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公举(1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655 字 6天前

“你!你说什么!?”

大司空气的喘粗气, 随即又冷笑起来, 说:“死到临头了!你还能猖狂?!”

他说着, 转头又说:“既然当今国君不体恤百/姓, 劳/民/伤/财, 那我们也只有推举贤能了!”

就见大司空说着, 百/姓的人群中波动了一下, 竟然有人走了出来,那人穿着很普通,似乎想要融入百/姓之中, 他慢慢走出来,一脸得意的样子。

吴纠是不认识这个人的,毕竟吴纠也没有公子纠的记忆, 那个人走出来, 齐侯则是笑了一声,说:“孤当是谁?”

齐侯似乎认的那人, 那男子笑着说:“好三叔, 您还认得侄/儿啊?”

他的话一出, 众人一片哗然, 高傒和国懿仲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原来在场众人之中, 很少有人不认得这个人。

这人便是公孙无知的儿子!

也就是大司空所说的公孙无知的后人。

当年公孙无知备受齐僖公的喜爱,他的衣食住行, 都按照太子的礼仪对待, 不止如此,公孙无知的儿子也受到了齐僖公的喜爱,疼的天天放在身边儿,以至于公孙无知的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嚣张跋扈起来。

后来诸儿继位,公孙无知十分不服气,几年之后,就趁着诸儿打猎的时候,派人杀/害了诸儿,自己登上了君位。

不过虽然公孙无知继位,但是旁人根本不服公孙无知,就连高傒和国懿仲这两位监国也不服气,因为这两个监国没有吐口,因此天子就没有正式册封公孙无知为齐国国君。

这样一来,公孙无知并没有得到齐国的认可,也没有得到天子的认可,所以在齐国和诸国眼中,公孙无知都只是一个篡权者,而并非统/治者。

雍廪杀公孙无知,高傒和国懿仲配合清除临淄城内的反贼,公孙无知虽然身死,但是他的儿子,还有一些叛党却得到了消息,连夜逃出齐国,跑到鲁国去了。

按理来说,鲁国此时坐镇的乃是国/母文姜,公孙无知让人杀了文姜的情郎哥/哥诸儿,文姜不该收留公孙无知的后人,然而文姜也知道,齐国的人不耻自己,若是收留了公孙无知的后人,可能还会有翻盘的机会,因此这般,鲁国竟然收留了公孙无知的儿子,还有那些叛党。

当时齐国正在内乱,没有国君,因此高傒和国懿仲没有心思千里迢迢跑到鲁国去抓人,于是把心思就放在了立国君的事情,考量再三,还是准备立幼公子小白为国君。

也就是这样,公孙无知的儿子才在鲁国埋下了祸根。

而当时通知公孙无知的儿子逃跑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司空!

大司空在辅佐公孙无知的时候,特别得宠,毕竟大司空是建筑方面的,公孙无知爱打猎,一上台就想要建设空前绝后的打猎场,所以大司空备受宠爱。

公孙无知奖赏了很多东西给大司空,因此公孙无知倒/台的时候,大司空就通知了他的儿子,让公孙无知的后人连夜逃走了。

如今大司空在齐国备受冷遇,在这个连板凳都没有发明的年代,坐了好几次的冷板凳,心中窝火。

大司空以前还认为齐侯不可能对自己动手,毕竟自己可是老臣了,但是现在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狗急跳墙的大司空于是就想到了远在鲁国的公孙无知的后人。

若是公孙无知的儿子可以班师回朝,那么自己就有了机会,说不定还能成为功臣,一举登天变成国相爷!

不过虽然想要造/反,但是造/反可是需要条件的,大司空坐着冷板凳,手里的权/利也给罢了,现在都在鲍叔牙手中,根本没办法帮助旁人造/反。

大司空苦思冥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让他想到了法子……

那公孙无知的后人走过来,看着那些哗然的大臣,哈哈大笑着说:“怎么?你们现在很惊讶么?公子我竟然回来了!”

吴纠看着那男子,说:“你算是哪门子公子?”

公孙无知的后人最讨厌别人说自己不是公子,因为不是公子那就是篡权者,站不住脚跟,于是立刻说:“我就是公子!我父亲乃是齐国国君,就是您们这些篡权者,才横遭惨死,如今我就要替父亲报仇!”

他说着,转头看向那些大臣,说:“本公子开恩,你们这些被昏/君懵逼了眼目的人,若是有明事理的,大可以站出来,本公子定然会既往不咎,若是不明事理,那就别怪本公子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是面面相觑,好些人眼神就不镇定了,晃动的厉害。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毕竟这可是大事儿,但是此时的境况不怎么好,公孙无知的后人,还有大司空的人竟然将所有的官/员团团围在里面,人是少了些,但是总比他们没有兵马的强。

祭祀的时候,兵马是在外围的,他们现在被团团围在中间,根本没有办法叫兵马救驾,如此一来,虽然只有五十来个人,但是手中都拿着兵刃,也是相当可观的。

很多大臣犹豫再三,终于有一个人走出了人群,连忙说:“拥戴新君!新君英明!”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露/出惊讶的目光,公孙无知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很好,你这人明事理,这世道就该是有能者居之,看起来你很有能力,这样,孤便封你为大司徒,如何?”

