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嗖嗖(2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483 字 7天前

齐侯却说:“就按照二哥说的去做了。”

展雄还想要反驳,展获拉住他,低声说:“就当帮大哥一把?”

展雄这才没办法了,只好应承下来。

如此一来,臧辰的事情解决了,臧辰也知道,自己抵/抗没有用,毕竟吴纠已经用了阴险狡诈的办法,让鲁国以为臧辰归降了,就算臧辰不归降,忠君的名声也抵不过一口岑鼎。

齐侯笑眯眯的说:“走罢二哥,咱们去议一议归还岑鼎的事儿?”

吴纠知道齐侯这是在嘚瑟,无奈的拱手说:“君上,请。”

两个人前后走出偏殿,齐侯放慢脚步,与吴纠肩并肩的往前走,低声说:“二哥,你好生小心眼子,一年/前的事儿还记着?”

吴纠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说:“君上说的可是让纠做膳夫的事情?”

齐侯一听,就知道吴纠又小心眼子了,把这事儿明晃晃的提出来。

齐侯说:“孤错了还不行,二哥别记仇了。”

吴纠笑了笑,只是说:“纠不敢。”

齐侯看他说的没什么诚意,似乎还是记仇的厉害。

第二天齐侯就派大司行公孙隰朋,亲自护送鲁国的重器岑鼎往鲁国去了,并且告诉公孙隰朋该怎么说话,让鲁国深信不疑臧辰已经投靠,不止如此,臧辰的毒还解了。

鲁国人本想把臧辰杀死在齐国,然后让齐国背负虐/杀名士的罪名,结果没想到,齐国竟然派大司行公孙隰朋过来,亲自感谢鲁国,说鲁国的臧大夫比岑鼎要金贵的多,因此齐侯将鼎退回来,把人留下了,只等着臧辰身/子好一些,就册封臧辰为齐国的大司理,掌管齐国/法/度。

这把鲁公给气得半死,臧辰很了解鲁公,鲁公果然找来了国相公子庆父来商量。

公子庆父也觉得,臧辰做了二/十/年的鲁国大夫,可比之前的展获深知鲁国国情,如果就这么让臧辰去了齐国,肯定会给鲁国带来麻烦。

公子庆父干脆觉得,一不做二/不休,派使臣过去感谢齐国卖粮食,同时刺杀臧辰,臧辰一死,鲁国才能安宁下来。

鲁公觉得别无办法,只剩下这个计谋可行了,就选了一个忠君的使臣,让他去齐国。

臧辰留下来养伤,其实是“软/禁”,已经一个月有余,医官尽心尽力的给臧辰解毒,再加上吴纠给臧辰弄来了很多名贵的药材,臧辰从刚开始的抵/抗,已经变成了无法抵/抗。

展获悉心照料,齐侯也经常派人过来慰问,还有吴纠隔三差五过来探病,臧辰已经开始不能抵/抗了。

臧辰也想过,若是自己生在齐国,那该多好,就不需要在揪心这些问题了,但是他生在鲁国,如果自己能有展雄那般心思,干脆反了,也是个英雄。

但臧辰和展雄不一样,彻头彻尾的不一样。

臧辰今日喝了药,展获在政事堂开了堂议,就过来偏殿里,进去的时候,看见臧辰正扶着窗户站着,看外面的景色。

如今是初秋的天气,夏天已经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天气悄悄转凉,尤其是早晚的天气,更是凉飕飕的,繁茂的花卉绚烂夺目,正想绽放着最后的繁盛,有些花卉已经偷偷的枯萎了。

展获走进去,看到臧辰在窗边,便说:“臧大夫,过来歇一下罢,别站在窗口,要着风寒的。”

臧辰转头看了一眼展获,这才慢慢走过来,坐在席上,展获拿来了一些吴纠昨天晚上自己在家里做的小点心,然后将茶壶打开,看了看里面的水,还有大半壶,伸手摸了摸茶壶,已经冷了,便说:“展季去让人烧些热水,臧大夫稍等一会儿。”

臧辰说:“不必劳烦了。”

展获却没有停留,走出了,很快就看到一个人影晃进来,原来是展雄,展雄臭着脸,一步三晃,迈着方步走进来,臧辰看了他一眼,说:“展将军今日怎么来了?”

