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与其将大量的金钱滞塞淤积在财富缓慢的生意上面,还不如拿来进行投机。
用於投机,能够迅速得到大量的回报,而丰厚的利润,会被看作是奇迹,塔特尼斯这个名字,不正是奇迹的代名辞?
只要一想到自己即将再创造出一番令人羡慕、同时又令人垂涎的奇迹,这位侯爵大人便按捺不住想要兴奋的欢呼。
站起身来,塔特尼斯侯爵朝着房门走去,此刻他要进行下一笔投资,一笔更加庞大的投资。
而这一次他要对付的对手,远没有刚才那些仆人来得恭顺,不过更没有那些仆人来得聪明,事实上,那根本就是一群目中无人的蠢货。
这位侯爵大人拉开书房的门,他已然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去收拾那些蠢货了。
一辆马车停在了统帅部的门前,马车上的徽章,是一面由玫瑰花瓣组成的盾牌。
即使变得再宽容,内阁总理大臣也仍旧对塔特尼斯家族的家徽─那个愚蠢的牛头,感到非常不满意。
他终於忍不住将自己弟弟的徽章给偷了过来,反正现在那个第一勳爵的头衔,在拜尔克人的眼中,早就是一个没有必要提起的笑话了。
如果说,塔特尼斯侯爵的飞黄腾达,被世人当作是奇迹,那么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身份变化,早已经超越了奇迹,那是神迹,真正的神迹。
没有什么人还会再一次提到第一勳爵这个头衔,那简直就是一种亵渎,至少在那些教会信徒的眼中,确实如此。
更令人感到尴尬的是,无论什么样的头衔,哪怕是公爵甚至亲王,都拿不出手,这样一来,那个珍贵的令人垂涎的家徽,自然也失去了意义。
对於塔特尼斯侯爵的做法,颇受到不少人的鄙视。
但是以塔特尼斯侯爵此刻的地位,再加上这件事情并没有损害其他人的利益,所以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在统帅部门前,早已经有一队军人站立在那里,为首的正是塞根特元帅,自从重新整肃军队之后,在塔特尼斯侯爵的提名之下,原本因为刺杀事件而被冷落的塞根特元帅,再一次被起用。
无论是统帅部还是军队,对他们来说,塔特尼斯家族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敌人。
这一方面是因为,北方兵团的统帅葛勒特将军,对於塔特尼斯家族的两位成员,全都抱有好感。
另外一个原因,是自从塔特尼斯侯爵接手国库之后,军费开支和各种物资,确实充裕了很多。
这和其他那些没有任何作为、总是千方百计捞取好处、还整天惹麻烦的内阁大臣比起来,实在已经好了许多。
当然,也从来没有哪个军人,将塔特尼斯侯爵看作是自己人。
大部分军人都相信,塔特尼斯侯爵之所以比其他内阁大臣通情达理,是因为他来自北方领地,因此真正清楚那些魔族的恐怖,以及魔族一旦获取胜利的可怕,想要活下去,令他和军方站在同一立场。
不过在政治方面,他和军方却绝对不可能拥有同样的利益,正因为如此,塔特尼斯家族只可能在战场上成为他们的盟友,而此刻魔族被彻底消灭,唯一能够令他们携手的原因,已不存在。
几乎在场的每一个军人都认为,他们和这位侯爵大人马上就会进行一场战争,当初那位以慷慨大方闻名的国王陛下曾经面临过的难题,此刻再一次出现在了这位总理大臣阁下的面前。
虽然没有哪个军人敢声称,是军队令丹摩尔获得保全,和魔族浴血奋战正面抗衡的,除了军队还有魔法协会、教会和圣堂,后期又增加了那些来自沙漠的咒法师,以及最终决定胜负的诸神使者。
毫无疑问,无论是杀死魔族的数量,还是对於这场战争的贡献,那些魔法师、那些神职人员、那些圣堂武士、那些咒法师,全都更有资格宣称,是他们抵挡住了魔族的进攻。
不过他们并不会在胜利之后提出任何要求,但是军队不可能像他们那样超然。
虽然那些军人们确实感到有些惭愧,不过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已然准备和总理大臣好好讨价还价一番。
要知道就算他们不这样做,他们的部下,也会因此而对他们产生不满。
走进这座历史悠久,但却显得最为破烂的统帅部大楼,塔特尼斯侯爵从那些军官们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了一丝仇视。
他非常清楚自己从来未曾得罪过这些家伙,之所以对他产生仇视,和他所处的位置有关。
任何人坐在这个位置上面,全都会受到这些蠢货们的仇视,这些除了懂得舞刀弄棒之外、什么都不懂得的白痴,只能够将自己的性命当作唯一的投资,而战争便是他们唯一懂得的经营。
偏偏最令人感到讨厌的是,这群家伙,就像是那些彻底垄断某种交易的商人那样,希望尽可能地获得利益,因此总是想要任意设定交易的价码,彷佛一切都操纵在他们手里一般。
进入大厅,塔特尼斯侯爵在正中央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显得如此气定神闲,这是他的历任前任全都做不到的。
两位从圣堂请来保护他安全的大师,站立在房间的角落之中,这同样是以往的任何一位总理大臣都享受不到的待遇,毕竟自从那位屠夫宰相之后,还未曾有过总理大臣比国王更加重要的时候。
「我知道大家都很忙,所以我打算长话短说。」同样的开场白,从塔特尼斯侯爵的嘴里跳了出来。
「虽然到京城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不过我却非常清楚,一直以来,统帅部和内阁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糟糕。
「我同样也非常清楚其中的原因,事实上,我本人就经历过同样的敌视,并且不得不为此而远离故乡。
「正因为如此,我希望能够改变这种局面,我曾经和葛勒特将军合作得非常愉快,所以我对於军人,并没有太多的偏见。
「毫无疑问,正是军人们的浴血奋战,令丹摩尔得到保全,至於谁的功劳更加大一些,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深究的必要,对於各位为了丹摩尔、为了民众做出的牺牲,在此,我表示感谢。」
这样的开场白,很显然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之外,不过在出乎预料的同时,也令原本充满着的敌意消减了几分。
「接下来就让我言归正传,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表示感谢,大家都非常清楚,此刻真正至关紧要的是,各位在这场魔族入侵的战争之中做出的贡献,应该用多少报酬来进行补偿。
「我相信这里没有哪位先生会认为,战胜魔族主要是因为他的功劳,所以在这里,我再申明一次我的看法,谁的功劳更加大一些,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深究的必要。
「我同样也相信,没有哪个军官会口口声声,用为了牺牲的将士讨回公道的借口,来为自己谋取利益。」
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看到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塔特尼斯侯爵在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声冷笑。
「丹摩尔会厚待那些做出了牺牲的将士们,除了按照军队的惯例,牺牲者的家属获得抚恤金之外,我知道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还留下了未曾成年的子女,抚恤金并不足以令那些不幸的孩子,得到应有的成长和教育。
「我希望统帅部能够将这些人列出来,他们的子女将由国家抚养,会有专门的学校,给予他们最好的教育。
「其次,我们应该关心那些在战斗之中伤残的军人,据我所知,他们同样有抚恤金,同样我也非常清楚,这些抚恤金对於他们的生活来说并不足够。