那大臣一听,顿时欣喜若狂,他本是个下大夫,连个中大夫都不是,一下变成了上大夫的三公之首,简直就是一跃登天,怎么能不高兴,连连磕头说:“新君英明!新君英明!!”

因为公孙无知的“册封”,一些贪婪的士大夫,还有大司空提前准备的党羽就开始蛊惑人心了,纷纷站出来应和,准备拥立新君。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纷纷投诚公孙无知的后人和大司空,齐侯眼中只是阴霾,却没有任何着急的神色,仍然气定神闲的。

高傒和国懿仲气的脸红脖子粗,他们也是老臣了,看到一帮子老齐人竟然投诚了公孙无知的后人,脸皮都要给烧掉了,真是替他们害臊,反观那些新派,老齐人竟然这般经不住蛊惑。

高傒怒斥说:“逆贼!你在这里蛊惑人心,就不怕遭天谴么!”

大司空哈哈大笑说:“什么?遭天谴!?如今新君便是天!”

吴纠浏览了一下站出去的一帮子大臣,笑着说:“好大的口气。”

那公孙无知的后人看向吴纠,眼神变了变,笑着说:“二叔,侄/儿在鲁国这些年,您可变了不少?这张嘴可是越来越凌厉了?侄/儿听说,你被三叔上的很爽?怎么,侄/儿怎么不知道,您竟然还有这种癖好?这样罢,若是三叔也投诚,侄/儿就勉为其难,也顽顽你,让你/爽一爽,如何?”

齐侯一听,顿时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猛地上前一步,却立刻被吴纠给拦住了。

那公孙无知的后人说话想当难听,一脸嚣张跋扈尖酸刻薄的小人模样,吴纠拦住齐侯,他还以为是吴纠怕了,便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跟哪方遭难了一样。

吴纠也是笑了笑,不过笑容很温柔,扫了一眼出列的众人,然后把目光定在了大司空身上,笑眯眯的说:“大司空,若是纠没有记错,您最近一个月准备办寿宴,是么?”

大司空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吴纠突然要和自己唠嗑了?狐疑的看着吴纠,没有说话。

吴纠笑着说:“纠这个月接到守城的上报,本是一些小事儿,不值什么,但是因为这上报的文书中有大司空您的鼎鼎大名,因此纠不得不注意一二。这文书上写着,大司空因为要办六十大寿,因此运送了很多瓜果蔬菜,还有绢布进临淄城,前前后后,数十大车。”

当时守城呈给了吴纠看,吴纠并没有太注意,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个年代的保鲜技术特别差,瓜果蔬菜这些都是容易腐烂的食物,虽然如今已经要入冬,而且有钱人家还可以用冰凌,但是还是很容易腐烂。

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寿宴的东西,绢布还说得过去,瓜果蔬菜等到时候还不全都烂光了?

吴纠越想越觉得没有道理,便让人偷偷去查了查,这一查就发现,大司空其实运送的根本不是瓜果蔬菜和绢布,而是兵器!

大司空偷偷运送了一批兵器入城,绝对没有安好心,这个时候齐国已经将盐铁茶的权/利收归了国/家,因此兵器是不能随便铸造的,也不能随便运送,必须由国/家经手,大司空是水力建筑方面,根本与司马不沾边儿,因此不会碰到兵器的问题,如今他却偷偷运送兵器进临淄城,吴纠就知道他一定有问题。

不只是吴纠知道他有问题,这个时候匽尚又来求见,说城郊准备祭祀和修河渠的地点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因为水渠在祭祀之后就会立刻动工,因此匽尚这些天跑的更勤快,去踩踩点,再最后查看一下,有没有需要临时改动的地方。

匽尚前些日子去跑点儿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很多百/姓在旁边晃荡,这附近有水,百/姓过来挑水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然而那些百/姓很奇怪,在河边挑水,只是做做样子,而且根本不会挑水,挑一半洒一半。

匽尚很快就察觉出来了,这些人根本不是挑水,他们和自己的目的一样,也是来踩点儿的。

于是匽尚又来观察了几日,每日都是一样,而且人越来越多,每日都有新鲜的面孔,全都身材高大,五大三粗的,若是谁家里有这么高大的男丁,绝对不会在家种田,而是去投军了,毕竟齐国的兵役非常丰厚。

匽尚觉得不对,便去找到了吴纠,吴纠也是让人偷偷来查看,果然看到了那些踩点的人,仔细一查,竟然查出了大问题。

那些人不是旁人,是从鲁国偷偷偷渡回来的公孙无知的逆贼!

