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1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467 字 6天前

齐侯对郑姬说了一句“就这样罢”, 然后就转头准备走了, 郑姬只能大眼瞪小眼儿, 随即柔柔的说:“是, 君上, 妾领诏。”

齐侯随即招手带着吴纠便走了, 留下郑姬、公子昭和公孙隰朋、易牙。

郑姬回头看了一眼公孙隰朋和公子昭, 因为公孙隰朋乃是大司行,所以郑姬也不能表露/出什么,毕竟他总领外交郑国和齐国的事情, 还要他来从中调和。

郑姬对他只好恭恭敬敬,而易牙呢,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像小臣一般的贱民, 郑姬真是好奇了, 大司行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长相难看,走路还跛, 满脸伤疤的贱民, 而且还甘愿为了易牙, 终身不娶。

郑姬心想着, 恐怕天底下, 再也没有这种痴情的男子了,自己竟碰不到这样的好事儿, 反而让一个丑陋的男人给捡走了。

郑姬平白要布置婚礼的事情,还要把易牙当做娘家人看, 心里不舒坦, 很快就甩袖子走了。

郑姬一走,公子昭就对公孙隰朋拱了拱手,说:“恭喜大司行得偿所愿。”

公孙隰朋这才笑了一下,似乎还被方才的惊喜就昏了头,没有反应过来,拱手回礼说:“谢公子。”

公子昭看着他们,难得笑了笑,说:“昭……当真羡慕啊。”

公孙隰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公子昭已经拱手离开了。

这下小楼里只剩下了公孙隰朋和易牙,公孙隰朋看着易牙,嘴角忍不住挑/起来,心里止不住的高兴,喃喃的说:“我……隰朋没想到……方才你会答应君上,真是委屈你了。”

易牙淡淡一笑,说:“何来委屈,是巫愿意做的……只是难为将军,将军身为一国大司行,却要娶一个男子为妻,这日后……恐怕没有子嗣,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易牙稍微垂下眼皮,顿了顿又说:“若日后,将军想要娶其他的妻妾……”

公孙隰朋见易牙这么温顺的样子,心头一紧,连忙说:“隰朋不会!隰朋只有一颗心,既然已然在君上面前许诺,这辈子便不会更改,决计不会娶什么其他妻妾,让你受委屈,你安心便是。”

易牙见他这么着急,一脸焦急的模样,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公孙隰朋有些惊讶,自从他见过易牙开始,无论是在梁丘邑,还是现在,易牙都是微笑,淡淡的笑容,让公孙隰朋心中好生奇怪,他到底是不是在笑,从没露/出过这般笑容。

公孙隰朋怔愣的时候,易牙笑着说:“将军不必着急,巫方才还没说完,巫想说的是……就算将军他日想娶其他妻妾,巫这人小肚鸡肠,也是不能允许的。”

公孙隰朋一听,反而松了一口气,伸手拉住易牙的手腕,笑着说:“你安心,咱们不是还有小荻儿么?荻儿那么乖,又从小好学,以后必能成为大器,我会待荻儿如同己出。”

易牙点了点头,叹气说:“雍巫这种人,伤痕累累,连一技之长也没有,只能拖累旁人,竟能得将军垂青,不离不弃,不知是多好的幸事,旁人恐怕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公孙隰朋笑着说:“不用羡慕,该当谢谢大司农才是。”

易牙又点了点头……

公子昭从小楼里走出来,快步往自己的房舍走,他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沙沙”的声音,从旁边的花丛中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定眼一看竟然是公子无亏。

公子昭见到公子无亏,脸色有些欣喜,说:“大哥。”

公子无亏脸色很冷淡,瞥了一眼公子昭,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说:“呦,是幼公子,当真失敬。”

公子昭皱了皱眉,说:“大哥……”

公子无亏打断他的话,幽幽的说:“无亏当真好生羡慕幼公子呢,竟然能陪同君上赏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情。”

公子昭听着,有些沉默,随即说:“方才弟/弟向君父推荐了大哥挂/帅,来讨/伐遂国。”

公子无亏一听,说:“然后呢?”

公子昭顿了一下,说:“君父说……今日不谈正事。”

公子无亏一听,随即大笑了一声,脸上的青筋都在抽/动,说:“当然不谈正事,因为他根本就是偏心!”

