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老爷道:「那也要讲些规矩礼数。」
颜夫人笑:「不是你当初翻墙头来看我的时候了?那会儿你怎么不讲规矩礼数了?」
颜老爷讪讪的没应声,远远望着站在窗口对着闺女痴笑的邵寂言,却似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眯着眼哼笑了一声,拉了颜夫人的手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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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邵寂言终於得了颜老爷松口,兴奋得根本没法静心待着,一回去就把程志远拉出去喝酒,把心里这欢喜一股脑儿地倒给了他。
程志远跟他喝了半天,根本轮不到说话,待一坛子酒下去,他才是得了说话的机会,好奇的问道:「你到底跟我姨夫说了什么了?他原那么看不上你,怎么今日就同意了?」
邵寂言满面红光,笑嘻嘻的道:「多亏了你,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跟我说了岳父大人当日跟外公立誓的事儿,我现在还想不明白呢。」
程志远瞪眼道:「怎的?你也立了誓了?这辈子不离开安平了?」
邵寂言仍是开怀,却也收了玩笑之意,只道:「我是说了,说哪儿也不去,就一辈子在安平做这个知县,又或是辞了这官,搬去溪水村陪着如玉在给岳父岳母养老……可岳父大人没应,说各人性子不同,他自己喜欢清幽的日子住在这安平心里畅快,我却未必能长久过这样的生活,说我若过得不顺心了,如玉跟着我也不会开心……还说若我有心,到哪儿都能待如玉好,若没这个真心,纵是一辈子栓在她身边,她也是受苦……」
程志远琢磨了一会儿,道:「看,我说的吧,我姨夫还是讲理,咱们这安平县没一个不敬佩他的!」
邵寂言道:「是,岳父大人的心胸够我学一辈子的。」
程志远歪着头道:「说到底你究竟怎么求他应的啊?只这么一句空口白话的誓言?」
「什么空口白话?我是真心的!」邵寂言道,「不过,岳父应了我的求亲却也不是因为一句誓言,其实当年外公应了岳父也未必就是为了那么一句话,他是透过这话看见岳父的真心了。岳父大人也是,他心疼闺女,自要找个真心疼她的人才肯把如玉嫁出去,他原拒绝,不是看不上我,是还不够信任我。」
程志远道:「那你说了什么便让我姨夫信你了?」
邵寂言道:「既然要让他老人家信我,自然没保留的全说了呗,好的坏的,以及曾做过对不起如玉的错事也全说了……岳父大人听了生气,可也能让他知道我这心里是怎么一步步迈过来的,让他看得到我是真的爱如玉,真的想疼她一辈子……」
程志远没接话茬,只蹙眉瞪眼道:「怎么?你还做过对不起如玉的事儿?你做什么了?」
邵寂言意识到自己酒多失言,可一想这些话对他说说倒也无妨,便又把往事与程志远说了一遍,最后道:「就是这些,我今日也跟岳父大人都说了,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儿我改变不了,但就因为经历了这些,才让我看清了自己,才能有我的今日,让我今后更加珍惜和如玉的感情……」
程志远凝着邵寂言,抬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上。
邵寂言望着他道:「你放心,我今后会对如玉好的,一辈子对她好。」
程志远拍着邵寂言的肩膀点了点头,随即忽地一拳捶在了他的肚子上。
邵寂言忽遭冷拳,还不及反应,呯呯又是两拳,打得他肠胃全都搅在了一起似的,捂着肚子退了两步,哇的一声把胃里的酒全都吐了出来。
程志远站在原地,指着邵寂言的鼻子道:「这三拳是替如玉教训你的,以前她没娘家人撑腰才受你欺负,如今不一样了,有我在这个哥哥看着,你敢对她有一点儿不好,就是这下场!」
邵寂言这辈子没挨过这样的重手,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捂着肚子靠墙一阵猛咳,待缓过劲儿来大声骂道:「你耳朵长哪儿了?!我说这些你没听明白怎的!还是你喝酒喝多了脑子傻了!怎的听不出我对如玉的真心?!」
程志远横道:「你也听明白了,我这是为从前你干那些事儿打的!怎的,你还委屈了?!」
他这么一说,邵寂言无言以对了,若这么算来,这三拳确是他合该受的,或还打轻了些。
邵寂言靠在墙上揉了揉肚子,半晌抬头看了程志远一眼,讪讪地小声道:「换个别的罚不行吗……把我打死了你妹子是要做寡妇的……」
程志远挥了挥拳头,道:「你们读书人嘴上厉害,我说不过,只这个管用!」说完又嘿嘿的笑了,道,「你放心,我手上有准儿,打死了你这县官儿老爷我也得跟着赔命不是?」
邵寂言苦笑,坐回了桌边。
程志远倒了一杯酒,勾肩搭背地道:「来,喝了这杯,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邵寂言接过酒,道:「那往后不兴动手的行不?」
程志远笑道:「往后如玉就是你媳妇儿了,我要打你她就得找我拚命了。」
邵寂言闻言嘻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