展雄笑了一声,说:“因为大司行已经要从鲁国回来了,鲁国听说了臧大夫投敌的事情,君上恐怕有人要刺杀臧大夫,所以让我保护你。”

臧辰一听,心中了然,肯定会有人要来的。

展雄坐下来,笑眯眯的捏了一把吴纠做的糕点,塞/进嘴里,眼睛顿时亮了,一连吃了两三块,臧辰没理他,只是坐着发呆,展雄一边吃一边奚落他说:“你放心罢,既然你已经投诚,那就死不了,我展雄是什么人?虽然我挺不待见你的,但是君上既然吩咐了,不让你死,我肯定不会让你死的。”

臧辰只是拱手说:“那先多谢展将军了。”

展雄说:“不必谢了,好好养你这病歪歪的身/体罢。”

他说着,听到了脚步声,定然是展获从外面走进来了,展雄赶紧站起身来,把咬了一半的点心放回去,然后推到臧辰面前,装作不是自己吃的,还在自己的衣裳上快速擦了擦手,把手背在身后。

展获走进来的时候,展雄就装作“乖弟/弟”的样子,笑眯眯的,笑得一脸老实与实诚,看着展获,口/中还有糕点的香味儿,回味良久,实在没吃够,说:“大哥,你回来的真快啊。”

展获一看弟/弟,展雄定然在耍宝,因为他嘴边上还挂着糕点渣子,明晃晃的。

展获无奈的摇头,说:“展雄。”

展雄立刻说:“大哥,有什么吩咐?”

展获说:“把你嘴边上的点心渣子,擦一擦。”

展雄一愣,连忙抹了自己的嘴巴好几下,尴尬的说:“大……大哥,我先出去了。”

展雄赶紧跑出去,臧辰这才笑了笑,说:“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

展获坐下来,将煮好的热茶放在案上,给臧辰倒了一杯,笑着说:“展雄性子比较直,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还请臧大夫海涵,展雄并无恶意。”

臧辰点了点头,说:“令弟心直口快,而且一心维护展大夫,真是令臧某……令臧某好生羡慕。”

展获疑惑的说:“臧大夫羡慕什么?”

臧辰笑了笑,说:“我臧家虽然庞大,但是从小到大,可没有像展大夫和展将军这样的兄弟,不是尔/虞/我/诈,就是勾/心/斗/角,臧某于臧家来说,就是一个牟利的工具,如今已经被榨干了,没有利益可图了,自然也就被舍弃了。”

展获也清楚臧家的人是什么样子,臧家的人靠臧辰吃饭,而且依靠臧辰的名义出去作威作福,但是对臧辰又不服气,没有什么交心的人。

展获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也幸/运的,毕竟有个可心的弟/弟,展雄虽然叛出家门,但是却是个孝顺的孩子,而且心肠也不坏。

展获说:“臧大夫不必想太多,如今臧大夫留在齐国,必然能养好身/子,君上已然许诺,等臧大夫养好身/子之后,就封臧大夫为大司理,掌管齐国/法/度,展季先恭喜臧大夫了。”

臧辰笑了笑,说:“只怕臧某没这个福/分,毕竟……”

鲁国的刺杀还没有来,那是早晚的事情……

吴纠晚上回了自己的府邸,他这几日都很忙,因为鲁国的使臣要来了,是来感谢齐国告粮的事情,因为和司农沾边,因此这事儿也归吴纠管。

再者就是齐侯还找他说了说臧辰的安全问题,此次鲁国的使臣,可谓是来者不善,肯定是有所举动的,所以找吴纠商议了一下。

臧辰的安全问题,就交给展雄贴身保护了,展雄最近很闲,没什么事儿做,总是跑到司行部门,扒着有没有出使宋国的活计做,还力荐自己出行之后马上要召开的齐国宋公和郑国的三国/会盟。

其是展雄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就是想见宋公御说了,知道因为是诸侯会盟,所以御说肯定会来参加,展雄那心情已经蠢/蠢/欲/动,实在安生不下来。

