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既然云娘不曾有孕,那他适才给她的喜怒无常找的那个原因不成立了。
又想起高林的另一句话,他压抑住心里的烦躁,耐着xing子问道:“你适才说元充仪的脉象有点奇怪,哪里奇怪?”
高林yù言又止。
皇帝这会儿心里正窝火,见到他这副样子不免更加动气,“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朕问你话。”
高林浑身一个颤抖,忙道:“充仪娘娘她……她根本不可能怀有身孕!”
因为离得近,明修仪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皇帝身上陡然散发出的寒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盯着高林,一字一句道。
高林嗫嚅道:“这个……”
“说。”重若千钧的一个字。
高林再次颤抖了一下,终於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了,“臣观充仪娘娘的脉象,发觉其体质虚寒,难以有孕……”
皇帝搁在案几上的右拳猛地握紧。
殿内的宫嫔都睁大了双眼,面面相觑。庄贵姬怔怔地看着顾云羡,一脸不可置信。
“姐姐……”她轻声唤道。
顾云羡没有理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案几上的碟子。
没有人知道,从高林说出她不可能有孕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猛地下沉。
如同坠入深渊一般万劫不复。
记忆里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被通通勾起。
很久以前,在她还是皇后的时候,就一直在恐惧。恐惧被人知道这件事qíng,恐惧从此成为宫人口中的笑柄。
不能生育,对一个宫里的女人来说实在太过可怕,尤其她还是肩负着诞育嫡子这个责任的皇后。若是被人知道此事,她恐怕连后位都坐不住。
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个秘密,每天避开所有人服用那些难喝的汤药,还试了各种求子的偏方。
这般卑微虔诚,无非是祈求哪一天老天爷就发了慈悲,赐给她一个孩子。
可是没有用,无论做多少努力,她依旧没有孩子。
她煞费苦心的唯一成果便是,她的秘密被隐藏得严严实实,无人知晓。但有什么意义呢?即使守住了这个秘密,她还是失去了皇后的位置。后来,更是连命都没有了。
那段卑微求子的经历带给她的伤痛太大,所以这一世重来时,她不愿意再去做同样的事qíng。
反正如今的她,也不像从前那般渴盼子嗣。
只是曾经的伤口就算结了疤,那些鲜血淋漓的记忆却依旧还在。
像今日这般被人当众指出身体疾病的qíng况,其实她上一世时早已梦到过无数次,每一回都是以惊骇而醒告终。
眼前的一切,就好像那些噩梦的重演,让她本能地抵触,甚至憎恶。
“怎么会有这种事qíng!”那厢明修仪怒视着高林,提高了声音,“你再仔细看看,这种事qíng也是能浑说的吗?”
高林似乎被她吓住了,颤颤巍巍又想来诊顾云羡的脉。
他的手还没伸过来,顾云羡便猛地收回了手。
高林一愣,抬头打量顾云羡的神qíng,“娘娘,您能否……”
顾云羡面无表qíng。
毓昭仪似有所悟,试探道:“这件事qíng,顾妹妹之前可知晓?”
没有回答。
夏芳华却忽的想起一事,“呀,数日前昭仪娘娘赏梅会上,充仪娘娘那般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可能有孕,原来是因为这个……看来娘娘早就知道此事,只是一直瞒着大家而已。”
皇帝还是第一次听说赏梅会上的事,不免再次朝顾云羡看去。
她双唇紧抿,没有反驳。
所以,事qíng当真是这样?
他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她不能怀孕带给他的冲击已经很大了,如今再加上这个,实在是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这么大的事qíng,她居然一直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