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新的魔族 第三章 勒索
在勃尔日城北区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建造着一座简陋而又破旧的监狱,这里是蒙森特郡唯一的一座监狱,虽然勃尔日城并非是一座小城,而且蒙森特人口颇为众多即便在整个丹摩尔王国也算得上较为繁荣的郡省,但是已往这座监狱里面很少有囚犯居住其中。
之所以这样,并非是因为蒙森特人民风淳朴,正好相反这里比嫩松平原上的其他郡省拥有着更多贪婪之徒。
不过已往罪犯总是被看作是一种资源,勃尔日四周的庄园全都非常欢迎这种免费的可以任意驱使的雇工。
实在没有比囚犯更加勤奋的工人,因为对於那些不努力工作的家伙,可以用烧红的通条和带尖刺的皮鞭来进行说服和教育,而不像雇佣来的雇工一般,顶多能够用解雇来加以威胁。
正因为如此,勃尔日的囚犯总是最抢手的货色,所以监狱大多数时间空空如也。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这些监狱却装满了囚徒,这些囚徒衣冠楚楚,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在监狱之中举行舞会,彷佛这里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只是比旅店稍微糟糕一些地所在。
虽然这些囚徒之中也有一两个愁眉苦脸,不过从交谈之中完全可以听得出来,他们最为担忧的是不知道要用多少代价来令国王陛下的愤怒得以平息,那预料之中的罚款令他们感到忧愁。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悠然,是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和关在监狱最底层的那几个人有所不同,他们没有从那笔巨额军费之中捞取分毫,那些填补到蒙森特郡历年亏空里面的金币,并没有落到他们的腰包之中。
正因为如此,只要每一次调查团的成员出现在这里,便立刻能够听到一片抗议之声此起彼伏,当然其间也有一些人苦苦哀求,不过这些意志软弱的人,在蒙森特人之中毕竟只是少数。
每一个人都在静静等待着陛下对於他们的裁决,很多人甚至已然开始商量着如何想办法上诉,大多数人都凑在一起商量着上诉的门路,极力搜索着寻找着所认识的在长老院里面的熟人。
正因为如此,当调查团开始对他们进行审问的时候,很多人感到莫名其妙。
所有人被驱赶到了监狱二楼,点唱着人名,这些高贵的囚犯们被一个个塞进了牢房,只有正中央的走廊被空了出来,走廊之上每隔几米就站立着一位彪形大汉,他们头戴着黑色的头套,头套之上只挖出了两个窟窿,让眼睛能够露出来。
这些彪形大汉精赤着上身,身上除了隆起的肌肉便是粗长的寒毛。
地上则散乱地放置着无数刑具,特别是那个熊熊燃烧着的火炉令所有人感到不寒而栗,此刻几乎每一个人都感到有些不妙,而更为不妙的是他们看到那四位罪行最为严重的人物,被提了出来。
预料之中的法恩纳利伯爵并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站出来主持审讯的居然是一位没有名气的副官,只见他板着面孔站在正中央,用一种彷佛是看着死人的眼神扫视着众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笑着说道:「法恩纳利伯爵已然将各位所犯下的罪行,向国王陛下进行禀报,但是陛下显然并不满意,各位的供词过於简单,缺少许多非常重要的细节,正因为如此我不得不再一次来到这令人不快的地方。」
「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不过这毕竟是陛下赋予我的使命,我希望各位能够尽可能地配合我,不要让我感到事情做起来太过苦难。」
说到这里,那位审讯官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冷笑:「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审讯的程序,按照陛下的旨意,我首先得弄清你们六岁生日那天所品嚐过的美味,从早餐开始,一直到夜宵,如果中间有零食也绝对不能隐瞒。」
审讯官的话,立刻招来了一阵嘲笑和辱骂,显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以为他的脑子出了毛病,不过当他们看到那四位曾经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被八个大汉吊了起来,当他们听到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响彻整座监狱,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於发出任何一点声息,事实上,已然有十几个人昏厥了过去,不过他们非常不幸地立刻被冷水泼醒。
……
而此刻,在监狱外面的广场之上,无数人围拢在那里,他们并非是自己愿意来到这里,他们完全是被驱赶而来。
那一阵阵惨叫声,令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而更为毛骨悚然的是,一位官员宣布了国王陛下的旨意,同样他也宣布了正在审讯的内容,显然陛下并不认为审讯的主题是不能够为人所知的秘密。
和那些被关在监狱之中的人不同,广场之上没有人嘲笑更没有人敢於漫骂,因为他们听到陛下的旨意是在那阵阵惨叫声响起之后的事情。
显然那凄厉的惨叫声令原本听上去非常可笑的事情,变得一点都不可笑,而更不可笑的无疑是这些站立在广场之上的人也已然想起了自己的命运。
毕竟每一个被一大清早吵醒并且被守卫推搡着来到这里,就像是一群无助的囚徒一般的人,在听到阵阵惨叫声,在看到那简陋肮脏到处爬满了苔藓,地上堆满了垃圾的监狱,都会胆战心惊地思索起自己的命运。
除了那阵阵惨叫声,四周没有丝毫声息,此刻每一个人都感到自己岌岌可危,大难临头的感觉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至於那些心思最为敏捷,脑子最快的人,此刻已然开始思索起刚刚特使大人提到有关塔特尼斯伯爵的那令人讶异的善举的用意。
事实上,勃尔日城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塔特尼斯伯爵会为了国家利益而慷慨大方地拿出一百万金币。
这位前任守备大人在勃尔日城里的风评,远远没有他在京城拜尔克那样好。
特别是那些曾经在塔特尼斯家族工作过的佣人,从他们的嘴里听到的伯爵大人,根本就是一个惟利是图并且冷酷无情的伪君子。
就连塔特尼斯伯爵的岳父岳母在谈到自己女婿的为人的时候,也经常显得有些不以为然,那显然和认同有着极大距离。
如果说这位前任守备大人和此刻正惨遭酷刑的郡守比起来有什么差别的话,那或许就只有两者的智力有所不同而已。
塔特尼斯家族的智慧原本就为勃尔日城里的每一个人所认可,同样被他们认可的还有,这个家族所拥有的胆略。
正因为如此,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塔特尼斯伯爵拿出这一百万金币肯定是在进行一场举足轻重的投资。
不过此刻,当那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声萦绕在他们耳边的时候,突然间众人对於塔特尼斯伯爵的慷慨捐献有了另外一番更为深刻的认知。
那些最为聪明的人很快便意识到,或许自己也应该捐献一些金钱出来,此时此刻,勃尔日城里没有一个官员敢於自称,自己绝对不会和那件贪污渎职案件有所牵连。
那被瓜分和挪用的军费之中的大部分被充填进入了蒙森特郡历年的亏空之中,而这些亏空显然已经被至尊的陛下牢牢地扣在了所有蒙森特人的头上。
只要听听那凄厉无比的惨叫声,没有一个人有自信,发出惨叫的人不会变成自己,正因为如此,广场上站立着的这些人全都在微微地颤抖着,此刻的他们根本不像是身处於温暖的初夏,反而像是赤身裸体站立在寒冬的雪地之中。
……
当然在勃尔日仍旧有人对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好不关心,并非每一个家族都有人被驱赶到那座监狱前的广场,聆听那独特的「音乐会」。
而温波特家族便是其中的一个,温波特伯爵本人便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他盛产女儿的名声,更给他带来了很多强有力的援助者。
而那些强有力的女婿之中有一个正是此刻大红大紫的塔特尼斯伯爵,因为这个原因,法恩纳利伯爵自然将温波特家族另眼相看,他不允许任何人骚扰到温波特家族的安宁,当然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就住在这里。
对於这个小孩,调查团的大多数成员甚至表现出比对法恩纳利伯爵更多的畏惧和恭敬,毕竟调查团的成员大多隶属於国务咨询会,而国务咨询会之中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担任了什么样的职务。
很多人都曾经听到过一个传闻,和老亨利有关的所有成员,都是由这个小孩亲手处置掉的,他的工作甚至包括,让老亨利无法随意开口。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忧郁的工作,干这种工作的人全都会被看作是死神,谁愿意去得罪一位死神?