展雄这么闲,功夫又好,齐侯就让他贴身保护臧辰,还有就是,让虎贲中郎将的虎子,将小寝宫和偏殿的守卫检/查一遍,但凡有面生的就全都换下来,换成自己的亲信。

别看虎子看起来特别实诚,但是办事儿利索,而且也不算有勇无谋,很快就将小寝宫和偏殿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了,确保连一只蛾子都飞不进去,更被说是刺杀臧辰的刺客了。

这样一番下来,吴纠发现,齐侯有什么事儿都来问自己,都来找自己,不管是司农的,司理的,司行的,司空的,甚至是司马的,吴纠真的不会打仗,只是看过一些三国演义而已,齐侯也要问他。

吴纠感觉要累死了,若是这么下去,定然要找齐侯讨要加班费才对!

吴纠托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房舍,回去之后就瘫在席上,晏娥今日心情好像不错,笑眯眯的走过来,给吴纠倒茶,说:“公子,婢子给你捏/捏肩膀罢!”

吴纠当然乐意,赶紧让晏娥过来捏肩膀,晏娥心情特别好,吴纠诧异的说:“晏娥,邢公都回了邢国,你怎么心情这般好?不是前几天那思春的模样了?”

晏娥一听,使劲捏了吴纠的麻筋儿一把,吴纠“哎!”的惨叫了一声,子清刚好进来,连忙说:“晏娥!”

晏娥吐了吐舌/头,瘪嘴说:“谁让公子老打趣婢子的。”

吴纠说:“好好好,是我错,我错了,晏娥面皮薄,我这臭男人不该调侃面皮薄的小姑娘。”

晏娥这才好好儿的给吴纠捏肩膀,吴纠又说:“还没说你因为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呢?”

晏娥笑眯眯的说:“今儿婢子将公子的衣裳拿去宫里浆洗。”

吴纠虽然住在司农府上,但是其实他家里没多少下人,只有子清和晏娥,还有几个厨子,之后就没人了……

所以吴纠的衣裳还是像以前一样,拿到宫里去浆洗,晏娥也经常出入齐宫,没人会阻拦。而且因为吴纠的缘故,晏娥也算是红人,宫里的苦力、厮役、工匠、宫女、寺人,全都当晏娥是大红人,恨不得巴结着。

今日晏娥拿着吴纠的衣裳去宫里浆洗,结果就在那边碰到了一个宫女,那小宫女也就十四岁,比晏娥稍稍大一点点,长得圆圆的小/脸盘子,十分讨喜。

而且那小宫女开口特别甜,还叫她晏娥姐姐,最重要的是,这小宫女其实和晏娥是老乡,而且还是同宗,也是娥姓,自称是齐娥,让晏娥叫她齐儿。

吴纠一听,他正在喝着热茶,享受晏娥给他捏肩膀,结果“噗——”一声全都喷了出来,幸好子清躲得快,连忙拿了帕子给吴纠。

吴纠捂着嘴咳嗽,子清和晏娥都一脸诧异的看着吴纠,晏娥还说:“公子,难道您认识这个齐娥?”

吴纠一听,又是咳嗽又是笑,连连摆手,说:“不……不是认识。”

这个笑点可能只有吴纠一个人领会得到,因为现在的古人根本不知道有这种生物。

齐娥……企鹅……

那小宫女竟然起了这个么一个名字。

吴纠自己一个人偷偷笑了一会儿,感觉像是自娱自乐,晏娥因为见到了自己的老乡和同宗,因此非常高兴,今天心情就好了一些。

古代的老乡和不像现在的老乡那么广泛,古代的老乡都是很狭窄的范围之内,才叫做老乡的。

而且他们都姓娥,这让晏娥有一种亲切感,感觉见到了亲人一样。

晏娥又说:“齐娥听说公子您温和大方,还想托婢子讲情,让她来公子身边伺候呢。”

吴纠挑了挑眉,说:“那你怎么说的?”

晏娥有些为难的说:“虽然婢子挺高兴的,而且公子府上的确缺人,但是这事儿晏娥也不好做主,所以就跟那齐娥说了,婢子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吴纠笑了笑,说:“你还挺机灵的。”

虽然是同宗,但谁知道是什么意思,万一是哪里来的探子,或者是刺客呢?

