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晚自习只有住校生能够参与,因而血多学生哪怕家住衡市,距离学校也并不算太远,家长为了孩子能够多几分在学校学习的时间,开学之初便找了各种关系,替自家小孩要来一个住校名额,以便能名正言顺到学校上晚自习。
大多数这类学生,晚上时间都不会选择真正住在学生公寓,顶多中午午休嫌麻烦不回家,但一到晚上,十有二三的宿舍都空空如也。
三中校风开明,学生构成种类中,不是成绩优越门门拔尖的好学生,就是家境优渥非富即贵的门第子,前者几乎不惹事,无需老师多加操心,后者若是惹事,那必定也是普通老师操心不起的大事,防范不了,索性开放自由,不多加以束缚。
如此一来,三中学生公寓就没了查夜勤的习惯,晚自习一结束,大家就如同脱笼的野鸟,疯狂放飞自我。
陈倩瑶和肖盼文今晚又睡在隔壁,临睡前,陈倩瑶盯着那袋子蛋糕出神,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来摆拍了好几张照片。
时洛的寝室这晚没人,唐其深的宿舍倒是热闹非凡。
唐其深搬来两天,度昂知道之后觉得住校也挺有意思。
隔天抛弃了自家一个房间能顶得上十间宿舍的豪宅,拖着行李箱,投奔他深哥来了。
唐其深性子沉,搬来两天,说的话加起来还凑不到十个字,偏生宿舍里还有个胆子内敛温吞的纪改,他对唐其深感激又崇拜,唐其深不说话,他更是一声不敢多吭。
就差把宿舍另一个货被憋死。
这哥们和唐其深纪改都是一个班的,在班里就是有名的逼逼机,读到高二了还常常因为上课讲话这类小学鸡的由头,被老师点名嘲讽。
偏偏他脸皮又厚得出奇,不以为耻反倒还挺自豪,结果前些日子,那个和他臭味相投情投意合两小无猜的同款逼逼机同桌兼室友,被家里安排转去隔壁体校练了体,一时间,无论是在宿舍还是教室,他想唱相声,都没人捧哏了,委实落寞。
一时间,原本三不五时开个双人巡回相声会的宿舍变成了半天都闷不出个响屁的高考考场,逼逼机成天对着唐其深那种自带威严的棺材板脸,很多时候还会出现幻觉,幻想着自己真的身在高考考场,安静得针落可闻,唐其深一脸“别逼逼了,赶紧写完交卷吧,多逼逼一句能给你多加两分吗”的表情,吓得他连觉都睡不踏实,自闭成了降噪耳机,觉得自己连呼吸声都是罪过,恨不得当场悄然去世。
那天正巧,阔别几十个小时的前任室友从体校发来“慰问大礼包”,说是过去体校的时候,同宿舍的室友给的见面礼,逼逼机一打开,豁,好家伙,十几个G的名为“体校生有氧运动分步解析”和“体校无氧拉伸一对一教学”。
不愧是亲同桌啊,这种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造福自己人,逼逼机自认身为热爱生活热爱学习健康养生的三好少年,当然是当天晚上就把大礼包下载齐全,提前预习了一下。
这一预习,难免就有些亢奋,鲤鱼打挺在床上坐起来之后,满面红光地往四周床位探了探脑袋,片刻之后清醒过来,这玩意若是拉纪改看,那小子八成能把脸红上小半个月,一不小心还可能给懵懂少年的内心染上深深一层阴影,要是换做唐其深,那怕是会直接拎着他后领,面不改色地从这窗户丢出去。
什么不干不净的玩意。
正常人沦落到这种地步,就会想方设法让家里给调整个活泼开朗点阳光宿舍,至少大家能够聚众预习“无氧拉伸一对一教学”,互帮互助强身健体,一言不发一声不吭不利於少年良好发育。
可值得一提的是,逼逼机兄弟愣是强行忍了下来,原因无他,他本人身份相对於普通人来说,还是比较特殊。
“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这班级聚众吃瓜群,是他开的,他是群主,就连度昂,都是他壮着胆子拉进群的。
能干出这等波澜壮阔大事的兄弟,区区憋话这等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虽说宿舍生活中,他看似被憋得彻底,可在群里,他却是积极踊跃发言的佼佼者。
为了造福瓜群,他委屈了自己,以牺牲小我的精神,顽强地扎根在了唐其深宿舍。
傍晚,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几分锺的时间,唐其深拎着蛋糕回了宿舍。
逼逼机嗅觉敏锐,瞬间洞察出不得了的瓜味,他趁唐其深没注意,悄咪咪拍了张照发群里,一照激起千层浪,潜水多日的瓜农们纷纷冒头。
“?”
“大佬买的,我悄悄碰了碰瓶身,边上那瓶奶还是温的。”
度昂正激动地拉着行李赶往学生公寓:“我作证!!我深哥从小到大也不喜欢吃甜食喝温奶!!”
“那绝壁是给妹子买的!”
“卧槽这还要你废话啊,问题就是,是不是同一个妹子啊,晚上贴吧上还说俩人一起去食堂了,去食堂为什么还要买蛋糕?”
“没吃饱!”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喂猪呢。”
“我插一句嘴,晚上食堂那个,和天天来咱们班那个,是同一个?”
“卧槽,细思恐极。”
“我要是大佬,那绝壁不可能是同一个,放着这么好的条件,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那必须得雨露均沾!”
