面临很多危险。但以她现在的实力,要自保已经可以了。虽然她没有孩子,但庄贵姬与柔婕妤都已对她死心塌地,柳尚宫在宫中更是到处都有人脉。
她只需要忍受一段时间的失意,在皇帝逐渐淡忘这一阵的不愉快之后,她便可以适当地出现在他面前,勾起他的一些兴趣,却不要太过分。
如沈竹央或者朱镜如那种程度的宠爱就够了,再加上她的地位,便不会再有人轻易动得了她。
这宫中没有盛宠却过得不错的妃嫔有很多,她相信自己也能做到。
当然,那时候的日子一定不像现在这么chūn风得意。但这些东西她本就不在意,失去了也就没什么可惜。
对於她来说,除掉了景馥姝,大仇得报,便再无遗憾。她不需要滔天的权势,她只想要安静度日。境遇只要不是太坏,她便能从容面对。
唯一的遗憾便是,她要辜负太后的期望了。
太后希望她能以皇后的身份护佑顾氏众人,但她已不想去做了。其实仔细想想,她们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皇帝对母亲的家族哪有不关心?即使没有她,顾氏依旧会受到厚待。
退一万步讲,顾氏如果真的不放心,大可以再送女儿进来。没有她的阻碍,皇帝应该也不会再拒绝。
这一回,她可以完完全全为自己而活。
打定了主意,她慢慢抬起头,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臣妾没什么心事。”
她知道,他会那样直白地问出来,便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而自己这个态度,只会激怒他。
果然,他一听她的话,眼中立刻闪过郁怒。
淡定和风度都维持不下去了,他盯着她的眼睛,握着她手的右手加重了几分力气,一字一句道:“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招?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做出这副样子,是在敷衍谁?”
她咬唇,一脸不解其意,“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他收回手,冷笑三声,“罢罢罢!既然你不领qíng,朕也不在这里自讨没趣了。”
说着,他站起身子,看也没看她一眼,便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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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众人早在皇帝发怒的那一刻便全跪倒在地,此刻见他走了,阿瓷和采葭忙跑上来,一脸急切,“娘娘,您究竟和陛下说了什么?他为何会发这么大火?”
她们离得远,顾云羡和皇帝一开始的声音又低,是以她们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顾云羡揉着被握得生疼的手腕,没有说话。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阿瓷见她没反应,又追问了一句。
顾云羡没有回答她,反而抬头看了看门口,入目皆是纷飞的雪花,“阿瓷,陛下适才很生气,对不对?”
阿瓷简直要被她急死了,“当然生气了!您没瞧见陛下走的时候的脸色吗?”
“是啊。他很生气。”她低声道,“他已经很久没对我生过这么大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