不过,这一切并不为外人所知,调查团乃至和国务咨询会有关的每一个人都拥有一种美德,那便是守口如瓶,他们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够很好地管住自己的嘴巴,或许那位死神就将站在自己面前。
正因为如此,对於并非国务咨询会的人来说,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仍旧是一个孩子,一个非常奇怪的孩子。
就连温波特家族的佣人也觉得这位小时候就经常来的小少爷已然变得非常奇怪,不过反正塔特尼斯家族的子孙原本就常常被别人看作是怪物,这个小家伙的父亲,就曾经是勃尔日城里被谈论得最多的主题。
幸好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员大多数都很和善令人喜欢,大塔特尼斯恐怕是唯一的例外,温波特家族的很多仆人甚至替沙拉小姐暗自遗憾。
和往常一样,温波特家族的大厅之中充满了欢笑和喜悦,能够制造出这些欢笑的自然非那位比利马士先生不可,他是温波特家族的常客,特别是当系密特住在这里的时候。
而此刻,温波特家族的大厅里面比往日更为热闹,除了比利马士先生,还来了许多客人,不过他们或者可以说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因为他们的妻子全都出生在这里。
和所有家庭一样,男人们聚拢在一起高谈阔论,而女人们则在另外一个房间聊天,有比利马士先生在场,大客厅之中永远不会缺少谈论的话题和喜悦的欢笑,而另外一个房间里面,母亲和她的女儿们好不容易能够凑在一起,自然更有着说不完的话。
不过此刻最为忙碌的无疑是系密特,他不停地在两个房间走来走去,一会儿是他的教父召唤他,拿他来逗乐一番,一会儿是那些女人们将他叫进房间,显然她们对於沙拉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如果按照系密特自己的心愿,他是绝对不愿意待在那群女人中间的,自从那次「受洗」仪式之后,他对於聚拢在一起的女人们,已然拥有了某种程度的抵触,在他看来,那对於他来说绝对没有什么好处,作为一个孩子显然在这个时候,最显得不利。
正因为如此,他总是千方百计想要躲开那些女人的身边,只要他的教父一传唤他,他立刻跑得比什么都快。
大客厅里面谈论的那些话题,也确实更加吸引他,温波特伯爵是出了名的好父亲,他挑选女婿的方式,显然以女儿们自己的心意为准,正因为如此,这里的不少人并不拥有显赫的家世和豪富的身家。
对於哥哥的这些连襟,系密特并不很熟悉,因为蒙森特人大多住在自己的庄园之中,除非是那些在政府做事的公职人员,要不然不会愿意住在城里,蒙森特人对於土地和庄园拥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喜爱。
是魔族将他们聚拢到了一起,勃尔日那厚厚的城墙是此刻吸引他们的原因。
在所有的人之中,最引起系密特的注意的便是那位骑士,系密特知道他的妻子是温波特家族的二女儿罗拉小姐--一位年纪不小却总是充满着少女青春浪漫幻想的女士。
系密特记得最清楚的恐怕便是这位小姐总是喜欢推他荡秋千,最令他记忆犹新的或许便是那一次令他飞出去,差一点摔扁了鼻子的经历。
系密特不知道,这位女士在不远的将来是否会和她自己的小孩玩这种危险万分的游戏。
已然怀孕的罗拉小姐成为了那些女人们围拢的宠儿,而她的丈夫那位英俊的骑士自然也成为了大客厅里面的头面人物。
不过系密特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倒并不是因为那个还待在罗拉小姐肚子里面的小婴儿,而是因为这位先生提到了一件令他关心的事情。
「你能够肯定那两个士兵是被一柄细刺剑穿透了胸膛,而并非是死於箭失?」系密特问道。
「我相信我们绝对不可能认错,没有那支箭失能够造成如此整齐的伤口,即便是锥形箭头的弩失,箭头和箭杆结合的部位,仍旧会令伤口形成卷曲的破口,和皮肤肌肉比起来,沾血的木质箭杆就彷佛是一柄粗糙无比的锉刀,只有光滑的金属能够令伤口保持如此光滑平整的模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种象长枪一般的东西,不过那枪尖必须足够细长,因为从伤口看来,那两位不幸的士兵已然被彻底穿透,而且那枪尖也必须足够窍细,窍细得就如同细刺剑的剑身。」那位骑士说道。
「那两个受到袭击的士兵的屍体,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系密特忍不住再一次追问道。
「你对於这一切很感兴趣吗?」那位骑士微微有些疑惑地问道,显然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孩子会感兴趣的话题。
「是的,小心谨慎令我平安地从奇斯拉特山脉通过。」系密特说道,这番话显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反驳,这原本就已然被众人看作是一个奇迹。
「如果你对於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在我的驻地班莫附近发生的事情。」那位骑士淡然地说道。
「班莫?为什么你们会在那里?魔族从来未曾在那里发起过进攻。」旁边的一位先生讶异地问道。
「我们同样也不知道原因,这是上面的命令。」那位骑士耸了耸肩膀说道。
「难道葛勒特将军担心魔族会占领那里的温泉,难道他害怕,那些天然的热水能够令魔族在冬季仍旧充满了战斗力?」另外一位先生调侃道。
「我不知道,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不过听说,驻紮在班莫的命令并非来自葛勒特将军的意思,而是魔法协会的建议。」那位骑士说道。
「魔法协会?这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不得不承认那些魔法师都是一些奇怪人物。」温波特伯爵笑了笑说道。
「对了,小系密特,听沙拉说,你好像已然成为了波索鲁大魔法师的弟子,恭喜你未来的魔法大师。」温波特伯爵说道,从他的脸上绝对能够看得出,那是真心的祝福和喜悦。
「噢--魔法师,这证明我的教育方式多么成功,小系密特,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为你介绍几位实力超绝的魔法师,他们来自一个神秘的不为人知的地方,那里建造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法师塔,这座大法师塔里面即便一个魔法学徒,都拥有魔法协会之中大魔法师才拥有的能力……」比利马士伯爵立刻开始了他的讲述,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故事。
系密特津津有味地听着,不过现在他已然不会将这一切全部当真了。
就像当初的荒蛮岛一样,系密特相信所有这一切都只存在於他这位教父的脑子里面。
正当比利马士伯爵说得极为起劲的时候,突然间管家走到温波特伯爵身边耳语了几句。
「噢--真是稀客,格琳丝侯爵夫人居然前来拜访。」温波特伯爵立刻说道。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系密特,显然他和那位侯爵夫人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为所有人知晓。
「呵呵呵--我早就想见见格琳丝侯爵夫人。」比利马士伯爵立刻停住了他的故事,显然大法师塔的魅力远远及不上系密特那传闻已久的未婚妻。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显然楼上的那些女士们也同样得到了消息。
系密特从那一张张美丽的笑脸之中看到了一丝揶揄的神情,显然女人们的想法就是和男人们不一样。
……
迎接显得异常隆重,毕竟十几个人站立在门口,怎么也不会显得冷落。
对於温波特家的人来说,格琳丝侯爵夫人给予她们的印象显然非常不错,这位赫赫有名的侯爵夫人比众人想像之中显得年轻许多,那些温波特伯爵的那些女儿们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和这位侯爵夫人好好私下聊聊,以便能够令她们知晓,如何令自己年轻美貌的诀窍。