不是吴纠想的多,而是在这个年代,不想多点就要被人刺杀,因此吴纠身边只有子清和晏娥,这两个知根知底儿的,一直没有再要人伺候,就是避免身边一堆的眼线。

过了两天,吴纠刚刚起身,准备去宫里上班,结果就有司行部门的人来叩门,火急火燎的禀报,说鲁国的使臣提前到了,齐侯让吴纠赶紧准备准备。

吴纠怎么想到鲁国的使臣提前来了,赶紧起身穿衣裳,都不懒床了,火急火燎的洗漱更/衣,然后/进了宫去。

吴纠进了宫,匆匆往路寝宫赶,结果半路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宫女走过来,然后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哎呀!”一声,突然就倒下了,一下倒在吴纠的身上,恐怕是踩到了自己的裙摆。

吴纠一愣,那宫女已经倒过来,本以为是一个小宫女,看似挺苗条,也不高,应该没多重,结果吴纠想错了,那宫女竟然不轻,差点将吴纠也给压倒。

吴纠赶忙稳住下盘,这才没有狼狈的摔倒在地上,那小宫女一脸怯生生的说:“齐娥失礼,齐娥失礼,多谢大司农。”

她这么一说,因为名字太特殊,吴纠记得很清楚,前几天晏娥才提起了一个什么企鹅,今日太巧了,竟然在宫中巧遇了这个企鹅……

齐娥一脸怯生生的模样,说话软/绵绵,声音十分好听,带着一股惑人的味道,身上也香喷喷的,散发着浓郁的花香和麝香的味道。

吴纠看了一眼那齐娥,怯生生的小模样,长得不算好看,在吴纠见过这么多绝艳的女子之后,齐娥长得真不算好看的,一张圆圆的脸盘子,的确挺讨喜的,看着挺喜庆,但是有点太圆,就是天生的大脸,身材倒是纤细。仔细一看吴纠吓了一跳,那姑娘也就到自己下巴,身材可谓是娇/小,但是胸和臀/部简直逆天,险些从衣裳里窜出来,匆忙行礼的时候,更是一蹦一蹦的,看的吴纠真不好意思再看。

那齐娥似乎还有些故意,毕竟是“巧遇”,想要和吴纠说些什么,但是吴纠没有时间停留,鲁国使臣已经进宫了,就连忙绕过齐娥,转身就走了。

齐娥还想说话,一脸诧异的看着吴纠匆忙而去,气的咬了咬嘴唇,只好作罢了。

吴纠匆匆进了路寝宫,就看到鲁国的使臣已经在了,不知是谁,以前也没见过,也没听过他的名声,看起来挺默默无闻的。

吴纠走进去,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来的正好,这位就是鲁国的特使。”

那特使见到吴纠,赶紧恭敬的作礼,说:“鲁国特使见过齐国大司农,大司农盛名滚滚,小人可是如雷贯耳啊,今日一见,真是有幸有幸啊!”

吴纠拱手说:“特使大人言重了。”

齐侯让特使坐下来,然后让吴纠坐在自己身边,共坐一张席子,吴纠哪敢,齐侯只好让吴纠坐在旁边的席上。

鲁国特使一脸谦和的说:“寡君感谢齐公大/义,将粮食卖给鲁国,鲁国的百/姓如今吃到了齐国的粮食,不再被饥饿困扰,寡君特意遣小人来,感谢齐公对鲁国百/姓的恩/德。”

齐侯笑了笑,又“贱嗖嗖”的说了一句:“难道只是对鲁国百/姓有恩/德?不是对鲁公也有恩/德么?”

鲁国的特使一僵,干笑了两声,岔开话题,又说:“寡君还听说,臧大夫重病在齐国,寡君心中好生担忧,因此特意派小人来,探一探臧大夫的病情。”

齐侯一听,正想要炫耀,便哈哈大笑说:“恐怕鲁公打错了算盘。”

吴纠也发现,齐侯最近说话的方式越来越是“贱嗖嗖”,可能是因为得意,所以特别喜欢气人。

那鲁国使臣的脸色果然就僵住了,咳嗽了一声,说:“这……敢问齐公是什么意思?”

