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页(1 / 2)

顾云羡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受不住地移开视线,对上他身上的冕服。那样威严无限的一套衣服,这一刻却显得这样刺眼,让她的眼睛都睁不开。

崔朔看到皇帝的神qíng,有那么一瞬想挺身而出,挡在顾云羡面前。然而残存的理智阻止了他。他熟悉皇帝的xingqíng,知道这时候再做任何举动都有可能彻底激怒他。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

皇帝慢慢抬手,摸上了顾云羡的脸颊。她在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抆拭她面上的泪痕。

“怎么哭了?”他的语气又轻又柔,温柔得仿佛在和不懂事的小女儿讲话,“上一次见你哭,还是五年前的事qíng。”

顾云羡费力地深吸口气,还是开口解释了,“陛下,臣妾与崔大人之间是清白的。”

“我知道。”他微笑着点点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qíng况。”

“所以……”

“可是你的眼泪,是为谁流的?”他轻轻道,“原来嫁给朕,你真的这么难过……”

顾云羡的心瞬间被冰凌冻结。

皇帝后退一步,看看顾云羡,再看看崔朔,眼中终於流露出一丝刻骨的伤痛。

这是他视若知己的臣子,这是他放在心尖的发妻,可他们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过这么一段缠绵悱恻的相思。

适才他看着他们泪眼相对,皎洁月色下,仿佛一对璧人。而他却隐匿在黑暗中,被动地听着那些动人的话语。

那一刻,他好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永远也无法介入其中。

.

永嘉十一年正月初一的早晨,阿瓷小心翼翼地步入椒房殿东殿,却看到顾云羡双手抱膝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远方徐徐升起的朝阳。

她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上前道:“小姐。”

顾云羡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原来的方向。

“小姐,您一夜都没睡吗?”

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顾云羡慢慢道:“睡了一会儿。后来醒了,就睡不着了。”

实际上,她睡着的那一会儿也跟醒着差不多,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昨夜在庆安殿旁的事qíng。

阿瓷眼眶一红,“都怪奴婢不好。奴婢明明守在那里,却没有看到陛下和贵妃娘娘,奴婢……”

顾云羡淡淡道:“我昨晚已经说过了,不怪你。”

阿瓷站在回廊之上,皇帝和尹繁素却是从另一边的小径过来的,她自然看不到他们。

“别人是以有心算无心,我们怎么防得住呢?”她勾起唇角,嘲讽道。

“以有心算无心?小姐的意思是……”

顾云羡眼波如水,一言不发。

很多事qíng都要等过了之后才会发现端倪。现在回想起来,昨夜的一切都太不同寻常。她和崔朔都是谨慎的xing子,却为何双双失了警惕,竟会在那里说出那些话来。

她想起那些装盛在白玉杯中的美酒,苦笑一声。

难怪昨晚她不过饮了几杯酒,就觉得头晕发热、心烦意乱,那酒里一定有什么问题。还有那个酒杯,她原以为是她没有接住,如今看来,根本是递给她的时候宫娥故意丢了手,为的便是引她避席理妆。而那个侍奉她换裙子的宫娥,突然提议让她去chuī风醒酒,也不是巧合。

她这边是这样,崔朔那里多半也是这样。他们都中了别人的圈套。

除夕夜宴,是繁素负责cao办的。所以,这些事qíng也是她做的吗?

她想起她泪眼朦胧握住自己手的样子,实在不能相信那样的qíng意都是在做戏。

“小姐,您和崔大人究竟说了什么?”阿瓷见她神qíng痛苦,以为她在烦恼於皇帝的态度,忍不住问道,“陛下他是误会了,对吗?”

顾云羡头埋在袖子里,许久才慢慢道:“误会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耳边又响起她问崔朔的那句话,她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冲了一步?”

那时候,她的语气是那样无奈而遗憾,好像错过了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他在旁边一定是听到了。他并不认为她和崔朔有私,可那句话却伤到他了。他也许认为,自己也对崔朔有qíng,遗憾没能和他在一起。可事实上,她确实遗憾错过了崔朔,却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只是因为那一段感qíng,太过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