「至於那些在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士兵,他们无疑是幸运儿,在这个无数人凄惨死去、北方几乎变得荒无人烟的时候,他们能够活到最后,无疑得感谢至高无上的父神的仁慈和关爱。
「据我所知,按照以往的惯例,士兵除了一些津贴之外,并没有什么报酬,这显然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他们浴血奋战为国家出过力。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再加上之前盘踞於各地的官员之中的蛀虫,对国家财政的侵吞,已然令国库消耗一尽,而很快就将到来的重建,更需要大量的金钱。
「所以我没有办法拿出足够的金钱,不过现在北方最多的便是空余的土地。太多人在这场灾难中死去,毫无疑问,北方将会有许多土地没有人耕种。
「等到稍微稳定下来,逃往南方的人回归故乡之后,我将对北方的土地发起清查,这同样也是为了核查贵族拥有的领地,并且将它们转变成私有土地。
「这恐怕需要用一年的时间,清查出来的空余土地,百分之八十,将会用来对军队进行奖励。
「这其中的半数,将会分给曾经在第一线作战过的士兵,伤残者获得普通士兵的三倍,牺牲者获得普通士兵的五倍。我相信这会是一个说得过去的比例。
「另外半数,将会用来奖励各级军官,土地将以功劳的大小加以划分,当然有可能有人会认为取消了领地,土地失去了价值,如果他们认为,贵族头衔会比土地更加有吸引力的话,也没有问题。
「众位应该已经知道,经过一番努力,此刻爵位已然不再是关键和难题,对於统帅部拟定的晋陞者名单,只要没有太大的出入,我都会认可。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在局势稍微稳定下来之后,除了清查土地,还有一件事情,我也要做,那便是清查地方财政和官员是否称职。
「在拜尔克、在勃尔日、在伽登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足以证明这次清查,将会令许多职位空缺出来,和土地以及爵位一样,这些公职将会被划分为不同的等级。
「不希望得到土地和爵位的军官,可以申请担任公职,当然,这种选择比前两种选择需要冒一些风险。
「所谓的风险,便是刚刚颁布的法令之中提到的职务考核,这种考核,每隔五年将进行一次,如果被证明不合格,那便意味着一无所有。
「这个选择,是三个选择之中最具有吸引力,未来最光明远大的选择,不过与此同时挑战性也不小。」
再一次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看到那些军官们全都显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塔特尼斯侯爵感到非常满意。
他完全可以猜到,大部分军官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一直以来他都确信,这些粗鲁的家伙之中,没有几个真正拥有勇气,毫无疑问,最后的那个选择会被他们摒弃。
就算自己再多说几遍,那个最后的选择最有利,只要一个稍微懂得一点算式的家伙,按照魔族入侵之前的地价计算一下,以往会给予一位男爵的领地大小土地的价格。
再计算一下在五年时间里,一个四等公职,能够得到的工资和各种津贴收入,就应该明白,即便在五年之后被认为不称职,而失去那个公职,也不比拥有土地的人损失多少。
更何况用不着多想,清查之后,空出来的公职肯定数量非常多,用普通平民顶上去,十有八九,无法压服得住同僚和部下。
即便换上一个闲散贵族,也未必有什么用处,那个时候,拥有军队背景的官员,将会是声音最为响亮的一群人物,只要稍微聪明一些,飞黄腾达并非是什么难事。
这位总理大臣十分确信,这些军人之中,肯定会有人选择这条充满挑战性的道路,不过他们无疑将会是极少数,但是最终这些人将成为令人羡慕,同时也令许多曾经的同伴悔恨不已的榜样。
他需要这样的人存在,因为这些被看作是幸运儿的家伙,无疑会成为那些失意的军官们最为注意的目标,与此同时,也将会被用来解释他们大部分人不得意的原因。
朝着旁边的书记官看了一眼,塔特尼斯侯爵确信,那位书记官已然将刚才自己所说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这将成为日后令那些军官哑口无言,并且更加后悔不已的证明,他终於说出了那准备了许久的话。
「我知道,你们之中,肯定有许多人对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并不以为然,或许在你们看来,那些话全都是空泛之辞,一切都至少要等到一年,或许更久之后才能够兑现。
「为了表明诚意,想要得到奖赏的人,立刻能够得到兑换,按照各地的报告而作出的预计,整个北方,几乎三分之二的土地失去了拥有者。
「就拿这三分之二的土地当作是奖赏,不过在未曾确认哪块土地没有主人之前,要求提前兑现的人,只能够拿到等量的钱。
「我相信以魔族出现之前,去年一年之中交易所得的平均地价,作为即将支付给士兵们的地价,没有人会站出来反对吧。
「统帅部拟定的报告,我已然看过,牺牲人员名单、伤残者名单,以及各级功勳名单已然拟定,按照这些名单,马上可以对功勳进行兑现。
「想要获得土地和公职的另外开列,我只能够对他们说一声抱歉,得让他们稍微等待一段时间。
「对於爵位的授予立刻便能够进行,我甚至愿意就在这里签署爵位授予证书,至於那些希望能够兑现成现款的,我这里已经拟定两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便是持有等量的国家债券,内阁已然通过了我的议案,将以国库的名义,发行两亿建设债券。
「债券的利息是一年百分之七,这无疑是一个非常诱人的利率,我希望各位选择这种方式,这对於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至於第二种选择,国库没有足够的钱,因此只能够寻找别人买下这些土地,为了以身作则,我已命令内阁之中的各位大臣,尽自己的可能购买土地,或者以信誉担保,向资金宽裕的商行借款购买土地。
「同样,我也希望在座的高级将领,也多多少少尽自己的能力,购买一些土地。
「我可以向各位做出承诺,我会尽我的全力,让曾经出过力的人,因为他对国家的再一次贡献,而得到报偿。」
说完这些,这位年轻的内阁总理大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四周郑重其事地鞠了几个躬。
两天之后的中午,一份只有十几张纸的报告,放在了内阁总理大臣的面前,将那份报告略微扫了两下,塔特尼斯侯爵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统帅部要求奖赏的人员名单?」坐在对面,悠然喝着茶的,塔特尼斯家族最为忠实的盟友,不紧不慢地问道。
「差不多,我相信这份名单已将所有愚蠢、短视并且缺乏耐性的人,罗列在上面,这些人将会为他们今天的选择,而后悔不已。」
塔特尼斯侯爵畅快地大笑着说道。
「从来不曾有人能够令这群人感到后悔,你又是怎么做到的?亲爱的朋友,你是否介意告诉我真相,最近这段日子以来,我对於你所做的一切,实在有太多不解。」法恩纳利侯爵连忙问道。
「不解?为了什么?啊!我明白了,肯定是因为我盘出了那些店舖,或许还有让那些仆人获得自由。」塔特尼斯侯爵说道。
「还有你给予统帅部有关奖赏的计划,以及你向十几家商行商量抵押贷款的事情,你显然将所有的产业之中的股分,全都抵押了出去,甚至还包括你的这座宅邸,以及在蒙森特的土地,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难道你真的想要用自己的财富,来酬劳那些军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毫无疑问,你比国王陛下更加慷慨。」法恩纳利侯爵一口气问道。
「我的朋友,你看到过我做赔本生意吗?我相信,你已经看过我给予那些军人们的建议,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商量抵押贷款的,全都是远离京城的商行,你难道以为,我是因为你的介绍而选择他们?