齐侯笑眯眯的说:“因为臧大夫他并非病重,好得很呐!”

鲁国特使的眼神更加尴尬了,说:“这……”

齐侯笑着说:“难道鲁国特使不信?说来也是,不知鲁国是不是太穷困了,臧辰堂堂一个士大夫,好歹也是做过国相的人,在鲁国竟然病怏怏的,但是如今不同了,来了我们齐国之后,身/子就好了,精神也不错。”

他说着,对寺人说:“去,请臧大夫过来坐一坐,就说是鲁国的特使来了。”

寺人赶紧应声,小跑着去传召了。

不一会儿臧辰便走了进来,不只是臧辰,还有展获和展雄。

这三个人一起走了进来,鲁国特使的脸色那真是精彩纷呈,毕竟臧辰曾经是鲁国的上大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爷。而展获呢?是鲁国的名士。这展雄呢?曾是鲁国的贵/族,也是在鲁国掀起起/义,让各国贵/族闻风丧胆的草莽英雄盗跖。

三个人走进来,鲁国特使的脸色怎么能不精彩,这三个人都是鲁国人,还都是鲁国贵/族,如今成了齐国的大夫。

鲁国特使十分不屑,但是臧辰的精神真的不错,虽然不似普通人那般好,但是臧辰的脸色不再那么惨白无力,嘴唇也并非是紫色的了,加上他本就身材高大,看起来竟然有一种挺拔硬朗的感觉。

臧辰走进来,看了一眼鲁国特使,眼中也有些复杂的意思,他知道,鲁国特使的到来,就代/表着鲁公至自己于死地。

鲁国特使干笑说:“臧大夫果然风采不减当年啊!”

臧辰拱手说:“特使言重了。”

鲁国特使说:“臧大夫,小人奉寡君之命,奉上一封书信,请臧大夫面阅。”

他说着,拿出一卷小羊皮来,小羊皮塞在一个套子里,密封的很好。

鲁国特使将那小羊皮卷拿出来,齐侯就皱了皱眉,抬起手来,展雄立刻站起来,拦住那特使的动作,不让他靠近臧辰。

展雄身材高大,而且谁不知他原来是“无/恶/不/作、兴风作浪”的盗跖,那鲁国特使吓了一哆嗦。

鲁国特使说:“这……齐公,这……”

齐侯笑了笑,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我齐国的这几位大夫,都是鲁国出身,因此反而对鲁国……不太放心。”

他这么一说,鲁国特使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展雄则是把那小羊皮卷直接从特使手中抽/出来。

他刚要打开看,吴纠连忙说:“四弟,稍待一会儿。”

展雄立刻顿住了动作,看向吴纠,吴纠说:“还是让人现在检/查一下,不要贸然打开。”

鲁国特使笑着说:“齐国的大夫们真是多虑了,我鲁国怎么可能做出这样儿的事情呢?”

吴纠挥手叫寺人,去把专门负责验毒的人叫来,齐侯则是笑眯眯的说:“鲁公连劫持都亲自上阵,鲁国上行下效,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这么一说,鲁国特使的脸色就更差劲了,黑成了个锅底,但是实在不好反驳,也无言反驳,毕竟北杏会盟之上,鲁公的确亲自上阵劫持了齐国的大司农吴纠。

很快验毒的小臣就来了,小心翼翼的打开包着小羊皮的套子,然后将小羊皮轻轻展开,一展开,众人就闻到了一股花香,这花香味很清淡,很素雅,闻起来磬人心脾。

齐侯却皱了皱眉,说:“什么味道?”

鲁国特使笑着说:“这是我鲁国的一种花卉香料,用这种香料熏过书信,更为清香雅致。”

那验毒的小臣将小羊皮卷儿打开,羊皮卷上却是白的,一个字也没有,小臣仔细验毒,应该是没有毒的,但是上面一个字都没写,一片空白,不知是什么意思。

齐侯远远的也看到是白色的,小臣回报是无毒的,齐侯立刻说:“呈给孤看。”

小臣立刻将小羊皮卷恭敬的双手呈上。

齐侯拿在手中,轻轻嗅了一口,的确是花香,不过没有毒,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反复看了半天,皱眉说:“鲁公这是什么意思?”

