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沉默。
“我有一个孩子,他现在在凡人界为帝。”她说。
“嗯……”他艰难。
沉默许久,他问:“他是你自愿生下的吗?”
“是的。”竹生说,“没人强迫我,他的到来,是我转世之后发生的最好的事。”
他沉默许久,道:“那……就好。”
“你呢?”她问。
“我甫一出秘境,便听到不好的消息。回到宗门,掌门师兄说……你死了。”他道,“我当时便做错了。”
“做错什么。”她问。
“我以为你死了,又乍闻自己的来历。而后又发现……你留下的养火经。我,我以为你魂魄寂灭。我便闭洞封府,闭关修炼。直到灰灰进境,能吐人言,才告诉我,你还活着。”他垂眸,“我错了。”
“错了什么?”她问。
“我不该就这样放弃,我该那时便去找你。”他道。
她却看着他。
他沉默许久,终於闭上眼睛:“我错在……太相信他。”
“他当时想杀我。”她沉默一会儿,问:“现在还想杀我吗?”
“师兄已知弄错了。”他道,“你并非是我的劫源。”
不管怎样,天下第一宗的掌门不再对她喊打喊杀,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但随之而来的,是两个人难言的长久沉默。
“你一切遭遇,都起於我两个师兄。”冲昕终於打破这沉默,“冲禹师兄迫你在先,冲祁师兄逐你在后。”
“但一切的根本,都在我。”他抬眸看她。
有些话,不能含糊,不能躲避,必须摊开了说。
“师门於我恩重,我不会也不能为了任何人背弃师兄们。”他缓缓道,“师兄们对你做的事,起於我,更是为了我。说到底,都是我。”
“你若心中有怨,无法不恨,这怨这恨,都请记在我身上。”
“往事无法追回,我亦无别路可走,唯有此生,伴你身边。”
“我将尽我全力,对你好。”
“我想的好,或许,与你想要的好,不尽相同。若如此,请务必使我知道。”
“吾以此心立誓,今日所言,他日若有相违,叫我心生魔障,大道不能前行。”
他说着,身周灵气涌动,以奇异的规律排列运动,便形成了誓言的力量。这便是言灵。
竹生抬眸:“这是……心魔誓?”
冲昕道:“是。”
竹生一时不察,叫他立下了心魔誓。这誓言,若说多么可怕,也不尽然。许诺之事只要做到,不违初心,便没有一点危害。
但,若有违背,便会生出心魔,较之寻常心障,不可同日而语。心魔能崩毁一个修士的心境,有人道消,有人入魔。
上天还是入地,不过在人一念之间。
竹生沉默了许久,斟满一杯清酒,推过去:“喝酒。”
冲昕举杯,一饮而尽。
再斟,再饮。
月光斜到地板上,影子成双。袖侧有人同醉,何不醉一场。
几十年岁月,滚滚红尘,痴痛苦恨憾离怨,尽溶在一坛清酒中。
晨光透窗,再穿过藕色纱帐,染上了淡淡的粉。
男人温热掌心的轻抚唤醒了她。明明昨夜,他醉得更深。
宿醉和晨醒的迷蒙,让她慵懒如猫,轻轻哼吟。得了她的许,男人拉开了深衣的带子。
肌肤泛上粉色,如海棠一般娇艳。生命在晨光中律动,窍毫毕现。
她的唇……他在幻阵森林中偷香无数,吻过各种奇奇怪怪的唇,唯独在出了森林后,那粉红如花瓣的唇,让人悸动,却求而不得。此时终於偿了心愿,将她抱在怀中,相拥而吻。含住吮住咬住,再不肯放开。
竹生将他推到,掌握了主动权。她肌肤雪白,长发迤逦。
身上驰动的女人,有冲昕没见过的妖娆魅惑,也有炼阳峰少女的灵动妩媚。
她说从前都是伪,却不见伪中亦有真。
有人外出办事,从云层上飞过,见到云层之上有小巧楼阁在晨光中反着光。待到暮色升起时归来,那精致楼阁又在夕阳中反着光。
在此停了一天。
怪。
路过之人多看了一眼,踩着飞剑离去了。
小小楼阁继续停在那里,直到漫天星光。
“接下来去哪?”冲昕在身后问。
“你要去哪?”竹生趴在栏杆上反问。
冲昕吻她后颈:“你去哪,我就去哪。”
竹生心不在焉,道:“那就去赤炎秘境……周玮邀我同去。”
这种时候提别的男人的名字……竹生猛的受力,指甲抠住了雕花木栏。
长发泄落,在星光中,一荡、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