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gān涩的唇,bī迫自己问了句,“陛下呢?”
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她现在回来,是不是已经……
心头的恐惧仿佛灌了风的口袋,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爆炸。
“陛下正等着您呢!”尹繁素道,“谢天谢地,臣妾差点以为……”
“赶不上”三个字被咽了回去,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她哽咽道:“您快去吧。”
她好像一个被cao纵的木偶,听了她的话便顺从地朝殿内走去。还没走几步,尹繁素却又挡在了她身前,“陛下不在那里。”
顾云羡转头,尹繁素指了指椒房殿后面,“他在林子里等您。”
一旁的吕川闻言诧异道:“御医不是说了陛下不能chuī风吗?怎么会让他去林中!”
过度的恐慌让他的语气里已带了几分斥责之意,好在尹繁素并不介意,只是咬唇道,“陛下两个时辰前忽然晕倒,御医施针让他醒过来之后,他就忽然说要去林中做坐坐。我们都拦不住,只好抬他出去了……”
抬他出去。
顾云羡听到那四个字,才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那个男人是真的病了。
他那样要qiáng的人,此刻却如无用的病夫一般,需要别人的帮忙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他心里,该多难过啊。
吕川还想说点什么,却看到顾云羡一言不发地朝椒房殿后走去。她脸上的表qíng如同梦游,撞到了人也不知道,倒把对方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146
皇帝确实在那片桃林中等她。此刻花期已过,林中只有翠绿繁茂的枝叶,并无半点桃花,可他却坐在桃树下,仰头认真地欣赏,仿佛那里真的有花可赏一般。
四周没有宫人服侍,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瞧着竟有几分孤单。
顾云羡在他身后三步处站定,然后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在她的印象里,皇帝身材高大、肩背宽阔,最让人有依靠感。可是此刻坐在那里的男子背脊消瘦,整个人都变了样子。若非宫娥一开始就告诉了她是陛下等在这里,她完全有可能认不出他来。
她眼睛越睁越大,到最后都开始发痛了。
阳光穿过树枝的fèng隙she下来,照在皇帝的月白深衣上。他伸手接住一片落叶,淡淡开口,“回来了?”
她轻吸口气,哑着嗓子道:“是,我回来了。”
皇帝笑了一声,“回来就好。”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咳嗽一声,自顾自道:“朕把你赶出去,害得你跟阿桓分离数月,你一定很生气吧?
“你生气朕也认了,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有人可以分开你和阿桓。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的语气暗藏深意,让她的心仿佛一颗坠入古井的石子,沉得又快又绝望。
她忽然提步,几下跑到他面前,然后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的面孔。
皇帝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跑过来,浓眉微扬,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片刻后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别这个表qíng。你这样我会以为自己很难看的。”
和煦的阳光下,他面色青白、眼眶深陷,颧骨高高突出,全然是一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人!
脸颊一阵温热,顾云羡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流泪了。
“你怎么了?”她满眼是泪,一瞬不瞬地瞪着他,说话的语气却好像在bī供一个罪大恶极的囚犯。
皇帝笑得云淡风轻,“没人告诉你吗?吕川没说?”
“我想听你自己说。”
他想了想,无奈地耸耸肩,“没什么。朕生了一场病,就成这样了。”
“什么病?很难治吗?”
“恩,很难治。御医们想了很多办法,但通通没有用。”
他平静的态度终於将她击倒。双腿一软,她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