同样侯爵夫人的打扮也令温波特伯爵的女儿们感到羡慕不已,虽然温波特家族的家教非常严格,贪慕虚荣的性格不会出现在这个家族的人身上,不过对於美丽的爱慕毕竟是每一个女人都会拥有的。
而格琳丝侯爵夫人显然非常懂得如何承托出自己的美丽外表。
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格琳丝侯爵夫人被请进了大客厅,仆人们早已经将客厅迅速整理收拾了一遍,更搬来了很多椅子。
格琳丝侯爵夫人被安排在正中央的长沙发之上,她的旁边坐着系密特,显然这非常符合她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在温波特家族的人看来,这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滑稽,毕竟妻子比丈夫的年纪大许多,在拜尔克或许极为寻常,但是在这里却无疑是一件稀罕事情。
「温波特伯爵,这一次前来打扰您,是因为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勉为其难。」格琳丝侯爵夫人开门见山地说道:「夏姆伯爵因为贪污和渎职而被抓捕,受到牵连的官员为数众多,而选择接替人选在此时此刻显得责任重大,但是无论是我还是法恩纳利伯爵,抑或是道格侯爵,对於蒙森特都没有多少了解。」
「我们不知道谁真正拥有才能,而检验一个人是否拥有真正的智慧,而并非仅仅只是小聪明,并不容易,可惜此刻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和能力比起来,品德的高低却很容易获得确认,特别是某个存在了几个世纪的家族,当地人对於这个家族的风评,完全能够证实这个家族的成员是否拥有高贵的品质。」
「为了这件事情,法恩纳利伯爵和道格侯爵花费了三天时间亲自到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去走了一圈,拥有着很好声望的家族确实有几个,而其中温波特家族更是数一数二,正因为如此,我们非常希望温波特伯爵您出任蒙森特郡的郡守。」
格琳丝侯爵夫人的这番话显然有些出乎众人预料之外,甚至连系密特也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侯爵夫人,显然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不过格琳丝侯爵夫人的精明干练,和她那如同纯熟外交家官一般的气质风度,倒是并没有令众人感到惊讶。
「这个--我恐怕不得不加以拒绝,我的能力并不足以担任郡守,这实在是一个太过繁难的职务,更何况,我还是一个极为懒散的人,正因为如此,我从来就未曾谋求过担任政府职位。」温波特伯爵连忙拒绝道。
「我非常清楚您喜欢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不过我仍旧要竭力请求您暂时担任这个职务,我早已经从塔特尼斯伯爵和系密特这里听说过,蒙森特人非常看重自己的土地和世世代代继承下来的庄园,你们对於土地拥有着深深的爱恋。」
「而此刻,就在不远之处的森林里面,魔族仍旧虎视眈眈地看着这里,谁都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将再一次发起攻击,而此刻如果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主持蒙森特的局面,我非常担忧,北方诸郡是否还能够阻挡住魔族的侵袭。」
「深深爱恋着土地的蒙森特人想必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温波特伯爵,难道你从来未曾想过,为保卫这片土地贡献一份力量?难道您不在乎您的家人?抑或是您认为自己比博罗伯爵和系密特更为强悍和勇敢,能够在魔族击溃军队的防线之后,带着您的家人逃往其他地方?」格琳丝侯爵夫人一连串地问道,她非常懂得说话的技巧,虽然不停地刺激着温波特伯爵,但是却又不令他感到愤怒或者难以忍受。
这番话令所有人变得沉默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系密特那位达观乐天的教父首先打破了沉默:「噢--我的老朋友,你就接受这个职务吧,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只需要多长几双眼睛,别再让哪个官员将手伸到装满军费的钱袋之中便可以了。」
「至於说道眼睛,你家的眼睛可以算是最多的了,勃尔日城里有谁能够比得上你,一下子生了这么多女儿,而每一个女儿也意味着又增加了多一倍的眼睛。」比利马士伯爵打趣地说道。
「比利马士伯爵,我们同样也希望您能够给予我们巨大的帮助,我早就从系密特的口中听说了许多有关您的事情,您无疑是北方诸郡最好,也是最拥有想像力的设计师。」格琳丝侯爵夫人极尽恭维之辞,显然她从系密特那里真正得知的是系密特的这位教父的奇特性格:「制造监督的职位在我看来实在没有人比您更为合适。」
对於这样的提议那位爱吹牛的老人自然不会推却,虽然以他的性格,他一点都不会喜欢那些政府公职,不过那番极为动听的恭维之辞却显然非常有效地将他粘在了那个位置之上。
这位达观乐天的老人此刻甚至有种舍我其谁的架式,这令在场的所有人哭笑不得。
……
离开温波特伯爵宅邸的时候,系密特顺理成章地和格琳丝侯爵夫人一起离开,这一次他没有乘坐自己的那辆轻便马车,而是和格琳丝侯爵夫人同乘她的那辆马车。
「玩得愉快吗?」密琪笑着问道。
「这里令我感到非常亲切,不过唯一令我感到头痛的是,他们好像仍旧将我当作小孩看待,特别是温波特伯爵夫人,她甚至塞给我糖果并且拿来了玩具。」系密特愁眉苦脸地说道。
只要一想到那一堆精致的洋娃娃,密琪就感到好笑,她用充满柔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这个小丈夫。
「这真是一个令我感到羡慕的地方,充满了温馨和浓郁的家庭气氛,特别是凯尔夫人,看得出此刻她正沉浸在蕴育新生命的喜悦之中。」密琪微笑着说道,她的一只手轻轻地拨弄着系密特的耳垂。
这样的暗示,系密特自然不会茫然无知,毕竟他并非是真正懵懂小童,十四岁的他早已经品嚐过人生的美妙,而自从他来到侯爵夫人身边之后,便接二连三地交上了桃花运。
系密特同样也非常清楚,格琳丝侯爵夫人最羡慕的是什么,刚才她看着罗拉小姐的眼神足以证明一切,无疑刚才她所说的那家庭的温馨,完全是有感而发。
「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够怀孕,在自己的体内蕴育新的生命,这种感觉一定好极了。」密琪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你应该多多努力。」
说完这句话,密琪自己便立刻脸红起来,这显然不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女人应该说的话。
「今天晚上,我是否能够留在您的房间?」系密特轻声说道。
「欢迎,我的卧室的房门永远对你敞开着。」密琪轻轻地划着系密特的耳括微笑着说道。
「不过,你不担心那位露希小姐会感到太过寂寞?」密琪笑着问道,这一次她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醋意,同样这也能够从她越来越用力的手指上得到证明。
「不--我和露希小姐--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关系。」系密特极力想要争辩道。
「你骗不了我,花心而又滑头的小东西,我或许会相信,你和露希小姐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情义,她显然是个不甘寂寞喜欢自由和冒险的女孩,我并不担心她会夺走你,不过我绝对不会相信你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密琪说道,她的嘴角仍旧挂着一丝微笑,不过还有一丝淡淡的责备的意思。