公子无亏的声音很大,旁边有路过的寺人,不知他们在谈什么,却纷纷侧目看过来。

公子昭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公子无亏的手腕,把他往旁边拉,说:“大哥,这种话莫要再说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岂不是要酿成大祸?”

公子无亏“啪!”一声甩开了公子昭的手,看着如今已然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公子昭,目光冷冷的,声音也凉冰冰的说:“用你来教训我么?”

公子昭心头一紧,连忙说:“大哥,你是怎么了?哥/哥以前对昭儿呵护有加,而如今,为何突然如此绝然?”

公子无亏笑了一声,似乎有些自嘲,冷冷的说:“因为以前我以为你是个没人要没人疼的可怜虫,而如今看来,无亏才是那个没人要没人疼的可怜虫!”

他说着,拱了一下手,说:“别过了,幼公子!”

公子无亏说完,快速从公子昭身边越过去,“嘭!”一声,正好撞到了公子昭的肩膀,公子昭定定的站在原地,被撞得轻轻一颤,听着公子无亏远去的脚步声,叹了口气。

吴纠在初夏之日,被册封了大司农,册封大典何其壮观,满朝文武全都来贺喜,吴纠从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假公子,突然官拜上大夫,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羡慕也羡慕不来,虽然心中有嫉妒,但是面子上全都要服服帖帖,毕恭毕敬的。

吴纠上辈子也是做管理的,其实对于这种顽弄“权/术”的感觉,他不陌生,每次沾染这些东西,吴纠都感觉会上瘾,那种上瘾的感觉,像是茶,只是一种轻微的“瘾品”,却甘之如饴,潜移默化的离不开了。

幸而吴纠的理智强一些,不过这辈子竟然真的顽弄上了“权/术”,吴纠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存理智。

册封的盛典持续了三日,册封之后有一个第一要务,那便是……搬出齐宫。

大司农有自己的府邸,因为吴纠的身份已然公开,虽然是齐侯的义兄,但是义兄和义子就是不一样的,所以吴纠需要搬出齐宫,入住大司农府邸。

大司农可是个肥差,府邸实在壮观无比,远远看气势恢宏,方方正正,十分威严,看起来只是大小与齐宫不一样,其余的一切,无论是雕廊画栋,还是高柱红漆,都与齐宫如出一辙。

吴纠站在大司农的府邸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子清和晏娥忙着帮忙将新的家具安置好,两个人都是满头热汗的跑来跑去。

吴纠仰着头看着府邸,心中有几分惆怅,惆怅的倒不是离开了齐宫,而是惆怅的从今日开始,便是全新的一日了。

为何这么讲?

因为吴纠从一个假公子,变成了士大夫,以前是半只脚踏进朝/廷之中,如今两只脚都踏进了这个染缸。

其次呢?其次是因为齐侯亲自主婚的缘故,虽然婚礼还没有完全落实下来,但是荻儿已经被公孙隰朋接到大司行的府上去了,晚上不能抱着荻儿睡觉,不能揉软/软的婴儿肥脸颊,好生让吴纠惆怅。

最后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晏娥看着吴纠叹气,连忙跑过来,说:“爷,莫要叹气了,不就是需要早起一些么?婢子会叫您的。”

没错,晏娥说的没错,这也是吴纠最为惆怅的一点,那便是需要早起。

虽然早朝并非是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每天都要进宫上朝,但是起码五天一次,有急事的话,也会特别召开朝议或者廷议。

大司农的府邸离宫殿有些远,而且这个年代的交通工具不是特别方便,如此一来,吴纠算了算,如果要上朝,早上三/点就要起来洗漱梳洗,因为上朝要讲究礼仪,肯定要好好梳洗洗漱,而且进了宫之后还要留在政事堂办公,所以早饭也要在家里吃,梳洗时间,早饭时间,再加上路上的消耗时间,还有必须早到恭候以表达尊敬,大约就是三/点多要起床,这样时间才能充裕,不慌不忙。

吴纠一瞬间就绝望了,他起床的时候总有些低血糖,毕竟吴纠身/子不是很好,虽然已经调养了很久,但是这毛病不好改。

吴纠起不来床,一想到自己要这么早起床,心中没有比这个更惆怅了,都说当/官好,可是当/官的也很绝望啊……

吴纠这么想着,子清和晏娥忙叨开,下午的时候就能入住府邸了,府邸里的东西都换了新的,是齐侯亲自赏赐的,一切不需要吴纠花半个子儿。

不过吴纠转念一想,自己都捐了三万斛的粮食了,齐侯要真让自己置备家具,肯定显得太小家子气。

府邸已经安置好,便要入乡随俗,置办一个乔迁宴席,每个大夫升/官或者乔迁/都会准备这么一个宴席,从周朝开始已经非常讲究了,到了唐朝还发展成了烧尾宴,若不把跃过龙门的鲤鱼尾巴烧掉,那鲤鱼一辈子都是鲤鱼。