「不,我之所以选择他们,是因为他们不太有机会看到我给予统帅部的那份建议,要不然,我未必有信心能够隐瞒得过那些商人精明的眼光。
「实际上,这笔交易最大的奥妙,便是土地的价格,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北方领地空闲的土地,十有八九并没有我所说的那样多,所以等到真正进行土地丈量和清算的时候,帐面上我将是最大的损失者,这是我有意而为。像
「和帐面上正好相反,我并不会有任何损失,相反的,我有信心从中赚取令人想像不到的利益。
「我相信你以为在魔族出现之前,丹摩尔的地价肯定最为昂贵,那你就完全弄错了。
「没有人会出售城市附近的土地,也没有人会出售最为肥沃的农田、能够饲养羊群、收入丰厚的草场。
「会被卖来卖去的,大部分是出产并不丰厚的土地,更何况,我绝对不相信没有人在交易之中作手脚。
「而这种手脚,绝大部分是豪门压低价格兼并土地,我在蒙森特,对於这种事情看得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因为紧挨着的土地,全都是其他豪门所拥有,或许我也会动些手脚也说不定。
「一旦交易变得规范起来,土地的价格只会迅速增长,再加上领地的取消,将会拉平土地的价格,前者会大幅度下跌,而后者十有八九会上涨。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那些仍旧幸存下来、手头比较宽裕的贵族豪门,肯定会为了抵销领地被取消的损失,而购买一批土地。
「恐怕他们会和你拥有着同样的想法,那便是拥有大量空闲的土地,土地的价格将会显得极为便宜。
「而这又正是我为什么要将土地作为奖赏,分给那些军人们的原因,同样,也是我刻意高估空余土地面积的原因,只有土地紧张,才不会令土地真正变得廉价。
「我相信此刻没有要求兑现的军人,是真正希望拥有土地的人,他们不会和我抢着出售那些土地,所以价格就完全控制在我的手里。
「我会慢慢出售一些不太有价值的土地,以便归还贷款,不过那些真正拥有潜力的土地,我绝对不会出售,至少不会在潜力未曾挖掘出来之前出售。
「我相信这样的地方会非常众多,特别是一切都由我掌握手中的时候。」塔特尼斯侯爵微笑着说道。
「但是你不可能买下如此众多的土地,即便抵押你所有的财产,也做不到这一点。」法恩纳利侯爵立刻充满疑惑地问道。
「我亲爱的朋友,从头到底都不曾有过真正的土地,但是这笔交易已然在进行,也就是说,这些此刻还不存在的土地,无论是那些军人、我、还是贷款给我的商行,全都承认这些土地的存在。
「所以,我同样也可以用这些还不存在的土地,当作是抵押物品,这样就能够令我得到更多的贷款,去购买其他的土地。
「你看,实际上我并没有花费多少金钱,但是只要用这种办法,就可以将整个丹摩尔全都买下来,在这笔交易之中,我投入的仅仅只是我的信誉。
「亲爱的朋友,我曾经非常遗憾,自己未曾出生在征服者理查的时代,非常遗憾,和胜利王失之交臂,非常遗憾,错过了丹摩尔开疆拓土的岁月。
「但是现在,我对於那一切已然丝毫不在乎,我甚至为能够生在这个年代而感到兴奋,从来没有人拥有过像我这样绝好的机会。
「没有人敢说,我将土地给予那些军人,是一件错误的事情,毫无疑问,用不着我站出来辩解,那些军人们就可以封住批评者的嘴巴。
「古往今来更没有哪个时代,有如此众多的人愿意出售土地,你应该非常清楚,那将是多么可观的数字。
「而偏偏整个丹摩尔王朝,只有我是唯一愿意收购这些土地的买家,更美妙的是,价格完全由我来定夺。
「最为重要的是,在丹摩尔历史上,从来就没有哪个人像此刻的我这样,拥有绝对的信誉,而且依靠信誉,便能够借取难以计数的金钱。
「当然,这同样也得归功於富裕阶层的人数众多,理查王朝之后,丹摩尔变得越来越富有。
「之所以国库和地方财政虽然有着巨大的亏空,却仍旧能够支撑下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此刻我则依靠我的信誉,让这些钱全都为我所用。
「我将是丹摩尔有史以来最大的地主,而我又拥有着绝对的优势,能够将这些土地变成利益,暂时的以及世世代代能够传承下去的利益。」
法恩纳利侯爵立刻插嘴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国库需要充盈,而进行彻底清查之后,各地财政亏空将纷纷显露出来,丹摩尔将陷入财政恐慌,最简单的办法,无疑便是大量发行货币,这样做的后果,便是货币贬值,物价随之飞涨。
「而那些和生存有关的物资,比如粮食、木材和棉花,早已经在国家的掌控之下,也就是说,平民可以熬过这场恐慌,就像度过漫长的魔族之灾一样,而真正会担忧自己命运的,便是那些稍微有些身家的商人们。
「他们手中的金钱,一天天变得不值钱,再加上贸易萧条,而转嫁这种损失的唯一办法,便是将金钱变成能够保值的实物,黄金和白银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土地将是更好的选择。
「我的债务,看上去庞大得令人难以想像,但是这笔债务其实每一天都在减少,而我手中所拥有的土地,则会变得越来越值钱。
「那些贷款给我的商行,如果愿意用土地抵兑债务,将是最为聪明的选择,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我反倒未必愿意那样做。
「我之前不是说过,还有那些贵族豪门会将目光投向我手中的土地,他们无疑是最激烈的竞争者。
「到了那个时候,完全可以确信,我将拥有除了财务大臣这个官方身份之外,另外一种力量来控制丹摩尔的经济,我相信只要不出现错误的话,半年或者一年的时间,便可以度过难关。
「空虚的国库,烂帐一堆的地方财政,为了救活这个千疮百孔、病入膏肓的王国,总得有人做出一些牺牲,谁作为牺牲者最为合适?
