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qiáng迫自己用一种喜悦的语气问道:“当真?”
“这种小事,我骗你作甚?”他吻了吻她的额角,“只要你喜欢,朕什么事qíng都可以为你办到。”
她笑起来,“陛下这话,把自己说得跟一个沉溺美色的昏君一样。什么事qíng都可以?若臣妾要您为我修一座宫殿呢?”
他的唇贴在她眼睛上,喃喃自语,“若你当真想要,朕就为你修。在城外修一座又大又漂亮的宫殿,我们都搬过去。到时候,谁也不能来打扰我们。”
说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历代帝王的心qíng。夫差为西施修馆娃宫,太祖皇帝也曾为了端仪皇后重修茂山温泉宫。这样无度的宠爱,只因对一个人用qíng至深之后,便不愿再有旁人掺和进他们之间。
世间美人纷繁,如乱花迷人眼,可他却只想看那一个,旁人都是多余。
听他语气甚是动qíng,她不自觉也认了真,“只有我们么?”远离宫里纷繁的人事,不用再去算计,不用去防备那些明枪暗箭。
“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他道,“我们一家人。”
她轻叹口气,“听起来真好。”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拥着她,轻嗅她鬓发间的馨香,只觉得岁月静好,若能永远这样下去,便没什么遗憾了。
太阳xué的地方忽然一阵抽痛,他抱住他的手臂猛一用力,让她吃痛出声。
“陛下?”她困惑地看着他,“您怎么了?”
看到他紧蹙着眉头,还有额头凸出的青筋,她立刻明白过来,“您头又疼了?臣妾去叫御医!”
“别。”他一把攥住她的手,“不要去。”
她惊讶道:“为什么?”
“明日是封后大典,朕若今夜传御医,太不吉利。”他话说得很慢,可见是在拚命忍着巨大的痛楚。
她有些不知所措,“可,可难道就这么放着它不管吗?”
他安慰道:“放心吧,朕有经验,缓一缓就好。”喘了口气,“其实传御医来也没什么用,他们之前已经检查了好多次了,也没弄出个究竟。”
她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惊讶更甚,“难道陛下您经常头疼吗?”
见她担忧,他忙解释道:“也不是经常,就是偶尔疼疼,打从……”
打从年初在温泉宫咏思殿,她当众说出不愿为他生孩子,他bào怒之下头颅剧痛。那次之后,头痛就变得频繁,时不时便会来一回。传了几次御医,说辞总是那一套,劳累过度、损耗心神,听得他心烦,索xing不看了。
因为怕她担心,他一直没有告诉她,谁知今夜居然会当着她的面犯病。
说话间,头痛慢慢缓了下来。虽然在一抽一抽的疼,却已不像方才那般要命了。
舒出一口气,他微微一笑,“好了,没事了。”
她看着他额头上的冷汗,想了片刻,神qíng坚定道:“这样不行,明日大典之后,臣妾便将诸位御医都请来。大家一起商量,总能查出缘由。陛下万金之躯,肩负宗庙社稷,怎么能任由病痛缠身却不管不顾?”
他想解释他没有不管,可看到她一本正经为自己担忧的模样,突然觉得心qíng出奇的好,方才那一番疼痛也值了。
“好,都听你的。”他亲亲她的额头,“明儿晚上,便把他们都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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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年六月初五。
这是太史局花了三个晚上占出的huáng道吉日。宜嫁娶,宜祭祀,宜入宅。大吉之日。
皇帝选择这一天举行皇后册封大典。
提前一日,内使监设御座於晖昇殿如常仪,尚宝卿设御宝案於晖昇殿门之左右,俱东西相向。将军二人位於殿上帘前,将军六人位於晖昇门之左右。又将军四人位於丹陛上之四隅,将军六人位於晖昇殿门之左右,俱东西相向。鸣鞭四人位於丹陛上北向。
是日,金吾卫陈设甲士仪仗於丹凤门外之东西,拱卫司陈设仪仗於丹陛丹墀之东西,和声郎设乐位於丹墀之南,礼部设龙亭仪仗大乐於晖昇门外正中,以俟迎送册宝至中宫。1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吉时一到,帝后带着百官驾临。
含章殿内,顾云羡已换好了褘衣。这是周礼所记的命妇六服之一,“三翟”中最隆重的一种。深青色的衣料,上面绣有皇后方可用的翬翟图案,再尊贵不过。
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三博鬓,面贴花钿,服色深青,面容端肃,一丝表qíng也无。
柳尚宫立在她身后,亲手为她戴上凤冠,然后看着镜中高贵庄重的女子,微微一笑,“娘娘终於得偿所愿。”
顾云羡唇角微扬,终於有了一丝表qíng,“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穿着褘衣等候册封了。”
柳尚宫自然知道她话中的自嘲,温和地劝慰道:“能有第二次便是娘娘的福气。今日一过,您便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