吴纠也需要置办这么一个宴席,宴席其实挺仓促的,因为吴纠本没怎么把这个放在心上,不过宴席的当天晚上,吴纠有些傻眼,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全都带着昂贵的贺礼,几乎半个朝/廷都来了。

吴纠站在门口迎接,先来的都是相熟的人,召忽和东郭牙最先到的,召忽勾着吴纠脖颈,笑着说:“上大夫,今日咱们无醉不归啊。”

吴纠有些无奈,推了召忽两把,说:“召师傅你要把纠勒死了。”

东郭牙连忙把召忽扒下来,说:“中大夫,大司农这身/子可禁不起你这顽牛一般的。”

召忽一听,瞪眼睛说:“你这该拔掉的大牙,你说谁是牛?”

东郭牙笑了笑,说:“中大夫心知肚明。”

召忽蹦起就要打东郭牙,东郭牙早知道他说不过要动手,赶紧往里走,召忽就追在他后面,吴纠很无奈,他不知召忽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被那两个人秀了一脸的恩爱,顿时感觉嘴里都是狗粮,无奈的说:“子清,快带两位大人进去坐罢。”

子清连忙引着召忽和东郭牙进入了府邸。

吴纠还在外面迎接宾客,随即展雄和他大哥展获也来了,展雄如今是将军,九千/人马还是自/制,手握兵权,又是齐侯的把兄弟,地位自然是高的。

展雄身材高大,一身深蓝色的便/衣,虽然打扮很随意,不拘小节,但是这么一打扮起来,真是又高大又帅气,充斥着一种痞里痞气的坏男人气息,肯定很有女人缘儿。

他身边展获身材也是高挑的类型,虽然比起来远远没有展雄/壮实,但是身量不矮,长相英俊又斯文,带着微笑,这俩兄弟走出来,绝对临淄城的姑娘都要回头。

展获一身月白色浅蓝宽袍,斯文又儒雅,透露着一种介乎文人与剑客的英挺气息,拱手说:“恭喜大司农。”

展雄这才也拱手说:“二哥,恭喜了!你这宅子真漂亮!”

吴纠拱手说:“四弟觉得漂亮,可以多住两天。”

展雄笑着说:“当真?那太好了,我真的住下了。”

展获无奈的说:“展雄。”

展雄说:“怎么了?二哥让我住下的,是罢二哥?”

吴纠笑了笑,说:“是,展先生若是喜欢,也多住几日。”

众人见过,晏娥领着进去,子清正好出来,又领着人进去,来来回/回的应接不暇。

很快鲍叔牙管夷吾也来了,大家见面问好,还有王子成父带着他的独子周甫,王子成父是个严肃人,不知周甫的母亲是个多俏皮的女子,才能把周甫生的如此大咧咧,王子成父也好生头疼,奈何周甫是独子,王子成父再头疼,也是疼爱儿子的。

曹刿也带着贺礼过来,吴纠笑着说:“晏娥,快请曹将军进去。”

曹刿则是摆摆手,说:“怎能劳烦晏娥姑娘呢?晏娥姑娘可是未来的邢国夫人。”

晏娥一听,顿时满脸臊红,就差跺脚了,说:“曹将军,你……”

曹刿一见哈哈大笑,子清在一边淡淡的说:“曹将军倒是好魄力,竟然连邢国夫人都敢调/戏,他日若是邢公真的到了临淄来,恐怕有人要告/状了。”

曹刿笑着说:“告/状的定然是你这个小子清。”

子清瞪了曹刿一眼,曹刿从不会好好儿的叫自己名字。

吴纠一瞧,说:“我知了,那子清请曹将军进去,可以么?”

