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此刻这般说,想必是认为杜清算准了皇帝的心思,奉承得高明才能有此福运。
崔朔淡淡一笑,没有反驳。
哪里是杜清算对了皇帝的心思,根本是皇帝看准了杜清的本事。
这一年多以来所有臣子的升迁降调,无不在那个男人的计划之中。
紧闭的门忽然被推开,风雪哗啦啦涌入。
“伯玉?”林茂惊讶道,“你这是打哪儿过来,脸都冻僵了。”
杜清合上门,凑到火炉前暖了暖手,再饮了一杯温酒,才轻轻舒了口气,“我刚才去打听消息了。”
林茂见他面色凝重,有些困惑,“什么消息?”
林茂走到窗边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走回来,压低了声音,“我去打听陛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茂轻吸一口凉气,“你胆子也太大了……”
“不这样我实在不安心。”杜清道,“你们先别管我做了些什么,想知道我打听到的消息吗?”
林茂犹豫片刻,老老实实地说了句,“想。”
崔朔不置可否。
“陛下病了。”
杜清的话一出,林茂立刻睁大了眼睛,“病了?可,我们为何都不曾听到消息?”
“听说是陛下下令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私下传话。”杜清眉头紧蹙,“不止如此,听说陛下一开始还不肯让太医诊治。后来还是昭仪娘娘在门外跪求整整三个时辰,陛下才开恩让太医进去的。”
林茂听得目瞪口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崔朔心中也忍不住浮上困惑。以他对皇帝的一贯印象,他不像是会这般行事的人。尤其是如今距离他们实施计划的时机越来越近,他更得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对,怎会在这个当口如此胡来?
还是说,他隐瞒病qíng是为了稳住朝中的某些人?
不,也不对,他即使要隐瞒病qíng,也没必要拒不就医。这根本就说不通。
“我听说,是因为元充仪……”
崔朔捏着酒杯的手指猛地用力。
“元充仪?”林茂蹙眉,“她怎么了?”
杜清咳嗽一声,神qíng有点古怪,“元充仪从前不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嘛,跟在陛□边也有些年头了。陛下从前对这位结发妻子不怎么上心,两年前不知出了什么事,竟突然又喜欢上她了。本来我还想着,照这个趋势下去,说不定哪一天,这位充仪娘娘就得复位。可如今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崔朔口气平静道:“为何这么说?”
杜清声音压得更低,“我也是听说的。原来元充仪她身患虚寒之症,这辈子都很难有孩子……”
林茂一听这话,惊骇之余也立刻了然了他的意思。
国朝对嫡子何其看重,一个在位的皇后若不能产下皇子都有可能被废,更何况一个废后?
大臣们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复位的。
崔朔的手指紧紧地捏住酒杯,骨节都开始泛白。
“可,这件事与陛下的病qíng有何关系?”林茂仍然不解。
“本来是没关系的。但前几日明修仪娘娘在咏思殿宴请六宫嫔御,不知怎的竟当众揭穿了元充仪无法有孕的事qíng。”杜清道,“更要命的是,元充仪不仅不为自己辩解,反而直白地跟陛下说,她一早知道自己有这个病,只是不乐意去治……”
林茂双眼大睁,彻底被骇得说不出话来。
可怜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qíng。元充仪说她不想治病,也就是说不想给陛下生孩子了,难怪陛下会被气成那样……
“我看这元充仪之后的日子,恐怕会有些艰难了……”林茂叹息道。
杜清却摇了摇头,“不见得。”
林茂诧异地挑眉。
“陛下都气成这样了,还记得封锁消息。他这么做,还能有什么原因?”杜清道,“恐怕还是担心朝臣们知道此事,会责问元充仪大不敬之罪。他在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