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五立身:“我为道君涂抹吧。”她说着,凑近了年轻的道君,捏住了他深衣的下摆。
冲昕望着青色的绡纱帐。
那帐子并非染就的青色,而是天然的颜色。看似普通的绡纱,实则是昆仑雪蚕丝。织成纱,仿若烟霞。自内向外看,光可半人。自外向里看,却看不见分毫。若织成缎,则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千针苑每织出一匹昆仑蚕丝缎,便立刻被女修们疯抢,最后总会被出价最高的人买走。据说,每个女修都梦想有一条昆仑蚕丝缎裁成的裙子……
冲昕一心一意的想着昆仑雪蚕丝,直到那双温热的手轻柔的放开了他。
杨五用绢帕抆净手,放下了发髻。俯身躺平,鸦青的发丝铺了半床。
阴影忽然投来,年轻的男人覆上来。杨五望着帐顶的视野里便出现了一张俊秀的面孔。鼻梁生得真是好看,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如电如炬的目光,有些意味难明的看着她。而后他低下了头。
杨五以为他要吻她,然而他却只是抵住了她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呼吸可闻。依然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直入主题,甚至这次有了芙蓉清流膏,比之上次还要更顺畅得多。
唉,一击不中。
杨五闭上了眼睛。
徐寿明白的告诉她,她能否留在这个地方,全在於这个男人的慷慨与否。而当她在青岩峰看到那些阵法、傀儡的时候,她终於起了“留下来”的念头。
今日的灼热来得比前两次更快更猛。他是生气了吗?他看起来像个青年,但可能已经活了一二百岁了。能看破她存心的勾引也不足为奇……迅速加剧的灼痛感烧遍全身,在痛感超越了某个极限的时候,人体的自我保护机能让她陷入昏迷。
好像被抱得很紧……
好像听见谁低声说,你忍一忍……
可是,真的很疼啊……她的手忍不住紧紧的抓住了那个人的衣襟……
或许是对这里已经熟悉的缘故,或许是知道那个人不会再逐她走,杨五中途没有醒来过,沉沉一觉,睡到身体完全恢复才睁开眼睛。
长长的吸一口气,慢慢的呼出。才动动身体,就感受到了那个人的神识。这洞府里,每个角落,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吧?上次她迷了路,他也是那么及时的出现了。
杨五慢慢起身,拢了拢长发,拉开了衣带。
其实对於冲禹催长她身体的事,她并不介意。她是一个有着完整人生经历的成年人,困在一个孩童的身体里,并不是那么愉快的。且这具催长出来的身体,令她还是很满意的。深衣褪下,最初深蜜色的肌肤不知不觉变成了浅蜜色,或许是催熟的缘故,一身肌肤浑如新生,娇嫩滑腻,没有一点疤痕。身体的发育看起来不错,该丰盈的丰盈,该窍细的窍细,该成熟的地方,也如蜜桃饱满欲滴。
那道神识这次没有一扫而过。在她的身体上略略停留,到她伸手拿起榻边的衣物,才收了回去。
杨五将衣物一件件穿上。
二击,中没中呢?
来时特意认了路,这次不会再走错了。杨五循着记忆慢慢的走,腿还有些软,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到碧潭边。天洞垂落的阳光是淡金色近乎发白,外面是什么时辰?杨五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慢慢走到潭边。
她欣赏了会儿映玉竹,又去看水潭。那水潭碧绿如翡翠横卧,平静如镜。她蹲下身去,手伸向水面……
突如其来的男人的手倏地横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杨五看着突然出现在身旁的男人,微讶:“道君?”顿了顿,问他:“不可以碰吗?”
冲昕皱着眉,拉着她的手站起,双唇轻嘬,形似在吹口哨,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杨五还在想他在做什么,原本静得无声无息的水潭,便陡然发出巨响!白色的巨蟒破水而出,立着身躯,冬瓜那么大的头上,狭缝般的眼睛阴冷的盯着她。血红的信子吞吞吐吐,发出“嘶嘶”的带着寒意的声音。
“缠玉蟒。”冲昕平静的道,“映玉竹的伴生兽。”
他看了那巨蟒一眼,巨蟒似通人性,吐了两下信子,慢慢的沉回了水底。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看起来生动美好,谁能想得到美好之下藏着那样的危险呢。
杨五垂眸。她虽然吃惊,却并不恐惧。她在人类对抗异形的战场上战斗了十年,最不畏惧的就是这些非人形的东西。但作为一个凡人女子,理论上讲,她不该不恐惧。便只能垂眸遮住自己眼中的平静。
“多谢道君。”她声音小小的,仿佛被吓到了。
“回去吧,好好休息。”冲昕道。放开了她的手,转身。
却没能走成……他低头看去,刚刚放开的那只手,三根手指轻轻的捏着他的袖子。他抬眼看她:“还有事?”
“道君……”杨五压低了头,轻声问,“我听说,讲习堂那里可以开蒙,我想去识字……可以吗?”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会泄露太多的东西。杨五不认为自己能当个好演员,在这看似年轻的金丹道君跟前,不泄露自己老底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垂头。
冲昕望她的发顶,绿鬓如云。他想起昨夜她痛得发抖时,他将她抱在怀中,那鸦青如瀑的长发从他的手臂垂到膝头……
“可以。”他颔首,“我叫徐寿安排。”说完,他轻轻一扯,袍袖便自杨五手中滑脱。
杨五只道了一句:“多谢道君。”再抬眼,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杨五瞥了眼那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的水潭,转身离去。走出洞府,外面阳光明媚。她遮着眼望望,发现日头还高,竟似才是下午。记得前两次她出来时都已经是傍晚,她这是醒的早了,还是多睡了一日?
正要转身下山,忽然停住。她遮着阳光,张目远望。远远的,能看到一叶扁舟朝这边飞来。舟上的人似乎还在向她挥手?
她等了片刻,小舟飞到了峰上,苏蓉不待小舟停好就跳了下来,惊讶道:“你怎么现在就出来了?我以为你要睡一整日的。”
这么说她的确是醒得早了?杨五问:“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去上月课。”徐寿收起小舟。“外门弟子每个月逢十有课。”
“顺便领了几盏晶灯给你。”苏蓉说着,掏出几盏琉璃晶灯给她。
杨五收起来,道了声谢。
“要我送你回去吗?”苏蓉问,有点担心的看着她。
“不用。”杨五道,“天正好,我慢慢走就是了。对了徐兄,道君已经准我去讲习堂旁听了,还要麻烦你安排一下。”
徐寿笑道:“道君果然准了,我就说么……讲习堂逢五逢十休课,其他时候是从辰时上到午时。我们过去约要一刻钟的时间,明早我按这个时间去叫你。”
杨五在杨家的时候便已经习惯了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作息时间,到了长天宗亦是如此。每天太阳出来大约也就是卯时前后,她跑完步泡完澡都还不到辰时,正好。
“那就麻烦徐兄了。”她笑道。
不管能不能修炼,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做文盲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