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对人施过刑,周身戾气还未散尽,这会儿复又眯起眼睛,看着十九,用审犯人的语气审问她,「米粥呢?」
十九伸手指了指阎温脚边,「刚才惊见大人满脸鲜血,米粥……没能捧住。」被你给吓掉了。
阎温垂头看去,只看到一食盒破碎的糕点,还有从破碎的粥碗中淌出来的黏糊糊米粥。
淡红色,流的到处都是,像刚才他捏着那死士的伤口时,从他伤口淌出来的脓血一般,别说是喝了,看上去胃中就一直翻滚。
阎温捏紧袖口,一脚将食盒踢出老远,他最不喜欢拿捏不住的人,也最讨厌让他想不通的事情。
十九两样全占,又赶上他几日没有休息好,本就心情烦躁,加之先前将最后一个抓来的死士也弄死了,可是并未问出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
种种阴鸷的心情累积,没人碰他他都要原地爆发,十九偏偏这时候来触他眉头,他累积的怒气自然排山倒海的向她倾倒而出——
「滚——」阎温怒吼,吼完之后连头都没回,直接顺着长廊朝前走去。
十九委屈的眼泪瞬间掉下来,但她从喜欢阎温的时候开始,就知道阎温是个什么狗逼德行。
十九可以避开阎温怒气,可在他面前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好容易经历一番生死,总算朝着阎温的领地迈进了那么一小步,她若是现在退出去,今后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可她斩断自己一生自由进宫来,可不只是想给阎温做傀儡当靶子的!
於是阎温没走两步,只听一声扑通水声。
「陛下!」单怀惊叫。
十九跳进湖中,瞬间就没了影子。
阎温向来喜怒不形於色,就连杀人的时候,也鲜少有面目狰狞的时候。
单怀也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也被吓得傻了,哪能察觉这已经被骂哭了小丫头,不哭着跑走,反倒是蹬着栏杆跳了湖,伸手去捞她,已经来不及了——
阎温听到声音,脚步一顿,猛的转过头朝着湖中看去。
十九故意没有马上浮上水面,在水下闭气了一会儿,这才露出湖面。
果然阎温没有走,正在冷冷的看她。
周围的侍卫被他勒令不许下水,阎温从上一次在西山被劫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十九水性了得。
他站在走廊上看着十九,十九在水下看着他。
阎温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被这小傀儡这种举动给触动了记忆,十九曾经冒死为他引开刺客的记忆。
但是这种触动阎温极其排斥,就像是一种拿捏,像是在……挟恩。
「你跳进水中干什么?」阎温的声音带着冰碴,盛夏中听得人脊骨发凉。
十九的倔劲儿也上来了,眼泪已经模糊了眼睛,却还是梗着脖子道:「我找我的……步摇……」
一句话断成了两段,声音带着哭腔,不是那种刻意的撒娇,而是强压着想要正常,却还是没控制住,走了的调子。
听得单怀心尖儿,都像被什么刮了一下。
「陛下,快上来。」单怀有些看不下去,先前西山截杀的那一件事,让他对十九有很大的改观。
这世上有几个姑娘,能勇敢的在那种情况下为一个人豁出命去。
单怀并不知道十九是为什么,但无论是为了什么,这一份义气,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心生动容。
阎温的嘴唇微动,看了十九一会儿,也不知是阳光晃得水面让他眼花,还是十九脸上的水渍让他眼花。
他伸手掐了掐眉心,冷硬道:「让她找,不许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有你后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