「她令我感到难以理解,事实上,原本我以为,我替她所属的那个巡回剧团安排好了一个更好的生活,她肯定会和汉娜、米琳小姐一样,脱离现在这种生活方式,但是没有想到,我居然在来蒙森特的半路之上遇到了她,她显然并不喜欢平静的生活。」系密特连忙解释道。
「我明白了,一个喜欢独立和自由的女孩,这样女孩非常少见,事实上我曾经听说过的就这么几个。」密琪点了点头说道。
「不过,据我所知这样的女孩一般来说,非常大胆而且喜欢需求刺激,有的时候甚至会显得特别疯狂,她又那样年轻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想必她能够给予你更多也更加强烈的美妙感觉吧。」
格琳丝侯爵夫人的话差一点令系密特彻底蹶倒,原来说了半天,她反而越来越感到嫉妒,看来正如哲人所说的那样,想要让女人不去嫉妒,就连圣贤也无法做到。
「没有人比您更能够令我深深迷恋。」系密特连忙说道,他甚至紧贴着格琳丝侯爵夫人的身体,用右臂环抱住那窍细的腰肢,左手则轻轻地按在那平顺的小腹上,并且慢慢地往下滑。
「别这样,我可不是你那位兰妮小姐,她能够从那种偷窃一般提心吊胆的感觉之中得到独特的快感,我看得出,她喜欢那种靠在『座垫』之上招摇过市的感觉,简直疯狂得令人不可思议。」密琪轻轻地拍掉了系密特的手臂说道。
「你不也试过了?」系密特轻声问道,回答他的是两根掐住他的脸颊用力扭转的手指。
「不过,仍旧必须感谢你和你的那位露希小姐,她装扮的不知姓名的公主,确实非常成功,无论是那位郡守还是他那些提心吊胆的手下,全都因为那位小姐而显得极为悠然,原本我们还担心会遇上许多麻烦,销毁证据设置障碍,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没有想到一切竟然变得如此容易,更没有想到,自以为得到了公主殿下的信赖,那位郡守居然会毫不在意克曼狄伯爵的愤怒,他和军方的决裂显然是他失败的真正原因,而这一切都是你那位公主殿下造成的。」格琳丝侯爵夫人放开了系密特的脸颊说道。
「事实上迄今为止,她的身份仍旧没有被蒙森特的官员看破,正因为如此,道格侯爵想出了一个主意,或许能够让那位小姐成为最有效的监督者,陛下已然同意了这个提议,不过真正的麻烦恐怕在於如何说服那位小姐,而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够完成,想必此刻你心中极为高兴。」格琳丝侯爵夫人说道。
最后那句充满醋意的话,令系密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服露希小姐,她喜欢自由极度讨厌受到拘束和压抑。」系密特皱紧了眉头说道。
「你或许可以试试用打赌和轻视她的方法去刺激她一下,喜欢自由热衷冒险,不是同样也是你的性格?让她看到这个使命充满了挑战和无穷的刺激,或许这会令她忘却所受到的束缚。」格琳丝侯爵夫人说道。
系密特愣愣地看着格琳丝侯爵夫人,他不知道别人是否会同样对付自己,因为刚才那番话显然引起了他的共鸣。
或许他确实和那位露希小姐非常相似,相似得就像是真正的亲姐弟,这令他感到异常尴尬,因为那位小姐给予他最深刻的印象便是疯狂和放纵。
「我尽可能说服露希小姐。」系密特点了当头说道。
对於这样的回答格琳丝侯爵夫人显然非常满意。
「好了,我已经完成了陛下交付的使命,接下来的时光,或许能够被当作是一次度假,这里是你的故乡,你应该非常清楚什么地方最为漂亮。」密琪笑着问道。
「噢--蒙森特郡到处都能够找到美妙绝伦的景色,这里或许是世界上最为美丽的地方,我非常愿意陪伴您游遍这里,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我的时间非常紧迫,过几天,我或许便要离开这里,除了国王陛下之外,我还肩负着圣殿大长老和波索鲁大魔法师交付的使命。」系密特有些忧愁地说道。
这显然令格琳丝侯爵夫人微微感到有些失望,她轻轻地皱紧了眉头,一只手捻转着系密特的耳垂,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朝着系密特笑了笑,凑到系密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突然间想到,长途跋涉令我感到有些劳累,或许我应该几天,不过我对於一件事情非常感兴趣,这一路之上,你和那位露希小姐玩过一些什么样的游戏?她远比我年轻得多,想必也拥有着更多青春的,而且毫无疑问,她的技巧也无疑更好,精通的花招也更为高妙。」
系密特一时之间显得非常尴尬,他原本以为密琪又在为了这件事情而吃醋,但是等到密琪三番五次要求他回答那些问题,系密特彷佛渐渐明白了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他凑到密琪的耳边小声说着。
格琳丝侯爵夫人涨红了脸静静地听着,她确实没有想到还有如此疯狂方法,还有如此淫弥的手段。
……
此刻在那座监狱外面,惨叫声已然变得嘈杂而又沙哑,不过发出惨叫声的显然已经不止那四位大人物。
这些令人心惊胆战的噪声,显然起到了绝对的作用,那些站立在广场之上的贵族们,正争先恐后地挤到那位调查团官员的面前,那位官员手中捏着的厚厚一叠表单,此刻成为了最为抢手的货色。
那些拿了表单的贵族们纷纷跑到旁边的那一排桌子前面,他们小心翼翼地填写着表单,不过在填写捐献金额的时候,却左顾右盼。
此刻没有一个人会为捐献多少金钱而显得斤斤计较,事实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比担忧,自己的捐献和别人比起来显得太少。
如果是在已往,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即便一分钱都不捐也没有人能够说些什么,但是此刻,所有人都感到人心惶惶,他们非常担忧,如果自己的捐献太过吝啬,会引起钦差大臣,乃至国王陛下的愤怒。
而此刻那样的愤怒无疑会变得极为致命,只要一想到那座地狱一般的监狱之中会拥有一间为他们而准备的包厢,只要一想到,他们也有可能加入到那卖力「演唱」着的演员们的行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如果说贪婪会变成动力,那么恐惧同样也拥有这种功能,这只要看一眼,那一个比一个巨大的数字便足以证明这件事情。
虽然像塔特尼斯伯爵那样能够轻而易举拿出一百万金币的人物几乎绝无仅有,毕竟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对於蒙森特郡来说并不容易看到,这里并非是拜尔克,虽然同样拥有着无数豪门,不过这些豪门世家无论是财富还是影响力都远远不能够和京城之中的那些世家豪门相比。
能够出得起一百万金币的或许有那么几十个家族,不过这样一笔钜款对於他们来说,也绝对称得上是伤筋动骨。
幸好愿意慷慨捐献的人数量一多,捐款的数量立刻便扶摇直上,对於蒙森特郡的那些家族来说,一百万或许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数字,不过十万八万还未必放在他们的眼里,正因为如此,捐款的表单之上几乎全都填写着一二十万,这样巨大的数字。
这些表单被小心翼翼地填写妥当,并且打上了家族的纹章,最为重要的签名和纹章之上用火漆封了起来,这是为了让人无法篡改。
一份份表单又重新聚集到了那位官员的手里,而那位官员,则立刻吩咐旁边的侍从,将这些表单全部用牛皮纸的信封和火漆封上,送往远处的一座三层楼房。
在那座简陋不过还算干净的房子里面,法恩纳利伯爵正和道格侯爵悠闲地聊着天,那些巨大信封的到来,立刻令他们兴奋地跳了起来。
会计师早已经在一旁准备妥当,他们是法恩纳利伯爵为了这次蒙森特之行,专门从盟友信任财务大臣手里借来的财务部的精英。
那些信封被一个接着一个小心翼翼地拆开,然后分发给每一个会计师,这些会计师立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计算了起来,而这一切都在两位大人物的严密监视之下完成。
虽然最终的数据还没有出来,不过那两位大人物看着那些数字已然眉开眼笑,对於他们俩来说,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那阵阵惨叫声,真得就彷佛是最为美妙的乐曲。
