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她问了几次,阎温都不说,并且显得越来越暴躁,十九索性没再问,阎温撒火大多数也不会冲着她,像今天这样伤及自己的时候少之又少。

天下都是他的,砸点东西十九真的觉得没什么。

很快太医来了,阎温又不让看伤处,因为是在大腿上,好在十九大腿只是有一点发红,并没什么大碍,阎温口述了一下,由於心中极度的不畅快,他的脸色阴沉的吓人,太医听了之后开了点药膏,就背着药箱逃也似的走了。

十九坐在凤床上,看着阎温净了手,然后满脸阴沉的给她涂药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大人……」十九语气粘糊糊。

阎温的动作一顿,十九抓着阎温的手指,在嘴边亲了亲,「大人方才吃饱了吗?」

阎温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十九,十九笑着和阎温对视,伸手抚开阎温眉心的竖纹,「大人莫要皱眉,这里都多了一道竖纹,显老。」

这本是一句调笑,阎温是真的笑了下,可是心中却是猛的一跳,他想到小傀儡青春正好,自己比她大了足足十岁,早年间因为在温清平的手下,又没少遭罪,现在身体的小毛病就有些多,小傀儡整日劝诫他吃药膳,会不会是嫌弃他老了?

十九不知道阎温心中这么一会儿,又已经想出了九曲十八弯,阎温继续低头给她涂药,只是姿势比刚才僵硬了不少。

不过十九心粗,没有发现,出声唤门口三回,「三回,将我清早命膳房炖的参汤取来,」十九捧着阎温的脸,亲了亲他的眉心,「大人一起喝点,我特意吩咐过了,不是老参,滋补效果温和一些。」

阎温动了嘴唇,想问她是不是嫌弃自己老,可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真的是不正常,他又不能质问十九,知不知道,这世上有种狠毒的计谋,名为溺杀。

但这些话,都是不能出口的,阎温也不许自己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

在十九的妥协下,两人很快表面粉饰太平,当然十九单方面的觉得阎温的闹心事应该已经解决了,因为他最近脾气明显好了很多。

只是十九不知道,阎温这样,是在压抑着自己,这种情绪,压抑到了一定的程度,必定会触底反弹。

临近年关,阎温再度忙碌了起来,十九时长陪着他熬到半夜,白日里也时不时的和他出宫,不过她懂的少,即便阎温毫不避讳,她也不会乱插言。

这天,喜全进宫,他已经完全脱离的内侍的身份,现如今在晋江阁中干的很好,他在阎温身边许久,学到了不少,加上原本心思剔透,现在已经做了个小管事,此次进宫,就是来例行禀报晋江阁中的一些琐事。

脱下了太监服,加上本身也有世家公子的底蕴,这些日子又抽条长了些个子,玉冠高束,模样似乎都跟着伸开了,很像样子,正是春风得意,还将他家中没有因为连坐获罪的一个远亲弟弟,接到了身边带着。

阎温此刻正在议事殿中,十九嫌弃大臣们之间讨论的事情枯燥,出来透气,正瞧见喜全在门口,对他的改变很惊讶,除此之外也有种见了老友的惊喜之情,毕竟曾经她连阎温的边都招不上的时候,喜全也没少帮着她。

喜全见了十九也不例外是欣喜的,十九见他在外冻的脸色发红,这就叫他进廊下站着,这里烧着炭盆,虽没有屋子里暖和,总比外面好上不少。

「来吧,还得等上一会儿,一帮老家伙,嘴里都是些车軲辘话,话里话外的阻拦大人给奴隶脱奴籍的机会,还不是生怕日后不会再有世代奴隶供趋使,扯什么国之根本……」十九心中不愉,嘟嘟囔囔的斜了屋子里面一眼,对着喜全招手,「过来暖暖,估计还得一会儿,大人也不能真的一点不顾这些老家伙的话。」