“屌丝就不要说话了,群主出来禁言一下。”
说话间,度昂已经来到宿舍了,逼逼机替他开了门,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时间,沉寂已久的高考考场拜度昂所赐,成了野鸡养殖场。
有了度昂这个发小身份的人带头,逼逼机对唐其深也明显没了这两天的畏惧。
度昂一放下行李箱,就直奔唐其深床下,扫了眼桌上的蛋糕,顺手拿起来,忍不住调侃:“深哥,怎么回事啊,我记得你以为也不吃这玩意啊,现在越发娘们唧唧,我度昂可以娘,但是我深哥不行!要不我替你吃了?”
唐其深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来,度昂还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可也仅仅是一下,笑话,他就是被唐其深吓大的,这么多年,也还活着,很多事情已经没在怕的了。
“放下。”
“啧。”度昂那贱兮兮的眼神冲边上站着的逼逼机交汇了一下,嘴角疯狂乱他妈上扬,而后立刻丢下蛋糕保命,随即掏出手机来,在群里逼逼:“这蛋糕意义非凡,平时跟他求点钱花轻而易举,跟撒钱似的,随便捡,刚刚想吃他一口小破蛋糕,差点把命丢这了!”
他发完消息,又仰头冲唐其深暧昧地打趣:“深哥,给小公主的啊?”
唐其深没吭声,面不改色地打开时洛书包,将先前她气鼓鼓丢在餐桌上的计划表一并放进去。
度昂见逼逼机正巧出门了,又不抛弃不放弃道:“深哥,没事儿,这丫头反正以后也是要嫁你的,早疼晚疼都得疼她,你喜欢就喜欢呗,跟兄弟这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别不好意思。”
唐其深敛着神色,唇角倒是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度昂又说:“你和骁爷从小到大性子都沉,他比你骚点儿,你可是真的冷,原本以为你和他一样,喜欢那种娇滴滴软萌萌的小萝莉的。”
唐其深心思没放在他瞎逼逼的几句话上,左耳进右耳出,倒是听到后边一句的时候,垂着眸出了会儿神。
时洛发起脾气来的时候,别别扭扭粘粘糊糊,倒还真挺娇的……
晚自习过后,宿舍楼相连的自习室彻夜长明,供给学生奋发图强,纪改是个上进积极分子,一门心思扎在学习上,凌晨两点,他完完整整刷了三套化学真题,打鸡血似在自习室里掏出第四套卷子来做。
逼逼机和度昂这两个野鸡凑作一团,在宿舍床上打了好久的鸣,逼逼机还特别大方地拿出珍藏两天的体校生教学视频与他共享,度昂也掏出自己的传家之宝,热情回礼。
两个人预习完大礼包之后,又双排起游戏,叽叽喳喳吵个没完。
月光熹微,夜里静谧仅有点点风声。
唐其深在宿舍外的阳台上站了两个多小时。
室内充斥着度昂和逼逼机喊打喊杀又菜得惨绝人寰的声音,唐其深握着手机,耳边是时洛偶尔翻身发出的丁点动静。
觉得似乎夜能长一些,也未尝不好。
时洛发完那条朋友圈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就停不下来。
她握着手机抵住下巴,整个人放松地躲在被窝里偷笑,又担心被唐其深听见,嘴唇紧抿着,不漏出半点声响。
片刻后,她打开朋友圈,里边一阵寂寥,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这和以往她百花齐放群魔乱舞的朋友圈相差甚远。
安静片刻,她才记起唐其深这人冷情冷脸,几乎不看朋友圈,那次难得因为范宇哲朋友圈被抓包的半夜打游戏事件,也只是拜勤刷朋友圈的梁淑仪所赐。
时洛这人是最享受朋友圈虚假繁荣的盛况的,一时间冷冷清清,她有点不习惯。
想到唐其深估计压根就不会看,她索性把方才刚刚发布的那条朋友圈删了,重新编辑了一遍,这一次,不只是对仅唐其深可见。
权限打开的瞬间,全镇的鸡鸭鹅狗猫都出来点评一二了。
叶荨荨这回比温雨快了那么零点一秒,率先复制粘贴了温雨刚才在群里发过的吹捧语录,荣获了时洛第一时间私聊打款的殊荣。
她美滋滋地截图出来晒。
温雨:【???剽窃!你这是小偷行为!还我红包!】
叶荨荨:【粉头之间的掰头,怎么能说偷?】
温雨气不过,到时洛朋友圈下刷屏了一堆彩虹屁。
时洛没忍住,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语音那头的唐其深嗓音沉沉:“怎么了?”
“开心。”她甜甜道。
唐其深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几拍,倒是没追问为什么开心,深眸远眺,唇角微扬,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时洛眉眼弯弯地又给温雨打发了红包过去。
范宇哲眼看这俩货都有钱可收,自己来晚一步,也不管不顾手上那又大又圆十几万的手表都是刷时洛卡换来的,贼胆暴起,评论了句:“就一小破面包,秀秀秀,秀一晚上了,秀你妈呢秀。”
时洛见了扬扬眉,顺手回了句:【你今天刷我多少钱来着?还钱!少一分我就买凶杀你!】
范宇哲吓得不敢吱声,立刻删除了傻逼言论,转而去百度抄了几百个“沉鱼若燕,闭月羞花”之类的四字成语在下面疯狂刷屏。
但是为时已晚,叶荨荨她们看见了,已经在下面说起了相声:
叶荨荨:【哈哈哈哈懵逼范宇哲,连夜买火车票逃走!】
温雨:【xswl!我看见了,嫌火车慢,直接背着火车走的!狗头.jpg】
肖或:【一边扛着火车,一边帮忙铺铁轨,走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