这一次筹募到的捐献的金钱,显然会远远超出陛下原本的预期,葛勒特将军所提出的那四百万军费已然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数字。
这两位大人物立刻想到,这笔捐款将令原本已然干涸的国库,立刻变得充盈起来,同样他们也立刻意识到,当他们带着如此巨大的收获回到拜尔克,国王陛下将会何等欣喜若狂。
法恩纳利伯爵和道格侯爵对望了一眼,对方脸上那难以遏制的微笑,令他们各自心领神会。
「赞美仁慈的父神,陛下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无比宽慰。」法恩纳利伯爵立刻笑着说道。
「是的,坏事变成了好事,怎能不令人感到欣喜?」道格侯爵也连忙说道。
「能够拥有如此巨大的收获,毫无疑问是塔特尼斯伯爵的功劳,他的大公无私感化了他的同乡,不过更令人赞赏的或许是他的智慧和远见。」法恩纳利伯爵试探着说道,他非常清楚担任钦差大臣的自己绝对会得到最为巨大的那块功劳,不过给国王陛下的报告之中,显然不合适提到自己的功劳,如果和道格侯爵互相吹捧,又显得过於虚伪容易引人诟病,正因为如此,他连忙将自己的盟友拉了出来摆在前面。
对於法恩纳利伯爵的心思,道格侯爵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这同样也是他认为最合适的方法。
虽然他并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於上流社会的一切茫然无知,道格侯爵非常清楚自己已然别无所求,他没有成为公爵的野心,所需要的只是国王陛下的绝对信任。
同样格琳丝侯爵夫人也不会在乎什么功劳,真正需要功劳的只有法恩纳利伯爵一个人。
道格侯爵用呆板的表情笑了笑说道:「您说得一点不错,塔特尼斯伯爵的功绩绝对值得陛下的嘉奖,不过同样您的功劳也绝对不可埋没,毕竟能够得到如此完美的收获,除了完美无缺的计划,还得有同样完美的执行才能够做到。」
说完这一切,两个人相视而笑,而此刻紧闭的房门再一次打开,另外一位侍从已然捧着厚厚一叠牛皮纸信封走了进来。
法恩纳利伯爵和道格侯爵脸上的笑意显得更为浓重了。
「对了,你对於那个叫霍德的人怎么看?」法恩纳利伯爵问道。
「就是克曼狄伯爵提名的那个人?我询问过葛勒特侯爵的副官,好像葛勒特侯爵对他的印象不错,据说他在蒙森特郡的年轻一辈里面有些影响,甚至有人认为他是仅次於塔特尼斯伯爵的高明人物。」
「不过,克曼狄伯爵会提议这样一个人接任守备的职责,多多少少令人有些怀疑,这位霍德先生是如何取得克曼狄伯爵的支持?」
「从卷宗和履历看来,他并没有什么背景,他的父亲是个破落贵族,但是即便那个贵族头衔也不可能由他来继承,因为他有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
「近三年来,对他的提名倒是不少,不过都是一些没有什么份量的人物,最后一次的提名是让他担任制造监督的职位,但是最后却被另外一个人所取代。」
「我非常怀疑,是否正是这个原因,而令他对於那位前任郡守大人怀恨在心,如果是这样的话,以他仅次於塔特尼斯伯爵拥有着令人惊叹的智慧的名声,他完全有可能在这一次的事件之中发挥一定影响。」
「事实上,克曼狄伯爵会如此迅速而又轻易地抛弃他曾经的盟友,原本令我感到有些意外,现在想来,这或许和那位霍德先生有关,霍德先生说服了克曼狄伯爵,让他放弃夏姆郡守,作为回报克曼狄伯爵在事后推荐他担任守备。」
听到道格侯爵这样一说,法恩纳利伯爵点了点头。
「那么以您看来,我们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法恩纳利伯爵问道,一边说着他一边朝着远处的阳台走去,道格侯爵自然明白这位国王陛下最信任的宠臣担心些什么,他连忙跟在后面,远远地躲开那些正忙碌於清点和运算当中的会计师们。
「法恩纳利伯爵,我们这一次的蒙森特之行,能够变得如此顺利想必同样也出乎您的预料之外,事实上原本我以为,我们将会遇到许多麻烦,这不能够说不是克曼狄伯爵帮忙的结果,在刚刚出发的时候,你我想必都将这位先生看作是最大的阻碍。」
「既然这一次克曼狄伯爵送给了我们这样巨大的一份礼物,或许我们可以将这看作是示好的表示,即便您不在乎这些,不过为了陛下为了国家,给予前线的军人们一些安抚,总是应该的。」
「出於这个目的,我认为最好的选择或许是接受克曼狄伯爵的提名,让那位霍德先生坐上守备的位置,不过他没有任何爵位,我相信克曼狄伯爵同样也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没有爵位却坐在高高的位置之上,显然很难以令那些拥有爵位的下属官员服从。」
「不服从或许会招致对立,这显然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一件事情,对於这一点想必伯爵大人您自己最有体会。」
「除此之外,经过这次的事件也已然显示出将巨额的军费和所有重要权力集中在一个人手里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我相信,我们拥有足够的理由,建议陛下在蒙森特郡组成一个特别的部门,审核和调配资金和物资。」
「这样一来原本由守备一个人掌管的职权便可以被分拆开来,我相信五人会议是最好的选择,即便有所争执,五个人进行投票也能够减少许多因为票数相同而令决定拖延下去的糟糕事情。」
「霍德先生无疑肯定是五人会议中的一员,让克曼狄伯爵占有一个名额,既作为送给他的礼物,又能够让他不至於成为阻碍决定的牵制,在会议桌上吵架总比私底下做手脚要好得多。」道格侯爵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说道。
听到这番话,那位国王陛下的宠臣连连点头,显然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建议。
……
第八集 新的魔族 第四章 秘密武器
勃尔日通往班莫的道路两旁,全都是低缓的丘陵。这一路上,一眼望去,就彷佛是清风吹皱的湖面,只不过这些波浪永远静止在那里。
山坡上长满了成片苜蓿,如同天鹅绒一般的绿色上,密布着星星点点的细碎小花。
这条通郡大道显得有些坎坷难行,道路上原本铺设的青石板早已经碎裂损坏,路面就像旁边的丘陵一样颠簸起伏,不过能够用青石板来铺设道路,可以想像以往这里有多么风光。
此刻,这条通郡大道上,正行进着一队骑兵,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骑士,在他的身边,跟随着系密特。
那位骑士看上去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谦逊的气质,面容堪称英俊,那两撇小胡子,又令他平添了一些成熟的感觉。
他的身上穿着轻便的铠甲,头盔就吊挂在马鞍左侧,而马鞍右侧的斜插兜里面,插着他的武器,一柄长穿刺剑,除此之外,还挂着一把重型军用弩弓和一壶箭矢。
这已然成为了对抗魔族的标准配备,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毫无例外,必须使用这种武器。
旁边的系密特,虽然看上去不再像是那种洋娃娃的模样,不过他的穿着仍旧相当的讲究。
缀满了花边的衬衫外面,罩着一件鲜红色丝绒马甲,领口和袖口边绣着金边,下身是一条紧身马裤,和脚上的那双红色小牛皮长筒马靴相当匹配。
这样一身装束,显得和身边的骑兵有些格格不入。
只有那位骑士和他说说笑笑,不过从那位骑士有一搭没一搭的拚命寻找话题,完全看得出来,这显然同样也不是他的本意。
事实上,系密特本人也感到非常辛苦。
但是,他们俩仍旧得寻找话题,谁叫他们是亲戚,必须表现出非常和睦的样子。
旁边的骑兵们,一路之上始终沉默不语,他们的神情之中显得有些好奇,全都在注视着这位塔特尼斯家族的小少爷。
塔特尼斯家族在蒙森特,乃至整个北方诸郡,都赫赫有名,而此刻塔特尼斯家族在国王陛下身边的飞黄腾达,更是令塔特尼斯这个名字充满了神奇。
正因为如此,这个家族的两位主要成员,无一不是引人注意的人物。
而这位幼子的身上,更是充满了一种神秘感,穿越奇斯拉特山脉的奇迹,以及此刻他之所以跟随众人一起前往前线的原因,无不引起骑兵们的纷纷猜疑。
在那些骑兵的记忆之中,没有哪个贵族家的小少爷会愿意前往危险、荒凉的前线。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因为和赛汶队长之间的亲属关系,所以突发奇想,想要前往营地参观。