曹刿一拍手,说:“大司农眼力就是非凡。”

子清不愿意,但是吴纠说了也没办法,只好引着曹刿进去,曹刿就喜欢看子清瞪眼睛的样子,一路都在招惹他,果然不负所望,子清狠狠瞪了曹刿一路。

之后又来了不少相熟的人,吴纠就看到两个人走了过来,离近了一看,便是那日出题考验自己的商容,跟他一道来的还有审友。

审友一脸的巴结谄媚,商容倒是坦荡荡的,他是谏臣,在齐桓公之前,齐国几乎没什么人重视谏臣,所以说白了谏臣很穷,他的贺礼也很轻薄,不值几个钱。

不过商容倒是坦荡荡的,拱手说:“恭喜大司农,日前商容多有得罪,还请大司农不要怪/罪。”

吴纠倒是觉得商容这个人还不错,有什么说什么对事不对人,而且因为商容是谏臣,从不溜须拍马,说话直来直去,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商容如今还是个不出名不被赏识的谏臣。

旁边的审友便不一样了,说来为什么审友的态度折了一个大个儿呢?因为审友是中大夫,隶属于大司农部下。

如今吴纠变成了审友的顶头上司,审友就算有胆子,也没有实力和吴纠抗衡了,审友这个人,的确有才华,也算是忠心耿耿,但是太爱拍马屁了,总觉得若不是这般就活不下去。

审友今日备了厚礼,笑着说:“恭喜大司农,贺喜大司农。”

吴纠笑了笑,很温和的举手说:“那也恭喜审大人了。”

审友一愣,好生奇怪,说:“这……不知为何恭喜,审友愚钝,还请大司农示下。”

吴纠一笑,坦荡荡的说:“审大夫隶属司农,从今往后就会有像纠这般恩怨分明,公私分明的好上司,怎么能不恭喜审大夫呢?”

审友一听,顿时就好像被鱼刺卡住的感觉,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是明知道有刺儿卡在自己嗓子里,疼得要命,疼的钻心,然而不能往下咽,干呕也呕不出来,只剩下一头冷汗,和吞了一海碗苍蝇的感觉。

审友脸色一青,就听旁边有哈哈大笑的声音,十分爽朗,又低沉好听,吴纠吓了一跳,连忙侧头去看,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挺拔,面相英俊,俊美无俦的男子站在人群之中,因为已然是晚上,天色昏暗,他又穿着一身黑色的便/衣,所以吴纠方才一眼没看到。

顿时吓了一跳,竟然是齐侯。

齐侯在人群中,身边还跟着石速,两个人竟然也来道贺了,众人听到声音,回头一看都要吓傻了,连忙问礼,分开一条路,让齐侯走过去。

齐侯慢慢走过去,吴纠赶紧拱手说:“纠拜见君上。”

齐侯笑眯眯的托起吴纠,说:“不必多礼了,大司农说的当真好,恩怨分明,公私分明,若我齐国的士大夫们都能像大司农这般分明,那便好了。”

吴纠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本想捻一捻审友的气焰,结果没想到这小聪明被齐侯抓了个正着。

齐侯没觉得怎么样,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吴纠只是让审友吃了一碗小苍蝇而已,在齐侯眼中,吴纠这般狡黠还挺可人疼的,十分灵动。

齐侯一来,吴纠只好亲自引着他走进去,安顿好了齐侯才出来,正好看到了公孙隰朋带着易牙和小荻儿来贺喜了。

小荻儿十分想念吴纠,小鞋子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音,一身可爱的绢丝小袍子,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下抱住了吴纠的小/腿。

吴纠感觉小/腿一重,险些被小荻儿萌惨了,连忙将他抱起来掂了掂,说:“哎呀,小荻儿变重了好多,是不是长个子了?”

小荻儿很自豪的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是呢,义/父,荻儿长高高了,荻儿是男子汉了!”

吴纠被萌的不行,连忙亲了亲荻儿肉肉的脸颊,好柔好软,还嫩/嫩的,手/感实在太好呢,又使劲揉了两把,荻儿就乖乖/巧巧的让他揉,还把自己另外一边脸颊凑过去,说:“义/父,这边也要亲/亲。”

吴纠抱着荻儿不撒手,不过荻儿快四岁了,还真是压手,抱一会儿就满头是汗,正在吴纠奋力抱着荻儿,感觉手臂发/麻的时候,甯戚也过来了,荻儿一见到甯哥/哥,当即就从吴纠怀里攒下去,“哒哒哒”跑过去,“吧唧”一声也抱住了甯戚,甜甜的说:“甯哥/哥,荻儿好想你呐!”

