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东的反应出乎了朱士聪的意料。
在朱士聪看来,服装厂能够出口创汇八百五十万美金,这完全是一直下金蛋的母鸡,李卫东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朱士聪显然不知道,在广交会上是何等的血雨腥风,他更不知道在上届广交会,厂家打价格战,已经让亚麻汽车坐垫跌破了成本价。
此时的朱士聪还以为,汽车坐垫是很赚钱的生意,今年依旧能带来八百五十万美金的外汇。
朱士聪这种计划经济时代过来的国企领导,早已经习惯了做垄断生意,他对於市场竞争的认知非常的浅薄。
这也是国营运输行业的一个通病,总觉得自己有车有司机,运输行业就是旱涝保收,等到民营运输业者出现,真正的开始竞争时,两三年的功夫全都死翘翘了。
而且朱士聪只是一个地市级国企的领导,又不是外贸相关的企业,也就没有资格和门路,知道广交会上所发生的事情。
所以在朱士聪眼中,服装厂还是个下金蛋的母鸡,只要抱在手里就能发大财,他全然没有意识到,李卫东已经将服装厂视为包袱,迫不及待的想要甩掉。
“李卫东真的不要服装厂了?这怎么可能!我是不是听错了?以我对李卫东的了解,这家伙可是个从不吃亏的主儿,今天答应的这么痛快,肯定有诈!说不定是挖好了陷阱,等着我往下跳呢!我可得小心谨慎一些,不能再上当了。”
想到这里,朱士聪开口问道:“小李啊,你要是真的不想继续承包服装厂了,那么总公司会派人去接手的,只不过嘛,有件事情我得先问清楚,服装厂现在没接什么外贸订单的任务吧?”
“这朱士聪是怕我阴他呢!”想到这里,李卫东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朱书记,你放心,现在服装厂没有接外贸订单的任务,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外经贸局打听一下。”
“没有就好!”朱士聪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服装也没有欠别人的钱吧?”
“当然没有。”李卫东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服装厂的收支是平衡的,没有欠外债,也没有借钱给别人。”
朱士聪又想起了那四台进口编织机。
“上一次的时候,李卫东就用进口编织机,阴了我一次,我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於是朱士聪开口问道:“小李啊,据我所知,这服装厂里有一些进口设备,是你私人购买,然后租给服装厂用的。你若是不承包服装厂了,这些设备打算怎么处理啊?”
“我要这些设备又没有用,当然是卖掉了!”李卫东脸上的笑意更浓,他开口说道:“朱书记,如果咱们公司服装厂有兴趣的话,我也很愿意将那四台进口编织机拱手相让!”
“真的?”朱士聪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李卫东这么好说话,竟然连那四台编织机都肯让出来。
对於李卫东而言,那四台进口编织机完全没有用了,亚麻汽车坐垫的出口价格已经降到了成本价以下,就算是有了这四台进口编织机,也赚不到钱,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卖掉。
朱士聪显然是不知道亚麻汽车坐垫行情的,他还以为亚麻汽车坐垫能赚大钱呢。既然朱士聪愿意做接盘侠,李卫东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呢!
只见朱士聪试探性的问道:“这进口设备,你打算买多少钱?”
“既然是咱们公司想要的话,我就报个优惠价,三万块钱一台。”李卫东伸了三个手指头。
“三万块?”朱士聪微微点了点头,他倒不是觉得贵,而是觉得有些便宜。
此前杨鹏接管服装厂的那段时间,曾经跟朱士聪要钱买过两台国产编织机,所以朱士聪大约知道国产编织机的价格。对比一下李卫东三万块钱的报价,这进口编织机的确是挺便宜的。
“怎么卖这么便宜?这可是进口设备,虽然是二手,可也就用了一年的时间吧,竟然只卖三万块钱一台,莫非其中有诈?”
朱士聪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卫东还以为朱士聪嫌贵,於是开口说道;“朱书记,我这个价格已经够便宜的了!我给你透个实底,当初我买这些设备的时候,一台可是花了一万五千美金,按照现在的汇率,相当於六万多人民币。
这美金可不容易弄到手,国家外汇紧张,对於外兑的兑换也有严格的限制,这年头就算是手里有六万人民币,也换不到一万五千块的美金。
现如今,我一台设备孩子卖三万块,这可是打了五折啊!这也就是咱们运输公司要,我才给出这么低的价格,换成是别的纺织厂,我肯定不会卖这么便宜的。而且我相信,同样的价格,我卖给别的纺织厂,他们肯定会抢着要的!”
朱士聪仍然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肯定是有问题的,他有些犹豫的望着李卫东,沉吟了数秒,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小李啊,三万块一台的价格,公司还是能够接受的。你把设备卖这么便宜,是不是还有其他附加条件,如果有的话,不如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要说附加条件嘛,也是有的。”李卫东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