但是此刻,他们显然发现,这位小少爷居然肩负某种神秘的使命。
「你是否能够透露一下,你打算到班莫去干什么吗?虽然钦差大人宣称,你带有国王陛下亲自赋予的使命,不过我无论如何都有些难以置信。」
那位年轻的骑士终於忍不住问道,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对此极为好奇,同样也是因为此刻,他再也找不到话题。
系密特直截了当地回答道:「非常抱歉,在确认某些我希望知道的事情之前,我不能够告诉任何人我的意图。」
系密特此刻之所以要前往班莫,主要的目的,是想调查那两个被刺杀的士兵的真实死因。
但是,就连他也不敢保证,那两个士兵是否是魔族所害,不过他仍旧希望能够谨慎地对待这件事情。
在前往特赖维恩西侧的群山,调查那里是否确实拥有魔族的基地之前,能够对那种新的魔族有所了解,总是会有益处。
更何况,既然他奉命深入特赖维恩西侧的群山,如果能够得到军队的帮助,或许会有些用处。
但是特赖维恩的守卫者克曼狄伯爵,显然不是他希望找寻的求援对象,塔特尼斯家族和克曼狄家族的恩怨,在北方诸郡,早已成了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情。
正因为如此,系密特打算向赛汶寻求帮助,毕竟班莫离特赖维恩也算不得遥远。
夏季对於北方诸郡来说,是最充满生机的时候,对於班莫来说,也是如此。
满山坡的苜蓿生长得异常茂盛,这种植物的茎叶对於牛羊来说,无异於美味佳肴。
正因为如此,以往这里总是能够看到成群的牛羊,悠闲地在山坡上走来走去,而放养牛羊的牧人,则惬意地躺在山坡上,享受着阳光的照晒。
对於北方诸郡的人来说,肥沃的土地、成群的牛羊便意味着延绵不绝的财富,而这里原本就是北方诸郡最为肥美的大草甸,所以这里也是北方最富有和繁荣的地方之一。
翻过一道低缓的山坡,山坡下是一座小镇。
班莫拥有许多这样的小镇。
和蒙森特不同,班莫的财富,并非是聚集在像勃尔日这样的大城市里面,而恰恰是藏在这些遍布的小镇之中。
不过此刻,系密特所看到的这座小镇,根本和财富牵扯不上任何关系。
在他的记忆之中,往日这里总是充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过和勃尔日不一样,聚集在这里的是,富有的地主、经营牛羊买卖的商人、和日子过得还算可以的牧民。
偶尔也会有一些杂货商人前来这里,那个时候便是这座小镇的节日。
「我记得以前经常来这里,父亲大人非常喜欢这里悠闲的环境,他喜欢躺在草地上面倾听牛羊的叫声,闻着青草的芳香。」
系密特悠然地说道:「不过在我的记忆之中,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那飘香的烤肉,和腌制得美味可口的挂肠。」
「是啊!曾经这里是每个人都会深深迷恋上的好地方,这里的牛羊、这里的草甸,还有这里的温泉。
「我相信,等到魔族被彻底击退之后,所有这一切都会再一次回来的,这只是时间问题。真令人感到幸运,那些魔族并不会毁坏这里的环境。」
赛汶长叹了一声说道,他在心底抒发着自己的感慨,不仅仅是班莫,整个北方诸郡又何尝不是如此?
看着此刻小镇上的荒凉景象,系密特不知道赛汶所说的那番话是否正确。
小镇的地面上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战马走过,立刻在脚下扬起阵阵烟尘。
熙熙攘攘的人群再也看不到,只有市中心广场能够看到几个人影。
这里原本是北方最热闹的牲畜交易市场,但是此刻只能够看到那孤零零、空空如也的畜栏。
街道上,到处能够看到从石板缝隙之中生长出来的杂草,还有那些铺满一地的干草,显然已经有很多时间没有人打理。
这几乎是一座死寂的小镇,系密特有些怀疑,它将会最终变成一片废墟,还是像赛汶所说的那样,重新获得繁荣?
没有人愿意在这里逗留,骑兵们加快了脚步。
小镇外边,偶尔能够看到几头山羊,它们无精打采发出两声叫声。
正如赛汶所说的那样,系密特没有看到这座小镇被毁坏些什么,魔族并没有将这座小镇当作值得袭击的目标,不过毫无疑问,仍旧有一样东西已被彻底毁灭,那便是信心和勇气。
系密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在我看来,这些魔族已然毁坏了最为重要的东西,这些杂草和这片荒芜,便是最好的证明。非常值得庆幸的是,勃尔日城没有变成这副模样,至少那里还拥有着繁荣和安宁。」
赛汶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因为勃尔日城拥有厚厚的墙壁和众多士兵。我同样也非常期望,勃尔日城能够永远保持安宁,我最亲密的人都在那里,为了他们,我愿意献出生命。」
这一次,系密特保持沉默。
勃尔日城里之所以能够恢复往日的繁荣,确实是因为厚厚的城墙阻挡住了魔族士兵,因此给了勃尔日居民生活的勇气和信心。
突然间,他有所感悟,只有像勃尔日这样的大城市,才能够恢复往日的繁荣。
同样这也令他明白过来,为什么人们拚命想要前往京城拜尔克,那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生活的信心和保证。
班莫在北方只是一个较小省,在系密特的印象之中,这里以往颇为热闹,因为班莫的大部分地区都是最为肥美的草甸,这里溪水众多。
不过,最为宝贵的是北部的温泉。
正是这里遍布的温泉,令班莫成为许多喜爱悠闲和乡村景色的贵族们休息和度假的好地方。
特别是到了冬季,其他地方已然一片萧瑟凄冷的景象,只有这里仍旧郁郁葱葱,顺带着班莫其他地方的大草甸,也在冬季仍旧能够保持葱郁的绿意。
系密特记得自己的父亲当年带他来到这里时候的景象,但是此刻,一切都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系密特朝着四周张望着,最终摇了摇头说道:「这里全都变了一副模样,我根本就认不出来了,我记得以前这里有一片别墅,现在那些别墅到哪里去了?」
赛汶举起手臂朝着远处指了指:「看到那座山坡了吗?那里便是你想要寻找的别墅,至少曾经有过许多别墅,那里同样也是你我正要去的地方。
「这些别墅如果拥有和堡垒一样坚固的围墙,我想它们可以被保留下来,住在房子里面,总比住在帐篷里面舒服得多,但是非常可惜,它们没有那样坚固,正因为如此,它们只能够被拆除,当作更为坚固的围墙的一部分。」
系密特顺着赛汶指点的方向看去,远处确实有一座要塞,这座要塞建造在一道丘陵之上。
虽然外观有了很大的改变,不过系密特依稀彷佛还能够看到以前的一丝影子。
以往别墅成群的山坡上面,此刻建造起了一排排的环形围墙。从山坡脚下到山坡顶端,这样的防线总共拥有十二道之多。
这些防线虽然看上去简陋,不过却组成了一座座独立而又坚固的堡垒,那层次推递的样子,就彷佛是波浪一般,给人以一种层层叠叠的感觉。
系密特猜想这些围墙,就是赛汶刚才所说,那些别墅被推倒成为废墟和瓦砾之后重新建造起来的杰作,
不过在通道和门户的地方,毫无疑问是由大块的岩石堆砌而成。
这些横七竖八拼结在一起的岩石,令系密特想起自己家的宅邸,虽然做法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前者根本就是粗制滥造的作品,而后者却被誉为最为伟大的杰作之一。
除了那座工事,其他的地方,显得仍旧那样熟悉,山坡脚下,到处是蜿蜒流淌的小溪。
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溪流之上,总是弥漫着烟雾一般的水蒸气。
地下的热水,从岩石的缝隙之中汩汩地涌出来,并且形成了一座座星罗棋布一般的河滩,这些河滩,永远都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锅子,聚拢着团团热气。
众多的温泉,同样也令这里永远绿草如荫。
那无数溪流旁边,只要能够看到土壤的所在,总是长满了茂森的青草,而青草地颜色永远是那样碧油葱郁。
突然间,系密特看到远处,另外一支骑兵小队,正从那稀疏的树林之中出来。
战马踏着那清清的溪水,这队骑兵显然也正往工事赶去。
和系密特看到他们的同时,这队骑兵小队同样也看到了这边,因此这队骑兵掉转方向,踩过一片浅浅的、冒着蒸腾雾气的水塘赶过来。