鲁国特使笑着说:“寡君说了,这封信,臧大夫看罢便知道了。”

齐侯看了一眼吴纠,随即把小羊皮举起来,说:“臧大夫过目。”

旁边的寺人传到臧辰手中,臧辰捧着那卷没有字的小羊皮,也闻到了淡淡的花香,臧辰对着那卷白羊皮凝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然后猛烈的咳嗽了两声,随即“哇”的一声竟然突出一口血,全都喷溅在小羊皮卷上。

旁边的人吃了一惊,全都站起来,齐侯也吓得站起来,喝道:“传医官!把这个下/毒的鲁国特使,给孤抓起来!”

因为这一变故实在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展雄大步冲过去,一把将鲁国特使按在地上,展获扶起要倒的臧辰,臧辰呼吸很快,异常急促,本身已经好一些的身/子突然就有些垮掉的意思。

展获一瞬间觉得肯定是那花香的缘故,虽然之前小臣说并没有毒,展获赶紧把那小羊皮卷抢过来,然后远远扔出去。

吴纠让寺人快去传医官,很快士兵先进来,压住鲁国特使,随即医官也冲进来,连忙给臧辰把脉。

医官一看,说:“禀君上,那花香是无毒的,但是却有药理,尤其和臧大夫每日服用的解毒汤药犯冲,只要吸/入一点儿便能致命,若不是因为方才书信传了三次才传到臧大夫手中,恐怕此时臧大夫已经没救了。”

医官一边回禀,一边快速的给臧辰施救,臧辰含/着药丸,呼吸这才慢慢稳定下来,脸色也变得苍白无力。

齐侯一听,冷冷的说:“好啊!孤以礼相待,鲁国却做着无礼下作的事情!?”

那鲁国特使被士兵押着,却一脸浑然不怕,大/义凛然的模样,哈哈哈大笑三声,铿锵有力的说:“鲁国人才不惧怕齐国的淫/威!齐国霸强,四处气压弱小,已经攻破遂国,如今鲁国的都城离边境只有五十里,早晚都是灭/亡的道理,作为鲁国的臣子,何惧一死!”

齐侯面色阴沉的瞪着那使臣,吴纠连忙问医官臧辰可还有救,医官说:“好在中毒不深,已经没事了,只是要悉心调养,可万不能再出这样的事儿。”

吴纠听了这才放下心来,他们苦心将臧辰救回来,一心以为鲁国/会背地里用刺客暗/杀,哪知道鲁国竟然派来一个使臣,明面上下/毒,鲁国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使臣是敢死队的,就是来挑衅齐国威严的。

鲁国也算是过河拆桥,反正齐国已经把粮食卖给他们了,鲁国也没什么可向齐国图谋的,刚刚接了粮食,就撕/破了脸皮。

齐侯真是没想到这点,气怒非常,冷声说:“好啊,鲁国特使想要忠君,那孤成全你,来人啊,将鲁国特使斩首示/众!把他的头颅挂在临淄城门上!”

齐侯这么一说,展获有些着急,旁边的臧辰也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似乎想要说话,看起来是想要阻止齐侯的意思。

臧辰想要阻止齐侯,并非是因为不想让他杀死鲁国人,臧辰方才看到了白色羊皮的时候,已经明白了,鲁公想要置他于死地,将臧辰的一片忠心看成了是狼心狗肺,臧辰也并非是个不识好歹的人,此时对鲁国再没什么留恋了。

但是臧辰着急的想要阻止齐侯,是因为春秋时代乃尊崇礼义的时代,各国开/战都不会斩使臣,更何况是特使,若是齐侯一怒之下,斩了特使,无论在理不在理,都是要被诸国诟病的。

臧辰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咳嗽,吴纠连忙拱手说:“君上,鲁国特使不可斩。”

齐侯看了一眼吴纠,说:“二哥还有旁的办法,替孤出这口恶气?”