「在我看来,那些军人不是整天将牺牲挂在嘴边,他们想必对此没有什么怨愤,再让那些整天钻营利益的商人,和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豪门,做出一些贡献,也是应该的。
「而我到时候再拿出一些金钱,来安慰一下那些变得一无所有的商人,乘这个机会,将我那本关於经济的书出版,我相信无论多少个世纪之后,这本书都将会被世人奉为经典。」
塔特尼斯侯爵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名利双收,创造辉煌,雪夫特,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的头脑充满了嫉妒。」法恩纳利侯爵羡慕地说道。
「噢─我不得不努力一些,我的朋友,告诉你一句实话,我对我的那位神秘的弟弟,同样存在着你所说的感觉。」
塔特尼斯侯爵充满了无奈和惆怅地叹道。
「对了,你的弟弟系密特怎么样了?和他同行的那些人,听说已安全返回,但是并没有你的弟弟的踪影。」法恩纳利侯爵连忙轻声问道。
稍微犹豫了一下,塔特尼斯侯爵最终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自己的这位盟友。
「我打算和你分享一个秘密,那便是我的弟弟已不再是凡人,在见到至高无上的父神,并且从他那里得到启示的时候,他便注定将成为诸神之中的一员。这是对於他结束了魔族之灾的奖赏。」
听到这番话,法恩纳利侯爵惊诧地张大了嘴巴。
「这个消息是否确定无疑?」他问道。
「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是波索鲁大魔法师,你说是否能够确信?」塔特尼斯侯爵反问道。
「真是令人感到羡慕,能够成为一位神明,拥有强大的力量以及无限的生命,或许我这样说会受到诸神的责罚,但我实在是嫉妒极了。」
法恩纳利侯爵无比感叹地说道:「对了,你的弟弟系密特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明,他掌管哪些神力?我相信以他和你我之间的关系,我的祈祷无疑会比其他人有力得多。」
看到盟友兴奋无比的样子,塔特尼斯侯爵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你不会希望自己用得着他的力量。
「波索鲁大魔法师告诉我,魔族之乱的根源,是那位黑暗女神玛兹,在奥尔麦森林之中,在魔族的中心,系密特成功地杀死了黑暗女神玛兹的化身,此刻的他,取代了以往黑暗女神玛兹所拥有的位置,他所掌管的是诅咒、暗杀、瘟疫和死亡。」
听到这番话,法恩纳利侯爵倒吸了一口气,他的面孔显得有些僵硬,但是过了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常态。
「这也不错,在诸神之中,黑暗女神玛兹无论是力量还是地位,绝对算得上高超,更何况,既然你的弟弟掌管着这些神力,他会保佑我们免受诅咒和暗杀。」
「说到黑暗女神,不知道我的弟弟是否继承了她那管辖生育的能力,我的妻子沙拉终於怀孕了。
「或许这正是他拥有了那强大的神力的功劳,而此刻我最希望的便是,他能够为他的嫂子祝福,此时此刻我什么都不缺,就缺少一个继承人,我愿意用一半的财产去换一个儿子,一个健康聪明的男孩。」
塔特尼斯侯爵继续说道:「我绝对不是在撒谎,如果我能够得到一个男孩,我一定捐出一半的财产救济穷人,无论到了那个时候,那笔财富将有多么惊人,我都会这样做。」
「难道你不喜欢女孩?」
法恩纳利侯爵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不,即便是女孩,我同样感到高兴,但是这样一来,我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外孙身上,而这不但更没有把握,还需要耽搁太长的时间。」塔特尼斯侯爵回答道。
「我有些怀疑。」法恩纳利侯爵仍旧摇着头说道。
「正好相反,我倒是颇为期待会是一个男孩,因为希望有个小孩却始终未曾得到的,并非仅仅只有我一个,文思顿也一直在努力却始终没有结果,但是就在最近,就在我的妻子确认怀孕不久,玲娣也发现自己怀孕了。
「你不能不相信神力的存在,而我更相信,对於沙拉和玲娣,我的那位弟弟,绝对不会吝啬他所拥有的力量。」
说到这里,那位塔特尼斯侯爵已然眉飞色舞,此刻的他看上去,比当初登上内阁总理大臣的宝座,更加喜悦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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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五集 第五章许多年后 (精采完结篇)
岁月流逝,沧海桑田,这片曾经饱受磨难的土地,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座座毁於那可怕灾祸已成为废墟的城市,重新被建造起来,曾经有过的喧嚣和繁华,也渐渐回到了这片土地之上。
十年过去了,新的一代纷纷降生,在度过了一段异常艰难甚至还有些动荡的时期之后,各地渐渐复苏起来。
二十年过去了,彷佛因为蛰伏得太久,财富如同喷涌一般,令每一个丹摩尔人眼花撩乱,同样也令他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繁忙,当然收入变得富裕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曾经的乡村已然变成了城市。
那些小城市变得越来越大,而那些原本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城市,更是变得繁华和美丽。
三十年过去了,持续的富裕造就了一群新的上流阶层,而此刻掌控着丹摩尔的,大部分是那些在魔族之灾后出生的一代。
他们对於以往的一切,并没有多少经历和回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贵族庄园里面黑牢的可怕,更不知道路旁的那些树上,曾经吊死过许多平民。
和当初的那些贵族一样,自然形成了一个圈子的丹摩尔新贵们,开始渐渐疏远了他们原本所属的阶层,新的对立和微妙的平衡,再一次建立起来。
作为这个全新时代的丹摩尔人,年轻一辈已很少谈论历史,谈论以往的经历,谈论那些丰功伟绩,对於他们来说,今天、现在、此刻才是最为现实的话题。
正因为如此,对於丹摩尔人来说,无疑是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的魔族入侵,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而变成了不再经常提起的过往的经历。
只有那些在人们看来上了年纪的老头,还会在闲聊之中,偶尔提到那段灾难一般的岁月,而对於此刻的年轻人、甚至是刚刚踏入中年的人们来说,魔族之灾,早已经是不存在於记忆之中的历史。
毕竟魔族之灾已过去了三十年,当年亲身经历了那场灾难,并且目睹那时苦难的人,就算是一个小孩,此刻也快要步入垂暮之年。
更何况自从魔族之灾过去后,彷佛每一个人都有许多做不完的事情,为了生活而奔忙,同样也令大家没有时间去缅怀过去,恐怕只有那些历史学家、诗人和画家,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段过去的经历之上。
不过今天有些与众不同,魔族之灾成为了众人们再一次想起来的话题,因为今天是十二月十七日,人类战胜魔族,魔族之灾彻底被平息的日子。
正如过去历史上的所有意义重大的日子一样,这一天被永远当作是节日,而且是丹摩尔的国定假日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用官方的话说,这是为了显示丹摩尔的辉煌,毕竟能够在魔族之灾中保存下来,足以证明丹摩尔王国的不凡。
无论是在教会的典籍,还是历史书之中,都将这看作是神迹。