甯戚脸上一阵嫌弃,把荻儿推开,说:“我才不想你呢。”

荻儿睁着大眼睛,完全没有感觉甯戚是在欺负他,还很诚恳的,奶声奶气的说:“可是荻儿想甯戚哥/哥。”

甯戚这回是没辙了,小荻儿又扑上来搂搂/抱抱,只好拉着小荻儿的小肉手一边儿顽去了。

公孙隰朋和易牙的婚礼准备在来年开春了,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毕竟大司行的婚礼可不是想办就办的,贵/族之中婚礼程序很多,一样都不能少,免得被人笑话了,而且公孙隰朋也不想委屈的易牙,所以一切都要很隆重。

吴纠笑眯眯的说:“恭喜大司行。”

公孙隰朋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恭喜大司农。”

吴纠亲自引着公孙隰朋和易牙往里走,吴纠和公孙隰朋也算是共事的老人了,关系自然相熟,说起来也是造化,最起初的时候,还是公孙隰朋阻拦公子纠挣侯位,如今公孙隰朋已然和吴纠成了莫逆之交。

两个人走进宴厅,公孙隰朋笑眯眯的还问了一句,说:“大司农什么时候成家?隰朋都要成家了,大司农也不小了。”

他这么一说,齐侯正好坐在席上喝/茶,差点把茶给喷/出来,公孙隰朋这个不开化的榆木疙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侯心想,真不该答应他们的婚事,但是作为国君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也不能不作数。

齐侯“咳咳!”的使劲咳嗽了一声,公孙隰朋这才看见了齐侯,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错话,连忙拱手说:“拜见君上,君上也来了?”

齐侯无奈的放下杯盏,说:“今日二哥乔迁宴席,孤怎么能不来?”

来贺喜的人到的都差不多了,便纷纷入座,一个大宴厅根本坐不下,宴席一直摆到了外面的天井里,人头攒头,好生热闹。

吴纠身为今日的主角,本应该坐在上手的位置,可是齐侯突然来了,吴纠自然不敢坐那个位置,连忙请齐侯上座,不过齐侯推辞了好一番。

最后还是齐侯坐了上座,然后吴纠坐在旁边,吴纠宅邸里其实就两个下人,一个子清,一个晏娥……

吴纠身边人手很欠缺,今日摆筵席,做饭都是从小饭馆儿临时找来的人,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今日的宴席异常美味,所有的菜色都是出自吴纠的亲传,大家根本从未见过的。

齐侯又吃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烤鱼,这可真是齐侯的心头好,虽然不是吴纠做的,但是得到了吴纠的亲传,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吴纠发现,齐侯今日特别高兴,一杯一杯的喝酒,根本拦不住,就算齐侯酒量再好,也不能这么喝下去,肯定要醉的。

要醉怎么办?那肯定只能睡在自己府上了,可是吴纠这里没什么下人,不敢让齐侯留宿,只能劝说:“君上,万勿再饮了。”

齐侯笑了笑,说:“不碍事,今儿孤高兴,二哥喜乔迁,孤自然要多饮几杯了。”

其实吴纠想的没错,齐侯就是想要多喝点,然后赖在吴纠这里,要在这里夜宿,他恐怕吴纠推辞,所以干脆使劲喝使劲喝,一会儿醉了吴纠也不能赶自己走。

吴纠哪知齐侯心中竟然这般无赖,劝了也没办法,还以为齐侯今日真是高兴呢。

酒过三巡,夜色已经非常浓郁了,齐侯喝的实在上头,他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这样喝,手臂一个不稳,酒杯直接扣在衣裳上。

“哗啦!”一声,就撒在袍子上,将齐侯黑色的袍子染得更加深沉。

吴纠眼皮一跳,连忙说:“君上喝醉了,袍子湿/了,纠让人带君上更/衣休息罢。”

吴纠说着,转身要找子清,结果齐侯“啪”一声握住了吴纠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头靠着吴纠的头,呵呵一阵低笑,声音低沉沙哑,饱含磁性的说:“不,孤就要二哥。”

吴纠吓了一跳,赶紧扶着齐侯,生怕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奇怪的话来,连忙说:“纠遵命,纠扶君上去更/衣。”

