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呀!”她语气里带着些着急。
唐其深抿抿唇,话语中仍旧带着先前哄她时的温柔:“水烫,别伸过去。”
时洛不解:“烫你还放在下面冲!”
唐其深没多作解释,片刻之后伸手把热水关了,用毛巾将手掌抆干,而后垂眸睨着时洛,下一秒,温热的掌心抚上她刚刚被冰水洗过的脸。
十二月的寒,被他手心热乎乎的温度一扫而光,时洛怔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
她偏开头,瘪着嘴一把将刚刚怎么也推不开的少年推开,别开眼神,而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洗手间。
眼眶又止不住地红了红。
唐其深还是这么让人讨厌,前一秒给一颗甜蜜蜜的枣,让你胡思乱想,下一秒又还你一巴掌,让你清醒点,枣就是随手给的,别多想,别误会。
她丢了这么多脸,已经不会再自作多情地误会了。
唐其深出来的时候,时洛正站在书桌旁,听见他的动静,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画的那些画全数收进抽屉里。
“你走吧,大半夜的还跑到别人房间。”时洛没回过头,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似乎害怕面对他,害怕他会将她眼里的喜欢和不舍看穿,让她更加难堪。
唐其深敛了敛神色,脚步轻缓地走到她身后,伸手握住她窍细的手腕。
他这辈子仅有的耐心和主动几乎全给了她,时洛一时间没法把手抽出来,转头狠狠瞪了他几眼,可那双小狐狸眼早就娇气惯了,哪里凶得起来。
唐其深难得厚着脸皮得寸进尺,薄唇微启,说了句时洛曾经最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大半夜的在你房间有什么奇怪?我们同一张床都睡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而身前的这个小祖宗,大半夜哭哭啼啼跑来他房间撒娇闹脾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时洛听到他这句话,强忍住的眼泪又立刻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干嘛还要提起这些,她都在很努力很努力不去想起,他却偏偏要提,欺负人很好玩吗?
“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时洛努力忍着酸楚反驳。
“小时候?”他顿了顿,“前一周我发烧在家,记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往我床上钻,还赖着不走。”
时洛眼睛忍不住眨了眨,豆大的泪珠子一下子掉了出来,没来由的一阵委屈,他从那个时候就有意冷着她躲着她了,她却还是没有自知之明。
时洛沉默了很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是,是我不要脸,自作多情,我向你道歉,爸爸那边……我会和他说,我跟他说就是了。”
唐其深轻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支被时洛砸到地上的钢笔,笔身被粗糙的地划出几条刺眼的痕迹,然而却相当干净。
唐其深一夜没合眼,除了哄着时不时说梦话的时洛,就是握着这只笔不停地看,心肝宝贝地抆了一遍又一遍,连带着她拆得乱七八糟的包装纸都捡回来了,全数整理叠放整齐。
时洛冷冷地扫了一眼:“扔了吧,又不值钱,比你平时用的低了好几个档次,钢笔摔过也用不了了。”
“不贵,可是是你自己赚钱买的。”
“不是,我骗你的,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就不学好,满口谎话,脾气也不好,我之前和你说的以后会好好听话乖乖巧巧也是假的,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我就是骗骗你。”时洛沉着脸,话语冰冷却还带着点梗咽,“还好你还算聪明,没被我骗着了。”
然而她的小表情早早将她出卖,唐其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被她偏头躲开。
“嗯,没被你骗着,还好还算聪明,喜欢不听话的。”
时洛对他喜欢什么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反正他拒绝了她,喜欢什么都和她没关系了。
她垂眸又瞧了眼那支钢笔,似乎每一眼都在提醒她先前的自作多情。
“扔了吧,不值钱。”她又再说了一次。
“舍不得。”唐其深顿了顿,随后话语里似乎还带着点他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求,“洛洛,不要解除婚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