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了抬手,道士立刻竖掌屈起拇指与食指,道了声:“是,仙师。”
……
赵嫣回宫先去了一趟坤宁宫,为魏皇后侍疾。
魏皇后摘了沉重的凤冠,脱了凤袍,长发半绾斜倚在榻上,倒显出几分寻常妇人的脆弱来。
“本宫这并无大碍,你不必日日来此侍奉汤药。只是魏琰出了这样大的事,本宫只能出此下策避嫌,不去碍你父皇的眼。”
魏皇后饮了药,将空碗交到宫婢手中,清冷道,“三法司与你父皇商议,原本只判了魏琰死罪。是本宫脱簪跪求皇上,将其改为枭首戮屍。”
她说这话时,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的肉里,微抖着嘴唇问:“你知道为何。”
赵嫣当然知道母后的愤恨从何而来。
太子之死始终是个秘密,旁人只当母后是秉公灭私,却不知她承受的丧子之痛。
那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孩子。
太子勤勉聪慧,心怀宏图伟愿,就连病重咳血时也不忘笑着安抚众人……然这样光风霁月的少年,竟死在了血脉亲人的暗算之下,何其荒唐残忍。
“魏琰虽是本宫亲弟弟,但自从入宫以后,本宫与他便无甚交集,更想不到他为了一己私利,连自己的亲外甥也……”
魏皇后揉了揉眉心,压抑呼吸道,“他自小就极端,不成圣人,便成魔。本宫只恨困於深宫之中,一味忍让避之,未能早些阻止,终引火自焚。”
“儿臣知道。”
赵嫣跪坐榻前,垂眸捏了捏袖袍边缘,“以前儿臣不理解,母后为何对谁都是冷面冷心,而今想想,母后或许看得比儿臣透彻些。”
魏皇后从剜心之痛中稍稍回神,看向榻边的小少年: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张极为相似的脸上,就再也没了别人的影子。
恰如其名长风,柔韧张扬,无色无形,却可令平波起澜,令万物折腰。
“母后可还有吩咐?”
赵嫣下意识垂下眼睫,盖住眼尾的泪痣。
母后望着自己的脸失神,许是又想起赵衍了吧。她想着。
魏皇后红唇动了动,然话到嘴边半晌,只说了句:“你父皇近来受民沸施压,颇为气滞,越发依赖丹药才能入眠。你稍候去太极殿请安,需注意些措辞。”
赵嫣点头:“儿臣知晓。”
魏皇后还想再说些什么,赵嫣坐不住似的,起身行礼道:“儿臣先行告退,愿母后凤体安康。”
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魏皇后动了动手臂,轻叹一声。
赵嫣从坤宁宫出,径直去了太极殿。
闻人苍一案举国皆惊,给天子威信造成的冲击不小,父皇嘴上不说,实则极其在意民意有无得到安抚。恰今日此案尘埃落定,她得去和父皇回禀一声。
赵嫣心中想着事,脚步也略微快了些,上了月台石阶,全然不见冯公公躬身从侧殿中出来,也沿着回廊往这边走。
赵嫣险些一头撞上,冯公公也吓了一跳,“哎哟”道:“太子殿下,老奴没冲撞到您吧。”
“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