吴纠连忙扶起齐侯,带着这醉鬼急匆匆便出了宴厅。

齐侯走出宴厅,虽然醉的厉害,不过一吹凉风,稍微有些清/醒了,但是很中意吴纠这么亲/昵的扶着自己,便把自己的重量放在吴纠的肩膀上。

吴纠从腋下托着齐侯,感觉齐侯身材高大,这才跟一头顽牛似的,沉的要死,还赖得要死,就跟小孩子耍赖似的,走都走不动。

两个人好不容易走过了宴厅,跌跌撞撞的,吴纠出了一头大汗,脚下一绊,“咚!”一声,齐侯猛地往前压上几步,两个人“嘭!”一声靠在了旁边的院墙上。

正是夏日,院墙上爬着很多绿油油的植物,吴纠靠上去,瞬间好像要被植物淹没了一样,齐侯伸手支在他的耳侧,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壁咚。

吴纠抬头一看,正好对上齐侯的眼神,那一双眸子,在明亮的夏日夜色之中,虎虎生光,仿佛一头准备猎食的野兽,看的吴纠心头狂跳不止。

齐侯慢慢低下头来,吴纠感觉到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并不难闻,反而有些醉人,吴纠也喝了几杯酒,并非醉了,但是有些上头。

吴纠感受着那酒香味越来越浓重,齐侯慢慢的,慢慢的低下头来,两个人额头抵在一起,齐侯低笑了一声,说:“二哥,你知道么?你不住在宫里头了,孤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

吴纠没说话,因为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所以呼吸几乎都要交/缠在一起了,吴纠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已经微微握拳,随时准备齐侯再得寸进尺就推开他。

齐侯笑着伸手,轻轻捋了捋吴纠的鬓发,笑着说:“呐二哥,这离宫殿有点远,二哥早起上朝实在不方便……”

吴纠愣了一下,不知齐侯怎么说起这个问题来?不过这个问题简直戳中了吴纠的痛楚,太痛了!

齐侯笑着,他虽然醉了,但是还有条有理的,并非像吴纠那么没有酒品,笑眯眯的说:“孤知二哥最喜欢懒床了,不如这样……每次要上朝,你就住在宫里头,孤的小寝宫可是随时为二哥留着。”

吴纠头脑有些蒙,齐侯显然是不怀好意的,说的也暧昧其次,不过吴纠听着,感觉挺有诱/惑力的。

齐侯继续诱/惑说:“二哥你想,小寝宫离着上朝的路寝宫,只是几步路就到了,可比大司农的府邸近太多了。”

吴纠眼皮直跳,齐侯的“口/活”这么好,说的太有说服力了……

吴纠脑子里乱哄哄的,听着齐侯的话,纠缠着齐侯的呼吸,心里颤了好几下,说:“纠……不敢。”

齐侯没有放开吴纠,仍然壁咚着他,这个时候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发出“沙沙”的声音,吴纠吓了一跳,连忙要推开齐侯,但是齐侯却不松手,反而“嘘——”了一声,示意吴纠别出声。

吴纠不知是谁来了,但是无论是谁来了,看到齐侯壁咚着自己,这样子也不太好。

齐侯不松手,那两个人走近了,不过因为墙壁上的植物太茂/盛,那两个人并没有发现他们。

而且似乎也是喝多了,原来是公孙隰朋和易牙,易牙扶着公孙隰朋,想要往客舍去,哪知道公孙隰朋突然发难,把易牙按在了柱子上,突然低头就含/住了易牙的嘴唇。

易牙吓了一跳,左右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便顺从的搂住了公孙隰朋的脖颈。

公孙隰朋含糊的说:“雍巫,我真是太欢心了,君上答应了你我的事儿,我做梦都想不到的……”

易牙笑了一声,说:“是呢,巫能得将军青睐,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公孙隰朋醉的厉害,伸手搂住易牙,又吻上了他的嘴唇,易牙很配合,温顺的和公孙隰朋接/吻。

吴纠看着那边两个人如火如荼,当真不好意思,赶紧撇开头,就听易牙的声音突然抖了一下,说:“将军……”

公孙隰朋声音沙哑的说:“怎么?这伤疤还疼么?”