不过对於丹摩尔王国的普通人来说,他们更加在意的,并非是辉煌和不朽,对於他们来说,更加有意义的是,今天这个日子意味着丹摩尔王国的重生。
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虽然名义上,丹摩尔王国仍旧是以往那个丹摩尔王国,但是此刻的丹摩尔,并非是以往的延续,而是一个完全新生的国家,一个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王国。
自从平息了六月政变,和不久之后的南部四省独立,君王和贵族决定一切的那个丹摩尔王国,早已经轰然倒塌。
在那看不见的废墟之上,虽然仍旧竖立着无数贵族的徽章,不过那已然仅仅只是一种出身的证明。
虽然贵族的头衔仍旧显得光辉耀眼,显得那样有诱惑力,不过,现在已用不着朝着这些头衔低头鞠躬行礼。
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些曾经在丹摩尔赫赫有名的豪门,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许多曾经令人无比敬畏甚至害怕的名字,早已经消失。
至於那些彻底破产并且被剥夺了爵位的曾经的贵族,更是比比皆是,二十年前,还有人千方百计想要为这些曾经的贵族,找寻一条出路。
事实上,有两次政治危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产生,但是此刻即便这些家伙饿死街头,也不会引起当地官员的注意。
现在已然不是当初,无论是地方还是内阁,真正的贵族数量不足一半,而这些人原本就被当时的人看作是开明贵族一类。
其他的人虽然大部分也拥有贵族的头衔,不过这些头衔,十有八九是后来从某个败家子手里买来的。
在此刻的丹摩尔,贵族的头衔,不再能够作为是否值得别人尊敬的证明,因为贵族能够随意买卖。
而且这样的交易变得越来越多,所以每当提到贵族头衔,总是会令人感到怀疑,这个头衔的纯正性。
正因为如此,伯爵大人、侯爵大人、贵族老爷之类的尊称,渐渐变得稀少起来,更多是用市长先生、郡守大人这一类的职位,来显示恭敬之情。
事实上,现在丹摩尔人仍旧用贵族头衔来称呼以表示尊敬的,恐怕就只有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在前一个丹摩尔王朝时代,便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俩早已经成为了传奇。
在这三十年时间里面,有关他们俩的所有事情,全都令所有人感到关注,而此刻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无疑便是这两位联手职掌了政局三十年之久的老搭档,同时宣布在神恩日过去之后,放弃一切公职,退出政坛。
这个消息,就如同晴空霹雳,令许多人彻底懵住了。
虽然大家在年初的时候就一直在猜测,那两位此刻在丹摩尔举足轻重的老人,在任期满了之后,将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大多数人的猜测是,这两位老人会担任政府顾问的角色,另一些人则认为,或许会修改法案,令任期延长。
毕竟他们俩,一个只有六十多岁,一个还没有到六十,这对於政治家来说,还有很长的政治生涯。
但是此刻的消息,却令所有人感到震惊,还没有人已经准备好,迎接没有那两位睿智老人存在的时代的到来。
在这三十年的时间里,丹摩尔人实在太过习惯於塔特尼斯侯爵那睿智的智慧,以及他所创造的连续不断的奇迹,很多人甚至以猜测下一个奇迹是什么为乐。
丹摩尔人同样也早已经习惯了,由法恩纳利侯爵来协调和解决矛盾,他所拥有的人脉、他的威望,都足以令所有事情迎刃而解。
正因为如此,当丹摩尔人听说,这两位老人宣布,他们将在几天之后退休的时候,所引发的纷乱自然可想而知。
反应最大也最为强烈的,自然是拜尔克人,对於拜尔克人来说,塔特尼斯侯爵是他们崇敬的偶像,是他们敬仰的智者。
几乎每一个拜尔克人都确信,塔特尼斯家族的到来,是最为幸运的一件事情。
因为随着这个家族而来的,是一连串的神迹,和简直像地下水喷涌出来般的财富。
如果说,当初的拜尔克是丹摩尔王国的一颗明珠,那么现在,拜尔克人已然用钻石来形容他们的这座城市。
大部分拜尔克人都相信,塔特尼斯侯爵或者说这个奇迹一般的家族的存在,至少占据一半功劳。
而现在那位睿智而又决断的老侯爵大人,居然宣布退休,这实在令每一个拜尔克人感到极度不安。
所以在这个丹摩尔最重要的节日之中,前来劝告的人简直络绎不绝。
和所有其他地方一样,在大家忙於节日或者是公事的时候,小孩总是被驱赶到一边,不过在这里,在这座闻名遐迩的宅邸之中,却有些与众不同。
众所周知,塔特尼斯家族拥有一个奇特的传统,那便是小孩也有自己的工作,从八岁开始,他们便是这个显赫家庭的总管。
这个家族拥有着庞大的产业,更有无数忠心耿耿的手下和仆人,甚至还拥有三支佣兵团。
这在贵族的特权被极大削弱、不再允许拥有私人武装的此刻,绝对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
所有这一切即便对於一个成年人来说,也无疑是一件沉重的使命,但是塔特尼斯家族却由小孩来执掌,更有意思的是,拜尔克人尽皆知,塔特尼斯家族的子孙,总是能够胜任任何工作。
但是令人感到遗憾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老侯爵丝毫没有意思让自己的儿子进入内阁。
此刻许多前来劝阻老侯爵不要退休的人,同时也拥有着另外一个念头,或许让另外一个拥有塔特尼斯这个姓氏的人进入内阁,也是一个可以认同的选择。塔特尼斯家族的独子,所拥有的敏锐头脑和出色的能力,早已经被许多拜尔克人所熟知。
甚至有人开始将期待的目光,转向了年仅十岁、却已然能够指挥这个显赫而又庞大家族的第三代成员。
虽然法律规定,担任公职需要达到特定的年纪,但是大多数丹摩尔人并不认为,这条限制对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员拥有意义。
事实上,许多部门全都非常欢迎塔特尼斯家族的任何一个成员,成为他们的同事,哪怕挂一个名也好。
无论那位显赫家族的子孙年龄有多小,塔特尼斯家族独有的精明,以及几十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威望人脉,都足以让他们做到许多别人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而这往往被看作是奇迹。
将所有来访的客人全都驱赶了出去,已经上了年纪、看上去有些老迈的塔特尼斯侯爵,坐在正中央的摇椅上面。
和其他丹摩尔人不同,塔特尼斯家族庆祝这种重要节日的方式,是举行一场家宴,当然也会邀请一些宾客。
不过邀请的圈子极为狭窄,除了亲戚,便是那几个在魔族之灾时认识的、最为亲密的朋友。
有很多人认为这是一种高傲,但是没有人敢说,塔特尼斯家族没有这种高傲的资格,不说这个显赫家族此刻拥有的地位,魔族之灾得以平息,这个奇迹般的家族,确实在这件事情上拥有许多功劳,这个家族笼罩着神迹的光辉。
和往常这个时候一样,仆人们正忙忙碌碌地进行着准备,平时总是显得颇为喧闹的大厅,此刻正中央放置着一张长桌,而宅邸的主人和他邀请的宾客们,则在大厅一旁那围成一圈的沙发上面闲聊着。
「唉─三十年了,三十年前我们这些人风华正茂,但是现在全都垂垂老矣。」法恩纳利侯爵环视着四周,轻轻叹息了一声。
之所以会拥有这样的感慨,是因为当初的他是京城之中赫赫有名、年轻英俊同时又飞黄腾达的公子哥。
但是此刻他尽管极力保养,因此看上去像是个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年纪,但是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仍旧难以彻底掩盖。
「是啊,我们全都老了。」
宅邸的主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
「说实在的,越是到了现在,我越是羡慕我的弟弟,羡慕他拥有着无限的生命,而我不知道还能够主持多少次这样的宴会。
