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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羡抬头看看铜镜样的月亮,深沉地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点点想法。”

“唔,说来听听。”姬洵在她对面坐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觉得吧,所谓命运其实并不是我们完全无法掌控的。如果执念太深,老天爷是会被打动的。”顾云羡托腮,“就好比我们,这一世的缘分是我们上一世拚死拚活求抄经来的。我们的执念太深,所以改变了彼此的命运。但老天能满足我们,兴许也能满足别人。”

姬洵沉默片刻,含蓄道:“所以?”

“今天,我见到崔朔了。”

此言一出,姬洵神qíng立变。虽然他极力掩饰,顾云羡却能看出他眼中的紧张,“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跟我讨论了一下祁川的音律,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只这个?”姬洵蹙眉,“你没有试图……”

顾云羡微微一笑,平静地看着姬洵,“他不记得我了。”

姬洵愕然。

“我试探过他,之后又去试探了三堂兄。这一世,崔朔确实不认识我,更不曾对我心存爱慕。”

顾云羡一直记得,上一世姬洵死后,她曾去看过沈竹央。那时候沈竹央已被凄寒的永巷折磨得不成人形,只剩最后一口气。在顾云羡的bī问下她告诉了她,他们之所以知道崔朔对她的心意是因为顾三郎走漏了口风。

所以如果这一世崔朔的命数还是和上一世一样,顾三郎此时也该知道他对顾云羡的心意。但今日崔朔也好,顾三郎也好,都不曾在她面前表露过一丝异样。顾三郎甚至含笑打趣她,说她这般夸赞别的男子,当心太子殿下吃醋。

她算起来都是活了三辈子的人了,不可能被他们俩同时骗住。

也就是说,这一次,崔朔真的不记得她了。

她想起那个在珑江池边递给她花灯的男子,想起那个在洛成阁下对她行礼的男子,想起那个在溶溶月色里对她表露真心的男子,有些恍惚。他是这世间最gān净的一段修竹,磊落而有担当。上一世他托付了真心,为自己折进了一生,她知道最后一刻他是不悔的,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但他也明白,如果有来世顾云羡一定只想和姬洵再续前缘,所以,他不愿再遇见她,不愿再打扰她。

他选择了放弃。

此生天高水长,他们再无任何瓜葛。她是姬洵的妻子、未来的皇后,而他是行走在高士之间的第一才子,从容睿智,自能寻到任他施展的天地。

他们将永远是对方世界里的陌生人。

顾云羡走到姬洵面前,半跪下身子,认真地看着他,“我们有我们的执念,六郎有六郎的执念。他不再记得我,不再为我动qíng。这一生,他不会再为我所累。”

这本是极好的事qíng,顾云羡却忽然落了泪。姬洵伸出一根手指,接住她晶莹的泪珠,轻轻道:“你这眼泪,是在不舍吗?”

顾云羡还没有回答,他已轻叹一声,“不舍便不舍吧。哭过这一次,便不许再为他哭了。”

她想说她不是不舍,她只是太过感激。本以为能与姬洵再见已是最大的圆满,却不曾想这圆满还能更圆满。她唯一辜负的人、唯一亏欠的人,也拥有了重新开始人生的机会,上苍果真慈悲。

他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了半天,终於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她抽噎着从他怀里出来,他从袖中取出一方罗帕。顾云羡看到帕子的一角绣了一朵碧桃花,认出这正是她做给他的,忍不住道:“你随身带着这个?”

他动作轻柔地为她抆拭眼泪,“你好不容易送我件东西,自然得随身带着。”眼眸一转,“说到这个,你为我准备的生辰礼物在哪里?”

顾云羡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最近都躲在林子里练舞,含含糊糊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姬洵笑道:“好,那我就等着了。”顿了顿,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丑话说在前头,礼物若是不好,我可是要罚你的。”

“罚?”顾云羡睨他一眼,“怎么罚?”

姬洵凑近,对着她莹白肌肤上又长又卷的睫毛,哈了一口热气,“你说……怎么罚?”声音低哑,带着一股魅惑。

顾云羡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眼看他越靠越近,她猛地伸手按住他的胸膛,直接把他按到糙地上。然后也不顾他有没有摔到,就从垫子上跳起来,扔下一句“时辰已晚,太子殿下还是早些回东宫吧”便落荒而逃。

姬洵躺在地上,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唇边笑意懒散。然而视线触及到天上的明月时,他的笑意褪去,眼神变得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