这些骑兵并没有穿着沉重的铠甲,甚至没有配备盾牌,他们的武器同样简单,甚至连长枪都没有看到,系密特猜测这是一支刚刚巡逻归来的小队。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骑士,他穿着胸前加固的战斗铠甲,两边的肩头同样有所加固,不过仍旧和骑士真正穿着的铠甲无法相比。
毕竟此刻他在巡逻,太过沉重的铠甲,对於战马是巨大的负担。
那个骑士的盾牌,和赛汶的盾牌差不了多少,这也表明了两个人的级别差不多。
两个人骑在马背上互相热烈地拥抱了一下。
看到两个人如此热烈打招呼的样子,系密特猜想,他们的关系想必相当不错。
中年骑士将手臂搭在赛汶的肩膀上,问道:「我的老朋友,你的假期过得怎么样?听说你的太太已怀孕,什么时候你将成为一个真正的父亲?」
「那恐怕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萨科,你的夫人让我转告你一个平安的口信,你的弟弟巴甫洛已从前线下来,据说很快就要被调往波尔玫的矿山。」赛汶说道。
「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调往波尔玫至少会安全许多。」中年骑士萨科点了点头,说道。
而此刻,那一队骑兵也早已经完全散开。
一时之间,两支队伍都变得非常混乱,两边的人都各自热烈的交谈和问候着,他们交谈的内容,几乎全都是询问家人和亲友的情况。
那纷乱嘈杂的声音,引起了赛汶和那位中年骑士的注意,他们喝斥了两句,骑兵们总算重新整顿队列,不过两支人马却汇合在一起。
和系密特同行的那些骑兵们,向他们的询问者转告平安的消息之后,而后者总是在悲伤和喜悦之中往前方行进。
不过系密特注意到,喜悦的人显然比悲伤的多得多,而家人平安的消息,总是能够让人感到安心。
询问完家人的情况,自然他们开始将话题转向蒙森特最近所发生的最大、同样也是最令人震惊的那件事情。
在系密特看来,这些士兵们对於那件事情的关心,或许更多是因为,他们非常担忧自己是否能够得到军饷和津贴。
正因为如此,他们对於那些官员们的愤怒,更显得强烈,咒骂的语言,也要凶狠恶毒得多。
那位中年骑士,显然同样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而他所能够询问的,自然只有赛汶:「听说夏姆那个老家伙总算罪有应得,他和他的同伙,终於因为贪得无厌而遭了报应。前几天,团长说,勃尔日许多官员都被抓了起来。你是否听到风声,国王打算如何裁决他们?他们是否会被判处死刑?」
赛汶连连摇头说道:「这里的消息太过延冲,夏姆和他的那一伙被捕已有了一段日子,陛下的裁决也早已经下达。
「虽然夏姆他们能够保留一条活命,不过我相信,此刻他们毫无疑问盼望着能够尽快死去,不过陛下显然希望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更大的代价。」
看到老朋友脸上那忿忿不平的神情,赛汶立刻明白,老朋友根本就没有弄懂他的意思,他连忙将自己在勃尔日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不过赛汶的描述,和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们比起来,显然平淡许多。
只听到一个士兵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说道:「那场音乐会可真是动听,我和几个朋友专程去听,那里聚集着许多人,监狱内外简直是两个天地,里面的人心惊胆颤,而我们则大快人心。
「特别是老夏姆,他可真能哀号,只可惜我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如果能够看到那一幕,我愿意付出一个银币。」
听着他的描述,几乎所有的骑兵都异常解气地笑了起来。
唯一不在意的,就只有系密特一个人。
虽然系密特同样也不喜欢那位贪得无厌的郡守,不过对於国王陛下给予这些人的处罚,系密特心里颇有些微辞。
在他看来,这样的判决太过残忍,甚至连当初哥哥在那个小镇上所做的一切,在这个判决面前,都显得温和而又美妙。
这也令他想起,当初那位国王的情妇伦涅丝小姐为她以前的情敌所设计的惩罚。
不过只要一想到自己,原本就是那件事情的执行者,系密特不禁淡淡地叹息了一声。
这声叹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位中年骑士转过头来看了系密特一眼,系密特的装束令他感到非常奇怪,这样的豪门世家小少爷,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中年骑士凑到赛汶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个小家伙是什么人?难不成是你的私生子,因为害怕你的夫人发现,所以带在身边?」
「别胡说八道,我对於我的妻子永远忠贞。
「这位是我的连襟,赫赫有名的塔特尼斯伯爵的弟弟,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翻越奇斯拉特山脉的名人。
「至於他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他肩负着陛下的秘密使命,就连那位钦差大臣阁下都不曾知道分毫。
「如果你想要知道原因,你可以自己询问他。我同样也期待着答案,猜测令我心痒难熬。」赛汶耸了耸肩膀说道。
赛汶这样一说,令系密特再一次成为被注意的对象。
无论是那位中年骑士,还是旁边的骑兵们,全都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系密特。
他们还不至於像当初那些佣兵们那样好奇,也更有礼貌得多。
虽然系密特此刻已不再被打扮成那副洋娃娃一般的模样,不过他的装束,仍旧引起了骑兵们的各种猜想。
除此之外,系密特的那辆马车,还有放置在马车上面的东西,同样也引起了骑兵们的好奇。
这辆轻便的马车本身就引人注目,而马车后面的挂兜里面,更是塞满了奇怪无比的东西。
许多手掌般长短的细长铁钉被捆在一起,这些铁钉的一端,被磨得异常尖锐犀利,而另一端被打造得稍稍有些扁平,就彷佛是箭矢的翎羽一般。
除此之外,车兜里面还塞着一盘盘的钢丝绳索,钢丝的表面,涂抹着一层厚厚的油脂。
那位中年骑士来到系密特身旁,他一边扫视着系密特和他的马车,一边询问道:「你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
系密特淡然地回答道:「我相信这应该没错。」
中年骑士继续追问道:「你真的像赛汶所说的那样,肩负着国王陛下的特殊使命?」
系密特说道:「这原本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中年骑士更加来了兴致,他又问道:「你真的不能够透露分毫,关於你来到这里的目的?」
「现在不是适当的时机,阁下也不是正确的人选,非常抱歉,这是军事秘密,我必须守口如瓶。」系密特这一次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那位中年骑士颇有些不以为然,他转过头来朝着赛汶看了一眼,赛汶只是朝着他笑着点了点头,这更令他感到疑惑不解。
带着满腹的疑问,和对於家人平安的欣慰,众人朝着远处的山坡缓缓而去。
爬上那道山坡,跨过深深的壕沟,进入了那建造在山坡之上的防御工事里面。
虽然,这些防御工事的外表非常简陋和粗糙,不过,里面倒是错落有致,显得整整齐齐。
一排排的兵营紧靠着围墙,那些围墙外侧,居然是用青石板堆砌而成,不过里面全都是破碎的砖瓦混合泥土,显然那便是赛汶所说的,以前的别墅唯一保留下来的东西。
一根根斜插的木桩,令围墙更为牢固,同样它们也成为了兵营的支柱和隔墙。
横搭在那些木桩上面的原木,成为了营房的房梁,厚实的木板钉在这些原木上面,既是房顶,又是作战的平台,这样的平台上面,能够并排站立不少人。
每座营房门口,都有一个木质的楼梯,显然这是为了在作战开始的时候,能够尽可能迅速地让士兵们登上平台。
营地里面,到处能够看到地面上挖好的深坑,而旁边的围墙边上,总是能够看到排放在那里细长的、两头削尖的刺枪。
这样的布置,显然是为了防止魔族士兵从天而降。
朝着地上指了指,赛汶说道:「听说这是你的建议。」
