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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蔺在她面前站定,审视片刻后,微抬手臂。

护腕紧束的武袖下,筋络微凸的手掌修长有力。

他会杀了自己吗?

赵嫣想起了长庆门下飞溅的鲜血,不免心弦紧绷。

然而那只主宰生杀予夺的手,只是动作自然地落在了她毛领厚实的肩头。

“太子体弱,不妨坐下说话。”

也没见闻人蔺使劲儿,赵嫣肩头一沉,跌坐在了书案后的席位上。

她眨了眨眼,没回过神来。

肩头的手力道不重,却让人从心底发怵。赵嫣扭头佯做咳嗽躲开,轻轻道:“多谢肃王体谅。”

掌下的温度稍纵即逝,闻人蔺虚握五指,不甚在意。

小太子的骨架如女人般单薄,仿佛一用力就能捏碎。这样的双肩,怎能扛起这浊浊乱世的狂风骤雨。

闻人蔺俯身靠近,长臂自身后伸出,越过太子的耳侧,用白玉镇纸将她面前的宣纸一寸寸抹平。

感觉到那瘦小的身形颤了颤,他眼底轻慢渐浓。

“本王赴任匆忙,礼部尚未有所准备,故而今日不行拜师礼。太子先作策论一篇,本王瞧瞧水平,方能因材施教。”

“因材施教”几字,他说得格外自然缓慢,像是随口拉拉家常。

赵嫣眼睫一抖。

崇文殿里并无外人,可她昨日与文太师的谈话,今日就从闻人蔺嘴里吐出……

肃王府的耳目,还真是灵敏得可怕!

“肃王有心了。”

赵嫣坐得端端正正,比面见皇帝时还要谨慎小心,惟恐被人看出端倪。

闻人蔺似笑非笑,就着俯身铺纸的姿势稍稍侧首。

“太子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个姿势离得极近,低沉的嗓音仿若贴着耳廓响起,“否则,为何一见本王就如此紧张。”

冷静……

不可自乱阵脚。

赵嫣容色不变,学着记忆中赵衍温吞的模样道:“肃王威名远扬,孤很难不紧张。”

闻人蔺笑了声,不置可否。

“本王为天子执刃,只杀暗室亏心之人。”

他手下研墨的动作不停,气息极轻地问,“太子应该,没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赵嫣按捺住想打哆嗦的欲望,一板一眼答道:“孤年少懵懂,连活着都艰难,能有何秘密瞒得过肃王?”

闻人蔺静静睨视她。

片刻,他倏地扬眉展颜,仿佛方才的凌寒压迫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