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其深不愧是唐其深,无论在哪方面都极为讲究,即便是随意下厨这种繁碎琐事,他也习惯性做到极致。
他人生中就没有“将就”这个词,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比别人要严谨得多。
只不过所有原则在遇上时洛的一瞬间,都会悄然消失。
小姑娘没骨头似的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时,原本做事从不三心二意,向来专注自持的少年清洗食材之余,绝大多数的心思都分出来放到了她身上。
时洛性子皮,缠在他身上也没法安安静静规规矩矩,时不时伸手捣个乱,把菜叶子弄得到处都是,唐其深也只是微勾着唇,耐心地重新收拾一遍,认命地替她善后。
偶尔她还故意将手伸到水龙头下,掌心摊平,洗菜的清水滋了唐其深一身,他没有穿围裙的习惯,胸前宽松舒适的卫衣微湿一片,这要换做度昂敢这么折腾,估计此刻坟头草都比这栋楼还高了。
更别提能像时洛这样,作案之后还趴在他宽厚结实的背上耀武扬威地挤着笑,生怕气不死他,还用湿漉漉的手指头戳他冷硬的脸颊。
然而唐其深连眉头没皱一下,压根舍不得对她生气。
只在她高高兴兴嚣张得意地戳完之后,伸手抽了一旁的纸巾,动作利落地将她手上的水抆干,而后单手握住她被水冲过之后冷冰冰的手心,将自己掌心的温暖满满地渡给她。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前以哥哥的身份教育她时的严肃板脸,如今无论如何也再不能摆出来了。
即便聪明如唐其深,也没能想到恋爱竟然有这样的奇妙,他到底不是她的哥哥,不得不说,晋升为男朋友的唐其深,要比先前温柔得多。
同样的感觉,时洛隐约也能发现,曾经她虽也无法无天,可唐其深管她管得严,很多不合时宜的事情不让她做,在很多方面都督促约束得紧。
而现在似乎她怎么放肆,他耐心温柔地全盘接收,不会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教训她,好像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无论怎么嚣张,他都一并纵容。
唐其深一边忙着替她做早餐,一边还得小心防着背上这个嚣张的玩意儿,没长心眼把自己折腾掉下来,单手时不时地将她往上一托,另一边手上的动作仍旧没有丝毫停顿。
时洛向来没有多少体力,挂在他背上,双手双腿将人缠紧就已经耗了她不少精力,更别提兴奋地作了好一阵,此刻有些累了,就偏着脑袋软绵绵地又趴回他肩头。
温热的呼吸细细密密地洒在他脖颈处,少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唇线绷得紧紧的。
很快他就将粥煨上,打算先简单地炒个新鲜的嫩青菜。
然而再简单,也是得开火见热油的。
时洛黏在他身上看出了神,以前没觉得下厨有意思,此刻盯着他利索的动作看了片刻,倒还生出了点兴趣。
说到底也并不是下厨有趣,而是和他在一起,好像做什么都很有意思。
少女安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居安思危,要是他后来也没觉得她不在了有什么不习惯,没发现自己其实喜欢她,那眼前的这一切温情都不会存在。
没有他陪伴的新泉湾,只剩下冷冰冰的画室,吃也吃不下的吐司和怎么也画不完的速写。
想到这,还是没忍住鼻子一酸。
唐其深任劳任怨地洗手作羹汤,哪成想背上这小家伙又浮想联翩了,怨气还极重。
委屈完,又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委屈实在不太划算,偏着头往唐其深近在咫尺的脖颈凑得更近,心里气得痒痒的,一张嘴,在他脖子那狠狠地啃了一下。
少年正要开火的动作顿了顿,脊背僵了一瞬。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洛甚至觉得他呼吸都有些不大对劲了。
几秒锺之后,唐其深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沉稳,然而开口那微带含沙的嗓音还是彻彻底底将他出卖:“不许闹。”
时洛扁扁嘴:“我没闹。”而后双手将他圈得更紧。
唐其深身子都开始不自觉地发烫。
他轻叹一口气,唇角仍旧是浅淡的笑意:“好了,下来,到外边玩去。”
时洛哪里舍得,两人才刚刚在一起不久,她恨不得种在他身上,一步都不愿意离开。
唐其深又何其不是,只是眼下要开火了,担心她时不时探手探脚,容易被热油烫到,於是只得下令让她离开。
时洛没明白他的意思,委屈巴拉的:“你是不是嫌我在这烦了,要我走呀?哼,狗男人,才在一起一天就腻了,好吧好吧,我走了,我回去了。”
唐其深忍俊不禁,耐心地看她表演,等到小姑娘晃着腿,真要从他身上跳下来了,又放下手上的东西,将双手伸到水龙头下洗净抆干之后,两边手探到身后将人稳稳当当地一托,而后背着她不紧不慢地往客厅走。
时洛一刻都没消停,嘴里碎碎念,嚷着被嫌弃被抛弃,说什么都要走,唐其深勾着唇,背着她的时候心里原本就痒痒的,方才又被她那么一啃,整个人更是不对劲。
好不容易走到沙发边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转过身对上少女一副幽怨的表情,觉得可笑又可爱。
於是一个没忍住,就捏着她的小下巴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