系密特仍旧用淡然的语调说道:「任何人都会想到这个办法,毕竟魔族最令人感到头痛的,便是它们可以从我们头顶上发起攻击。」
越往防御工事的中心,地面上的坑洞排列越紧密。
当所有人进入最里面的一层围墙,赛汶和那位中年骑士同时高声命令,部下们下马休息。
系密特同样从马车上下来,他将那些成捆的铁钉和一盘盘的钢丝,从马车上搬运到地上。
其他的骑兵纷纷从战马上下来,令系密特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直接卸下了马鞍。
不过当他注意到,武器和那沉重的背包全都吊挂在马鞍上面,系密特立刻明白了,马鞍连同上面所吊挂的东西,便是士兵们个人所拥有的一切,这些全都由他们自己保管。
而战马则显然有专人负责,系密特看到一队士兵接过这些战马,牵着它们往后面走去。
这时候,一阵刺耳而又难听的敲击声,引起了系密特的注意。
只见十几个人抬着六口大锅往这里走来。那种声音,正是由其中的一个人,用长柄勺子敲打着大锅所发出的。
看着骑兵们显得极为兴奋的神情,系密特自然可以猜得出那是什么。
又是一阵忙乱,骑兵们从各自的背包里面,取出锡制的杯子,系密特猜想,这同样也是他们的餐盘。
系密特朝着那些杯子看了一眼,他有些怀疑这些骑兵们进餐之后,是否清洗他们的杯子,因为这些锡制的杯子内侧,无一例外全都黑黝黝的,不知道堆积了多少污垢。
系密特并不认为自己过於清高,不过他仍旧难以忍受这些骑兵们的习惯。
这时候,赛汶已吩咐值班的军官,为系密特准备营房。
他转过头朝着系密特询问道:「你是否打算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你想必饥饿了吧。」
「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此刻我还没有感到饥饿。」系密特只是朝着其中的一口大锅张望了一眼,便立刻连连摇头说道。
「我必须承认这些东西看上去并不怎么样,不过我敢保证,它们吃起来确实不错。」赛汶微笑着说道,他拍了拍系密特的脑袋。
「我得再一次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一向认为,食物是否美味得由胃口决定,而此刻我一点胃口都没有。」系密特继续连连摇头说道。
此刻他只希望,赛汶别像他的妻子和岳父母那样固执,尽管自己讨厌那些洋娃娃,还总是要硬塞到自己手里。
系密特知道,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想必非常精采,因为他听到了旁边的那些骑兵所发出的哄笑声。
对於嘲笑声丝毫不在意,系密特跟随着那个值班军官前往自己的营房,他需要地方放那些带来的东西。
他的营房在最内圈的围墙边上。
和其他营房一样,只是外面刷了一层石灰的土墙,门口上方挂着一条毡毯,就算是房门,四周连窗户都没有,即便是在白天,光线都相当黯淡。
房间里面非常狭小,只能够放下两张单人床,这令系密特想起了巡回演出团的马车,不过那些马车上绮丽的美妙风光,远不是这里所能够比拟。
床底下是放东西的地方,看到那一层厚厚的尘土,系密特非常庆幸自己没有携带什么行李。
就在系密特收拾屋子的时候,一位稍微比赛汶年长一些的骑士,从正中央那座最大的营房里面走了过来。
那位骑士三十五六岁光景,满脸青胡子令他更显得老气。穿着一身棉布坎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做杂务的小兵。
不过,那些原本正聚拢在大锅旁边的士兵们,纷纷站起来朝他行礼,显然证明了他的身份。
那位骑士点了点头,让士兵继续用餐,而他自己径直走到赛汶的身边。
还没有等到那位骑士开口,赛汶从内侧的插兜里面,掏出了两封书信。
赛汶将那两封交给了那位骑士,然后用低缓的语调说道:「我很抱歉,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的兄长因为这一次发生在蒙森特的案子,而有所牵连,恐怕他凶多吉少。
「或许是命运之神为了让人间的悲伤和喜悦获得平衡,因此,他同样也赐予你一桩值得庆幸的事情,你的妻子为你生下了一个女儿,活泼、可爱又漂亮。」
伽马男爵苦笑了一下,礼貌性地询问起赛汶妻子的情况:「你的妻子近况怎么样?听说她已怀孕。」
「很多人都询问我这个问题,或许我该张贴一份告示,我的夫人一切平安,只是她得继续忍受半年多的辛苦。」这个话题对於赛汶来说颇为轻松。
「你希望有个儿子还是女儿?」
赛汶几乎连想都没有想,立刻说道:「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会令我兴奋无比。不过平心而论,我更加希望有一个儿子,将来我可以抱着他叙述我的功绩,如果是个女儿的话,就没有这样的乐趣了,女孩子恐怕不会喜欢这种英雄的话题。」
这样的回答,令那位骑士哈哈大笑,不过他的神情立刻变得无比惊讶,因为突然间注意到系密特的那辆马车。
这位团长大人惊讶的神情,令旁边的人再一次注意到那辆马车。
「真令我感到吃惊,或许这只是一件装饰品,而并非是家族徽章……」
那位骑士一边轻轻地抚摸着马车后面那原本被隐藏起来的纹章,一边用彷佛是喃喃自语一般的声音,说道:「如果我前面那个猜测是错误的话,难道有一位王室宗亲,跟随你来到了这里?」
赛汶耸了耸肩膀,这辆马车在勃尔日,同样也是最引人注意的话题:「这好像是某位王室旁系的公主殿下的马车,只不过,此刻借给跟随我前来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
「不过这件事情又有谁能够弄得清楚,塔特尼斯家族总是显得那样神秘,此刻又是如此飞黄腾达,而且深受国王陛下的信赖。
「当初塔特尼斯家族离开蒙森特的时候,又有谁能够想像得到,他们此刻所能够得到的一切,那简直就是奇迹,所以无论他们带回来什么,哪怕是一位公主殿下作为新娘,我也丝毫不会感到惊讶。」
说着,赛汶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有关系密特的事情,有些语焉不详,不过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
「你是否能够透露更多一些他的来意?说实话,我非常担忧,他此行的目的,和蒙森特的那个案子有所牵连。
「虽然我和我的兄长没有丝毫共同语言,而且身为军人的我,对於他的所作所为一向不齿,不过据我所知,国王陛下对於我们这些前线的军人,也并非相当满意。
「我担心在收拾完那些有问题的官员之后,惩罚的棒子,将会落到我们头上。」那位团长大人忧心忡忡地说道。
「在这件事情上,我同样不敢肯定。虽然我和那个小孩多多少少有些亲属关系,而且他一路之上都和我同行,不过对我来说,他始终是个无法猜透的谜团。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相信这个小孩确实隐藏着某种特殊的使命,我甚至怀疑,他所拥有的实权,还要超过那位钦差大臣。
「因为那位钦差大臣无法调动圣堂武士,而那些圣堂武士反倒听从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调遣。」赛汶无可奈何地说道,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也大多来自於猜测。
「你的意思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或许是陛下用来制约北方诸郡任何有可能危及局势的势力的杀招?」那位团长压低了声音,凑在赛汶的耳边问道。
「我不敢肯定,不过在他面前还是小心为妙,他的年龄可以欺骗任何人。你是否还记得他在那次授勳典礼上的对决?他的武力可绝对不容低估。」赛汶同样低声说道。
那位团长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能够穿越奇斯拉特山脉,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一个传奇,没有真正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创造出奇迹。」
而此刻,系密特已然收拾好自己的营房,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