「先是我的岳父温波特伯爵,接着是比利马士伯爵,之后是我的母亲,几年前撒丁也离我们而去,能够邀请的人越来越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到这里,塔特尼斯侯爵显露出一丝深深的伤感。
「你用不着羡慕系密特,我相信拥有漫长生命的他,未必对此感兴趣。」沙拉小姐摇了摇头说道,曾经美艳动人的她,此刻也已然见老。
在场的每一个人,全都明白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两年之前,一辆灵车突然间出现在英芙瑞,那是格琳丝侯爵夫人的灵柩。
「别说这些沉闷的令人感到哀伤的话题好吗?」
玲娣连忙大声说道:「说说你自己,雪夫特,你为什么宣布退休,我一直以为你很在意那些职位。」
「我承认自己贪图虚华,不过三十年的时间,足以让我对权力和高高在上的感觉感到麻木,更何况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依维可以为我作证,在我原本的计划之中,就打算在这个时候退休。」
塔特尼斯侯爵连忙辩解道。
「是的,雪夫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他打算全身心地投入到写作之中,至於我,我准备将后半生放在音乐和戏剧艺术上面。」法恩纳利侯爵接口说道。
「很不错的计划,你们俩是否愿意到我的学院之中担当客座教授?」一直沉默不语的文思顿,开玩笑地说道。
「那也不错,和年轻人待在一起或许也会变得年轻,文思顿,我不得不说,你看上去比我要年轻许多。」
塔特尼斯侯爵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不过如果你们两个人真的愿意来我的学院,我将非常高兴地郑重提出邀请。」
文思顿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他无论对於法恩纳利侯爵还是雪夫特都没有太多好感,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两个被所有丹摩尔人歌颂的大人物了。
不过,若这两个人真的成为他所创办的学院的顾问,将会对他的学院有多么大的好处,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自从魔族之灾被平息之后,这位曾经显得无比悠闲、享受平淡生活的人,也变得实际起来。
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得不如此,失去了领地,就只能够靠他自己养活这个家庭。
当然另外一方面,塔特尼斯家族的地位,也逼得他不得不对新的政局有所回应,毕竟就算他自己从来不这么认为,但是别人全都将他、将他的家族,看作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同盟。
正是因为这种看法,令他早早地放弃了自己的公职。
他以他在绘画方面的些许天分,以及当初闲暇时候的一些与众不同的创意,得到了一些虚名。
再加上,那些在格琳丝侯爵夫人那里寻求庇护的学者艺术家们,聚拢到他的身旁,有人又有些钱,就这样创建了以他的家族命名的学院。
不过,一直以来,这个学院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在以文学和艺术为主的学院之中,他创办的这所学院名声相当响亮,只可惜除了名声之外,其他方面不尽人意。
「我非常清楚你需要什么。」塔特尼斯侯爵笑了笑说道:「我仍旧建议你,把学院交给一个财务专家来经营。」
「我不希望让市侩的气氛,影响到我的学生们,至少,希望他们在学院之中能够保持纯洁。」文思顿连忙回绝道。
「文思顿,我必须说,我一直以为,你并非是担心功利的气氛影响到你的学生,他们冲早会在学院之外受到污染。
「你应该非常清楚,你的学生离开学院之中的大多数以什么为生,裸体女人,永远比静物绘画受欢迎得多,你害怕的只是看到这一点。
「你不像其他人,你非常清楚,我给予丹摩尔带来的并非全都是益处,你选择了逃避,但是你挟制着你的学生和你同行,在我看来,这可不是什么高尚的举动。」塔特尼斯侯爵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打算和你在这件事情上争论下去,你尽你的努力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不过每一个时代都需要不同的声音,我只是按照自己的音调在演奏。」文思顿轻叹着说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计划退休。」
各自散开之后,沙拉小姐冷冷地对丈夫说道。
「我知道瞒不过你,你很敏感而且头脑并不比我差。」侯爵笑着说道。
「三十年的时间,已然令你用尽了所有奇迹,事实上在最近十年,财富积累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下来。
「不过,毕竟这十年是法恩纳利侯爵担任总理大臣,他能够延续你的辉煌,已被看作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
「我非常清楚,法恩纳利侯爵的那些举措之中,大部分是你在幕后指点的缘故,而此刻,你已没有能力再令丹摩尔继续以往的繁荣。
「所以,你打算在情况变得糟糕之前,急流勇退。
「这样做,能够令你的名望停留在最为辉煌的顶点,或许继任者的无能,还可以将你的名气再推高一层。」
沙拉小姐用不以为然的口气说道。
「我说过,你的心智并不在我之下。」塔特尼斯侯爵笑着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去整理那些你剽窃来的思想,总比在众人面前装扮出一副圣人模样要好得多。」沙拉小姐微微笑了笑说道。
「我很高兴能够获得你的谅解,至於说到剽窃,我承认确实剽窃了许多人的思想,不过你同样也得承认,我对那些东西进行了整理,将它们系统化并且做了总结。
「这就像是棉花,十公斤棉花只值两个银币,但是去除棉籽,整理成棉絮,纺织成纱锭,编织成布匹,你应该非常清楚,布匹到底是什么价钱。」塔特尼斯侯爵说道。
「崔特先生和理士顿的思想,仅仅只是原棉吗?」沙拉小姐问道。
「好好好,我承认我只是稍微做了一些整理,说实话,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是非常在意那些虚名了。
「你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些年,我在努力扮演圣贤角色的时候,不知不觉受到了影响,我现在甚至难以分清,哪些是我刻意而做出的表演,哪些完全是我的本意。
「如果说三十年前的我,迷失在对无趣而又肤浅的上流社会所谓高雅的虚华之中,那么此刻的我,或许已然迷失在思想的海洋里面。
「你即便不承认我像别人所说的那样贤明,但是你是否同样也不承认,我确实拥有那些贤明的思想,哪怕那些思想大部分来自於剽窃。」
塔特尼斯侯爵轻轻叹道。
此刻的拜尔克城里最为繁华热闹的,无疑是圣光辉广场,没有人还记得这座广场以前叫什么名字,自从三十年前这里便已改成了这个名字。
这里早已经成为丹摩尔教会的中心,主日大教堂、萨博雷修道院、丹摩尔神学院,就座落在广场的三个角落。
但是真正受到世人关注的,反倒是另外一个角落之中,那幢和拜尔克其他地方的楼宇没有什么两样的公寓。
在这幢公寓之中,曾经降临过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神迹。
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使得宗教的中心,从教廷转移到了拜尔克,十九位降神者的出现,一下子便架空了教廷和教宗的权威。
再加上这三十年来,丹摩尔王国刻意的压制,以及从沙漠之中兴起的德拜王国,占据并且侵吞大陆南部的三个王国,教廷的势力,几乎一下子被削弱了四分之三。
每年的这一天,总是有无数人从各地聚集到这里,他们之中有虔诚的信徒,也有仅仅只是来开开眼界的普通人,不过,更多是为了获得祝福或者治癒疾病的人们。