易牙说:“早不疼了,将军别看了,那伤疤实在……实在丑陋。”

公孙隰朋的声音笑了一声,说:“不行,我偏不。”

吴纠有些吃惊,还以为公孙隰朋是个榆木疙瘩,结果其实是头野狼,两个人跌跌撞撞进了客舍,吴纠松了口气。

就在他松口气的时候,齐侯低下头来,亲/吻在了吴纠的额头上。

吴纠一愣,险些傻眼了,齐侯又吻了一下,亲在额头上,吴纠睁大了眼睛,看着齐侯。

齐侯呵呵一笑,第三次吻在他的额头上,并不怎么暧昧,仿佛只是宠爱温柔的一记亲/吻。

齐侯发现,吴纠喜欢自己吻他额头,这样的动作吴纠根本不会拒绝,而且似乎还觉得不够。

齐侯发现了诀窍,壁咚着顺从的吴纠,温柔宠溺的亲/吻着吴纠的额头,哪知道吴纠失神之后,轻声说:“以前……在我入睡之时,我母亲就这般亲我。”

齐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怪不得吴纠不抗拒,原来自己让他想起了母亲……

齐侯不知自己这么威严高大,哪里就有母性了?吴纠至少对着自己说过三次母亲了,自己的做法总能让吴纠想起他的母亲。

其实齐侯不知道,吴纠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就是上辈子母亲对自己的亲情,齐侯有时候很温柔,那种温柔便让他想起了那种最温柔的感情。

齐侯虽然有点想要喋血,但是安慰自己好在吴纠不抗拒,下一步就是亲嘴唇。

只是在齐侯要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醉汉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一手提着裤腰,一手正在解,喝得酩酊大醉,好像想要找地方解手似的。

竟然是周甫!

周甫醉得满脸通红,歪歪斜斜的走过来,一眼便看到了他们,笑呵呵的说:“君上,大司农……嘿嘿嘿,你们做什么呢?也出来解手么?”

齐侯这一下醉意全都清/醒了,恨不得把周甫顺着围墙扔出去,周甫完全不知自己破/坏了他们的好事儿,歪歪斜斜走过去,“吧唧”一下伸手搂住吴纠,把吴纠抱了个满怀。

吴纠吓了一跳,齐侯也蒙了,就听周甫撒酒疯的说:“石大哥你好生厉害,你的武艺是怎么练出来的,教教我罢!我也想像石大哥那般厉害……”

吴纠一愣,刚才周甫还认得出来自己,怎么一转眼变成了“石大哥”?自己和石速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罢?

周甫缠着吴纠,对着吴纠的脸颊一直蹭,好像撒娇的大狗一样,最重要的是周甫刚才想要解手,所以腰带没系好,有点蹭开了,这模样让齐侯火冒三丈,差点发难。

就在这个时候,石速闻声而来,赶紧解救下了周甫,周甫一看到石速,就抛弃了吴纠,搂着石速说:“石大哥石大哥,你什么时候教我剑术?我想学剑术,不不不……你先教我,教我……”

石速见他喝醉了,口舌都不利索,赶紧一把将他扛起来,扛麻包一样扔在肩头,对齐侯和吴纠拱手说:“君父、大司农,周甫他喝醉了,速先带他去休息。”

齐侯赶紧摆摆手,石速就扛着周甫走了,周甫头朝下挂在石速肩头,踢着腿,对着石速的后背,说:“石大哥,石大哥……你,你的脸怎么没了,石大哥你的眼睛在哪里……唔!我想……我想吐,我胃里好难受,要……要翻出来!”

吴纠觉得今日好生热闹,周甫又喊又要吐,很快就把人都招来了,齐侯的“大计”完全不能施行,被半途破/坏了,恨得牙根痒痒,但是也没有办法。

吴纠说:“君上,已经夜了,请君上歇息罢。”

齐侯无奈的说:“二哥也早些休息,别累着。”

吴纠点了点头,送齐侯到门口,看着齐侯进了客舍,给他关好门,然后有些愣神,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火/辣辣的。

吴纠往回走的时候,就听到一间客舍中传来召忽的大嗓门,喊着说:“大牙,你作甚么咬我,你这混账,我也咬死你……”

吴纠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赶紧加快脚步,一方面感觉很无奈,另外一方也觉着空落落的,或许自己真的该找个什么感情依托才对,不然总是被人喂狗粮,总是被/迫吃狗粮……

吴纠回了房舍,子清和晏娥都在,子清说:“公子早些休息罢,明日还要去政事堂呢。”

若是子清不说,吴纠险些忘了,别看今日这么热闹,其实明日一早,吴纠就要爬起来去上班了,虽然司农这个部门吴纠可是老大,可是吴纠头顶上还有两位监国高傒和国懿仲。

若是吴纠第一天上班报道就迟到,可想而知肯定会被举报弹/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