吴纠倒是一笑,说:“君上,您问纠便是问对人了,毕竟鲁国也得罪过纠,不是么?这位特使大人,忠心耿耿,一心求死,若是君上真的斩了他,反而成全了他的愚忠心思,实在是仇者快。”

齐侯挑了挑眉,说:“哦?二哥继续讲。”

吴纠说:“这位鲁国特使,也算是忠心耿耿,只是脑子愚钝了一些,冥顽不灵罢了,君上不如放了他,让他好端端的回鲁国,并且让特使大人带去一封书信,这书信的内容,便是昭告天下,册封臧大夫为我齐国的大司理,执/法捍卫齐国国威,请鲁国派人来祝贺。君上想一想,忠心耿耿的特使大人,给臧大夫下/毒,还冲撞了君上,却好端端的回国,还带了这么一封信,鲁公还能体会到他的忠心么?依照鲁公的性子,无非就是觉得特使大人无/能,这么点儿小事儿也办不好,无非是折辱、罢官这套计量,再不济来个暗/杀下/毒,何必君上出手呢?”

那鲁国特使被吴纠说的,心脏都梆梆跳起来,脸色从高昂的红色,转为惨白的蜡色。

齐侯一听,笑了一声,说:“二哥好计谋,就这般处置罢。”

吴纠拱手说:“是。”

因为吴纠的阐述非常的有画面感,“折辱、罢官、暗/杀”,这不就是鲁公的惯用套路么?之前庆父出使不利,就被折辱又罢官,还有臧辰出使不利,不只折辱又罢官,还要被暗/杀,如今轮到了这位鲁国特使。

鲁国特使却梗着脖子说:“不!君上不会这么待我的,你们齐国今日不杀我,会后悔的,等着瞧罢!”

齐侯阴测测的一笑,说:“是啊,等着瞧罢,带下去,别让孤看着他就心烦。”

说着齐侯还挥了挥袖袍,士兵赶紧将那鲁国特使押下去。

臧辰看到齐侯听了吴纠的劝,这才情绪稳定一些,喘着粗气咳嗽了几声。

齐侯看向臧辰,说:“臧大夫也看到了,此番,你可是死心了?”

臧辰说不出话来,只是咳嗽着,却点了点头。

齐侯笑了一声,说:“既然死心了,就好生养伤罢,其他的事儿,等你病好再说,二哥说的没错,等你病好了,孤还要拜你为大司理,执/法捍卫齐国威严,臧大夫可愿意啊?”

臧辰轻轻咳嗽了两声,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经历过这样的生死大劫,仿佛已经是宠辱不惊了,却拱手说:“君上器重,乃臧辰之福。”

齐侯一笑,说:“好,爽/快人,先去休息罢。”

臧辰因为方才吐血,根本走不动,展获和展雄扶着他,两个人架着他一起离开了路寝宫,回去休息了。

齐侯方才给了鲁国特使一个狠狠的脸子,心中好生痛快,只要一想到吴纠说的话,让鲁国特使拿着请柬回去,齐侯心里就酸爽的不行,仿佛已经看到了鲁公那暴跳如雷的脸了。

齐侯笑眯眯的对吴纠说:“二哥的心思,还是一贯的……”

齐侯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吴纠说:“小心眼么?”

齐侯笑着说:“不,是心思细腻精明。不过……这可提醒了孤,千万不能开罪二哥,会被二哥记恨一辈子的。”

吴纠心里想着,没少开罪。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突然一个寺人风风火火的冲进来,险些摔在地上,赶忙大声说:“君上!幼公子不好了,君上快去看看罢!”

齐侯和吴纠都是一愣,公子昭不好了?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吴纠还去看了公子昭,公子昭都可以自己行走了,已经开始练步了,因为郑姬经常去看望公子昭,还有公子无亏的照料,公子昭心情极好,恢复的也快,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齐侯立刻说:“怎么回事?!”

那寺人战战兢兢的说:“具体小臣不知,只是……只是听说幼公子仿佛是……是中毒了!幼公子方才突然吐血,还……还……”

齐侯说:“还什么?说!”

那寺人吞吞吐吐的说:“还……双目失明,突然看不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