因为在这一天,那些高高在上、平日根本看不见的降神者们,会再一次来到这里,他们将显示诸神的神力,而诸多神力之中,颇有不少能够给旁观者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房间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甚至包括茶几上的那几个杯子,也还在原来的位置,甚至连角度都没有挪动分毫。
沙发仍旧套着那个格琳丝侯爵夫人亲手刺绣的天鹅绒罩子,上面居然一尘不染,很显然,这幢屋子有专门的人守护并且整理。
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系密特坐在了原来最喜欢坐的位置。
他的外表看上去,仍旧和以前一模一样,岁月的流逝令别人变得苍老,但是对他来说,时间彷佛完全停止了一般。
将身体陷进沙发之中,看着眼前这一切,系密特彷佛再一次回到了「昨天」,突然间他想起来了,那已然是三十年前。
英芙瑞几乎被彻底毁了,他曾经到过那里,但是却丝毫感受不到当初他在那里的气息,同样也没有格琳丝侯爵夫人的气息。
能够感觉到格琳丝侯爵夫人存在的,恐怕就只有这里。
系密特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这里令那十九位神职人员成为降神者,这里的一切同样无法保存。
自从格琳丝侯爵夫人去世之后,他便感到孤独,虽然侯爵夫人并不能够算得上是和他最为亲近的人,不过系密特一直相信,最了解并且理解他的,肯定是她。
在格琳丝侯爵夫人去世之后,伦涅丝小姐回到了这里,回到了她一生之中印象最为深刻的拜尔克。
她进了一家修道院,却并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甚至包括她的弟弟法恩纳利侯爵。
系密特非常清楚,伦涅丝小姐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她已经老了,无论怎样保养,快要六十岁的她,脸上清楚地显露出皱纹,和格琳丝侯爵夫人不同,一直以来她都非常(电脑小说网www.16K.cn)关注自己的美貌。
除此之外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衰老之后,她越来越感觉到当初那位老迈的国王,对她所拥有的那片爱意。
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自从格琳丝侯爵夫人去世之后,系密特不敢再面对任何一个他所熟悉的人。
他非常害怕,看到他所亲近的人老去,但是他自己却仍旧那样年轻。
拥有永恒的生命或许不错,但是毫无疑问的,孤独将永远伴随着他。
对於这一点,系密特非常清楚,那座死亡峡谷之中,孤独的死神便是最好的证明。
此刻他同样也可以算是一个神灵,和那个死神同样孤独的神灵。
格琳丝侯爵夫人原本和他有一个儿子,但是那个小子十七岁的时候,勾引着那些魔族公主逃跑了,整整三十个女人,而且她们还长得一模一样,系密特无从得知这小子打算如何应付。
系密特并没有想过要将儿子找回来,只要一想到,此刻他的儿子看上去甚至能够做他父亲,所有的念头都打消了。
至於那些魔族公主,他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那些魔族公主不再是以往那个冷漠的女王。
她们对人类已经非常了解,甚至喜欢上了人类的生活,要不然也不会受到那个小子的勾引。
除此之外,系密特的另外一个自信来自於,这三十年来,对於这个星球独有的意念力量的发现。
此时此刻,即便当年那位冷漠的女王复生,他也有足够的把握,在瞬息之间令她再一次长眠。
突然间,一阵奇特的警觉令系密特精神一振,这种感觉有些与众不同,之所以令他产生警觉,是因为有一种类似於魔族的气息。
将意念放出去,眨眼间便捕捉到了那丝诡异的气息,散发出这股气息的是一个小孩,一个在人群里面挤来挤去的小孩。
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三个和他差不多年龄、脸形轮廓也有些相似的小孩,那三个小孩的身上,同样也存在着相似的气息,只不过这股气息要淡得多。
心念一动,系密特便把感知力提高到最为敏锐的状态,在拜尔克远处的一角,在一座式样颇为奢华的别墅之中,他终於找到了怀疑的目标。
在这幢别墅之中,充满了那熟悉而又强大的气息,但是令系密特迷惑的是,数量并非是当初离开的时候那么多。
稍微扫视了一下那座别墅,系密特便可以确认,那个偷偷跑掉的小子生活得不错,他并不打算继续搜索那些魔族公主。
毕竟他并不希望让别人知道,此刻他已然回到了这里,哪怕能够知道这一点的,同样不能够算是人类。
这个意外的发现,令系密特感到有趣,他倒是想看看,用自然交配的方式创造出来的物种,到底是什么样子。
随着心念一转,他的身影立刻从房间里面消失,几乎在同一时刻,他已出现在街道拐角的一条没有人注意的小巷里面。
对於此刻的他来说,瞬间移动不是什么神秘且困难的事情。
系密特刚才就发现,那个小孩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并不是毫无目的,他拥有着其他兄弟不曾拥有的天赋,他的天赋令他能够看透别人的口袋。
而那敏捷的身手,不知道是来自自己的身上,还是来自生育这小子的那位魔族公主,这异常敏捷的身手,足以令他挑战一位圣堂武士,但是此刻却被他用来划开别人的口袋。
系密特确信,他的那些兄弟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或许甚至不知道他所拥有的能力。
看准那个小子想要离开,系密特堵了上去,几乎和那个小子抆身而过的一瞬之间,他的手迅疾无比地动了动,七、八个钱袋一下子落在了他的手里,不过系密特故意轻轻地碰了碰那小家伙的身体。
正如预料的那样,小家伙极为警醒,立刻感觉到自己辛辛苦苦猎获的战利品,已离他而去,这自然令那个小家伙怒不可遏。
「小子,别走。」
那个小家伙老气横秋地说道,他的手掌立刻搭了过来。
和他说话语气完全不同的是,小家伙一个肘拐,朝着系密特的肋下撞来,他倒是非常清楚,抢先出手的重要。
小家伙的出手,倒是令系密特感到有些赞赏,他一眼便看出来,小家伙并没有练过武技,就和当初那个魔族女王一样,完全是凭借超群的力量和惊人的速度,来获取胜利。
不过小家伙的态度,令系密特感到微微有些恼怒,圣堂武士的精神令他明白,越是拥有强大的力量,越是要设法克制自我。
一个掌切迎了回去,在击退那个小家伙的一瞬之间,系密特迅速无比地侵入了他的大脑。
从小家伙的记忆之中,他对於那个花花公子儿子倒是还算满意。
这家伙凭借着那些魔族公主所拥有的能力经商,最初经营的是风险巨大的投机,后来买下了几支车队,经营起来往於南方港口和拜尔克之间的奢侈品生意,最初的客人,仍旧是依靠那些魔族公主的精神暗示强行拉拢过来,之后便越做越大。
对於这种随意运用意念力量,系密特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倒是还未曾招致他的不满。
但是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另外一部分记忆,引起了他的警惕。
很显然,他的儿子并非是一个擅长教育的父亲,就在刚才那一瞬之间,这个小家伙曾经产生过杀意。
系密特从他的意识深处,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自大而又冷漠,藐视一切甚至包括生命。
轻轻叹息了一声,系密特在内心深处感到无奈和遗憾,一股强大而又尖锐的意念力,迅疾无比地击了过去。
扔下那群充满骇意和焦虑的子孙,系密特独自远去,他感到自己同样变得无比冷漠,变得没有一丝人情味。
无意间他的目光扫过前方的街道,街道的远处,可以看到那里耸立着一根菱形的立柱,那是圣堂的标志。
系密特突然想起了,当初他第一次看到那些圣堂武士的景象,无论是盖撒尔大师,还是其他圣堂武士,给予他的感觉全都是冷漠,彷佛没有丝毫感情。
一想到这些,系密特的心情变得舒畅了许多。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冷漠仅仅只是圣堂武士的外表,其实他们的心,比任何一颗心都更加炽热。