喜全这才站到廊下,和十九面对面站着,伸出手在炭盆上烤,面露笑意,却并没说什么。

「怎么着,身份变了,人也高傲了?」十九笑,「瞧着你似乎长了不少,宫外水土这么养人?」

喜全腼腆的笑了下,属实是故作矜持,他同十九一向没什么尊卑感,再者两人都帮过彼此,虽未说出口,但都拿彼此当朋友的。

喜全说,「没有宫里的饭养人,陛下瞧着也圆润了不少啊。」

「那你明日便去内侍监净身,来宫中吧,饭菜管够。」阎温的声音冰冷,突兀的插话,十九转头,就见阎温的脸都要耷拉到脚面去了。

十九只以为他是被一帮老家伙气着了,忙迎上去,「大人莫恼,那帮老东西坏的很,大人不要与他们争辩,想做什么只管做,晾着他们,避而不见几次,就个个都老实了。」

阎温确实有这个资本,这帮老家伙,明里暗里的哪个都是怕阎温的更扒着他,这十九还是能看出的,因此她这番建议本没毛病。

殊不知十九这一番话,竟是触到了阎温的逆鳞,他最恼的就是十九这种性格,吊的人上不去下不来,不争辩吵不起来,可就是憋屈的要命,每次一闹,十九越是纵着,他就越是害怕,长此以往,是火也发不得,本身又慢热,真真是苦不堪言,生生将爱火烧成了怒火。

「陛下好手段,」阎温不阴不阳笑一声「不若我将这天下交与陛下,陛下亲政可好?」

十九眨巴了几下眼,因为离的阎温近,已经感觉到了他真切的怒火,只当自己又是被殃及的池鱼,舔了舔嘴唇,垂下头揪住阎温袖口,低声道,「我错了大人,再不会胡乱开口妄议政事,大人莫恼……」

十九若是吵,若是开口反驳,阎温反倒不会这么生气,可是他刚刚看到十九跟喜全站在廊下相对着,两个人脸色都红扑扑的,有说有笑,真的极其刺目。

喜全年轻,相貌生的也好,先前在内院的时候,两人就经常凑在一处,阎温越想越是怒火中烧,十九在他的面前,就鲜少有那种表情,总是这一副唯唯诺诺,看似纵容,实则但凡他回应的慢一些,半点不再给他机会!

因此阎温直接炸了,一把甩开十九的手,怒视喜全,喜全已经吓的趴跪在地上,十九更是整个都傻了,不知道阎温这是为什么,再欲伸手,阎温却一句话,便如兜头冲着十九泼下的「一桶冷水」,数九寒天的将她冻的结实。

「既然陛下如此喜欢和你聊天,」阎温对着喜全道,「也不需等明日了,此刻便去内侍监,净身之后,就来贴身伺候陛下吧。」

十九与喜全皆是如遭雷击,阎温甩袖要走,十九立刻拉住他,有些明白他是为何发怒,却真心不能理解,她不过是与喜全说了几句话,万不能因此就害喜全……真的做了阉人。

「大人,」十九抓着阎温手臂,「大人莫要恼,我只是……我,我这就将方才和喜全说了什么,再同大人仔细说一遍,大人莫恼……」

「不必了,我都听见了,」阎温说,「他觉着宫中饭养人,又见陛下欣喜到脸色发红,入宫为内侍,不是两全其美么?」

阎温说着森森笑着面向喜全,「喜全,你可愿意啊?」

喜全趴伏在地上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话,抬头已是泪流满面,不知自己何处惹恼了大人,明明前段日子,大人还亲手提拔了他,要给他物色世家小姐为妻……

若说只因为和陛下说了几句话……喜全觉得自己冤的要流出血泪。

十九简直要疯,她也是真心搞不懂阎温怎会因为她与喜全说两句话,就恼怒成这样。

只是阎温一怒,她下意识就软,况且若是因为这种事让喜全净身,那也太作孽了,阎温曾同她说过,喜全是他偷偷保下的罪臣之后,喜全父亲临死托付阎温,阎温答应必会保他……这独苗难不成要亲手给人家掐了么!

十九抓着阎温的手臂,膝盖一软便跪下,急道,「大人!大人息怒,喜全面色发红,是因为在外站着冻的,我在里间热了,出来透气看到他,这才叫他进来……何来欢喜到脸红之说啊。」

「哦?」阎温此刻已经气疯了,没了理智,「陛下叫他进来,那自是心疼他了,那他不是更应该入宫报答陛下么。」

十九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她到这时也知道了,阎温是在恼她,喜全才是被殃及的那条鱼,这件事也只是个引子而已。

她却真的想不出到底何事惹恼了阎温,今日之前,两人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想不出,不能「对症下药」她只得硬着头皮劝,「大人……大人息怒,我真没欣喜,他也没有,大人不能因为这事,就让他好好一个人,不能……」

「好好一个人,呵」阎温打断十九,面上表情狰狞,「他好好一个人,那谁是残缺呢?」

阎温按住十九的脑袋,弯下腰逼视她,「内侍有什么不好?嗯?残缺有什么不好?」

「若是不好,陛下为何还要围着一个残缺之人转?!」

阎温冲着十九低吼,「你说!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