系密特同样也非常清楚,为什么会这样,那些外表冷漠的圣堂武士,他们的内心充满了对生命的珍重和热爱。
这完全不同於内心之中仅仅只有自己,将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生命,都看得轻贱的魔族。
一想到这些,系密特便感到宽慰,刚才的他只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他是这个星球独有的意念力量的守护者,他的职责,便是防止一切滥用这种力量者的存在。
沿着那熟悉的道路,系密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无论哪一个时代,人们欢庆节日的方式都差不了多少,唯一有所区别的,或许就只有热闹的程度,而这显然完全取决於富裕的程度。
系密特并没有忘记三十年前的那场庆典,平心而论,那时候的人们,远比此刻的人们要有理由更加高兴和兴奋,但是魔族之灾却令他们一无所有。
看看眼前的景象,路旁的小巷里面停满了马车,街道之上到处都是人群,每一个人身上都穿得光鲜体面。
就连小孩们手里的零用钱,也要比以前多得多,这完全可以从他们手里拿着的玩具的数量,以及精致程度中,看得出来。
而那些装饰在街头、用来衬托节日气氛的丝绸彩带,也显得比以往宽大厚实了许多,更有一些非常亮丽的颜色。
诸如蓝宝石色、金红色的绸缎,被用来装饰成镶边,那在以往,除非是豪门贵族世家用来显示豪富,才会做的事情。
不过和以前比起来,这座城市显然多了一丝市侩的感觉,以往那些宁静高雅的让人漫步其间、能够感受到一丝城市之中少有的悠闲的街道,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又一条喧闹繁华的商业街。
两旁的店舖,倒是极尽所能想要显得典雅高贵,但是那种用昂贵的贴金花体招牌,艺术品、古玩装点出来的高贵,总是令系密特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非常清楚这种风格的出处,塔特尼斯家族的那座宅邸,便是最好的扮演。
另一个变化,无疑便是拜尔克人的态度,以往的拜尔克充满了一种扭曲的高傲和谦卑。
那些店舖掌柜们对上门的贵族们鞠躬行礼时,身体前倾绝对超过九十度,屁股明显高出头顶,显然被看作是恭敬的标准。
而他们平日面对店舖里面的伙计,或者是那些小供应商的时候,又总是保持着微微后仰的姿态。
现在却完全不同,虽然那些高傲自大或者过分谦卑的人仍旧存在,不过大多数商舖掌柜,彷佛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无论是和人交谈,还是面对手下,身体都是挺直着。
这些看上去确实令人感到非常舒服,唯一令系密特感到反感的便是,他们时而会摆出一副优雅的动作,但是这些动作却显得做作。
系密特同样非常清楚,这是谁的做法,他的那位哥哥,赫赫有名的塔特尼斯侯爵,正是这种优雅的创始者。
不知不觉之中,那座熟悉的宅邸近在眼前。
系密特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孤独,令他渴望见到往日熟悉的身影。
但是站在这里,他却再也无法走近一步,远远地看上一眼,系密特感到自己的孤独感少了几分。
突然间一阵粗鲁的骂骂咧咧声音响起,一个身材高大、脸色红润、外表有些不修边幅的老头,掐着另外一个干瘦却显得矍铄的老头,一边咒骂着,一边朝着那座他所熟悉的宅邸走去。
系密特感到非常眼熟,那骂骂咧咧的声音,以及那不修边幅的模样,实在印象太过深刻,除了那个粗鲁的佣兵笛鲁埃,绝对不会是第二个人。
但是另外一个老头,他却感到有些陌生。
「斯派克,你得告诉你的那些小兔崽子们,他们得对我表示尊重。」那个粗鲁佣兵怒吼着。
「知道,知道,可你总是和他们开玩笑,如果你板着面孔,他们也不敢和你无礼。」那个小老头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
「老子对他们和颜悦色还不好?你这个家伙,别忘了当初可是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和你家的小崽子们,应该对我表示感谢。」笛鲁埃怒气冲冲地说道。
看着这两个人争吵在一起的样子,系密特感到既可笑又无奈,这两个人的性格,竟然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改变。
不过令系密特感到悲哀的是,他居然已经认不出斯派克,想当初,斯派克是那样风度翩翩,但是现在已是一个干瘪老头子了。
「笛鲁埃、斯派克,你们俩总算来了,我原本还打算派人去找你们呢!」远处传来了一阵稚嫩却充满了兴奋的声音。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小男孩,从远处走了过来,一路之上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朝着他点头致意。
「噢─我的小少爷,最近这几天不太自在吧,看看你,噢─真是凄惨,身上包裹得这样严实,还有这一脸厚厚的乳霜,嘴上居然还涂了胭脂,噢─真可怜,你家的女人天生就有折腾小孩的癖好。」
笛鲁埃大声嘲笑道。
那个小孩听到这番话,立刻显露出一脸万般无奈的神情,但是,他却什么都不敢抱怨。
「小家伙,别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这算不了什么,要知道,就连神也躲不过你家女人的魔掌。至少我们两个人知道,有一个比你了不起得多的大人物,也曾经被迫打扮成这样,那个??」
旁边的斯派克连忙出来打圆场,但是突然间他的眼角扫过旁边的街道,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令他惊得呆住了。
「我的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斯派克兴奋地叫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身形已然暴露,系密特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停留下去,意念一转,便瞬间移动到了拜尔克郊外的旷野上。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回转过头来的笛鲁埃,疑惑不解地问道,他什么也没有看见,至少没有看见能够引起他注意的东西。
仍旧愣愣地看着刚才系密特消失的地方,斯派克非常清楚,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因为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一张仍旧显得稚嫩、岁月丝毫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印记的面孔,同样他也看到系密特的神情,那是充满了孤独和忧伤的神情。
斯派克在一瞬之间知道,那个不再是人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副神情。
「没有什么,我只是有些眼花了,老了,唉——」斯派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已猜到那个人既然来到这里,却为什么不踏入家门的原因,这位老人暗自决定,将这一切永远地藏在心底。
在拜尔克郊外的旷野上,系密特独自一个人往前走着,他并没有目的地。
突然,一声清越的钟声响起,顷刻间,拜尔克城里钟声响成一片,这是庆典开始的信号。
系密特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来,他朝着拜尔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来,继续朝着远方走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