大司空虽然造/反,但是因为他和司马司理都不沾边,因此连个牢卒都没有,没有兵力,便想到和公孙无知的后人合作,公孙无知的后人提/供兵力,大司空负责将他们和兵器偷偷运送进临淄城,然后多方在河边踩点,准备埋伏齐侯。

吴纠将这些缓缓道来,众人听得都是面面相觑,高傒和国懿仲听了,面色渐渐舒缓起来,而大司空听着,面色渐渐僵硬/起来,因为吴纠竟然把自己的计谋识破了,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

若是他识破了自己的计谋,怎么如今还是被埋伏了呢?

大司空这么一想,顿时外/强/中/干的说:“不要再虚张声势了!若没有再明事理的人,新君可就要动手了!”

齐侯此时笑了一声,幽幽的说:“你有一句话说的对。”

他说着,看向公孙无知的后人,公孙无知的后人愣了一下,不知齐侯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听齐侯冷笑说:“有能者居之。”

齐侯的声音非常阴霾,带着沙哑和冷酷,还“呵呵”的笑了起来,笑的仿佛是一把锉刀,笑的那些投诚的卿大夫心里麻嗖嗖的,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齐侯照了照手,说:“热闹也看够了,还等什么?”

他的话音一落,就听吴纠说:“来人!”

吴纠一下令,就听到“哗啦!”一声,那些手持兵器的反贼,竟然全都调转了兵器,“呼——!”一声,将那些投诚的卿大夫,还有大司空与公孙无知的后人团团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展雄笑眯眯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脚踹在那公孙无知的后人膝弯上,“咚!!”一声,那人被踹了一脚,惨叫着跪在地上,满眼都是惊讶,说:“怎么……怎么会!不可能!!这都是……都是我的人!!”

大司空也吓得面无人色,大叫着:“做什么呢!?做什么!你们要造/反吗!?去抓/住那个暴君啊!去抓啊!”

吴纠此时笑眯眯的,一脸亲和,说道:“大司空,您老糊涂了么?你们才是造/反,你的这些兵,只是识时务、明事理而已。难道只准你们招人投诚,不准君上也招人投诚?说起来,你们招人投诚,那就是凭嘴巴/子一碰,空许诺,而君上则不同了,金山银山,功名利禄,难道不是轻/松得多?”

大司空和公孙无知的后人顿时脸色都惨白了,惨白的何止是他们,还有那些方才投诚的卿大夫们,一个个不知竟然有此巨变,新君还没继位,就变成了阶/下/囚!

大司空颤巍巍的说:“不……不可能……这……这……”

吴纠笑着拱手说:“君上英明,早就看穿了你们的诡/计,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这满朝的文武,谁是忠心耿耿,谁是心怀叵测罢了,如今一试便知,还当真是多谢了大司空的良苦用心呢……哦不,不是大司空,乃是前……大司空了。”

大司空一听,顿时“咕咚”一身就瘫在了地上,老脸变得惨白,随即连连磕头说:“君上!君上饶命啊!小人……小人是被威胁的!是那个逆贼威胁小人!小人方才也只是故意曲迎,想要找机会尽忠啊君上!”

齐侯冷冷一笑,说:“尽忠?好啊,你到地底下,给先公尽忠去罢。”

齐侯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随即挥了挥手,展雄很快一把拽起地上不断磕头的大司空,笑着说:“你这老儿,也是忒不/要/脸,论建树你没什么可圈可点,可是论墙头草,你可是一把好手儿。”

展雄说着,又说:“快走罢,别跟这儿恶心人。”

那帮子投诚的卿大夫来忙跪下来,一个个哀求着。

“君上饶命啊!”

“君上饶命,小人也只是为了保存一时残躯,曲应奉承,好图他日大计啊!”

“是啊是啊,君上饶命啊!”

齐侯都没看他们求饶,只是笑了笑,对众人说:“今日的事情,众卿已经看在眼中,我齐国的卿大夫,也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如今投靠了逆贼的,最无可恕,一律……大辟。”

他的话音一落,那些投诚的卿大夫顿时哀嚎成一片,纷纷跪地求饶,说:“饶命啊!君上!君上饶命啊!!”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这些投诚的人的确可恶,但是一下处死这么多卿大夫,也不知道朝政会不会乱起来。

齐侯又说:“我齐国不养蛀虫,这些卿大夫不忠于心齐国,养在齐国也是隐患,而且还霸占着重要官/职,大辟之后,若有官/位空缺,自行由下级弥补上去。”

众人一听,顿时一片喧哗,当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高兴的,方才很多人还在想,会不会影响朝政之类的,但是如今齐侯发话了,直接由下级弥补,这样一来,就是给了忠心耿耿的士大夫们十足十的好处,告诉他们只要忠心耿耿,就能升/官,在场众人,除了一些官/位已经很高的上大夫,基本都要集体升值了,大家都得到了甜头,谁不高兴?

于是众卿大夫连忙跪下来,叩头行大礼说:“君上英明!君上英明!君上英明!”

众人连续山呼了三次,齐侯冷笑一声,说:“今日祭祀河神,竟有逆贼扰乱,便是对天地山川的不恭敬,就用这些人的脑袋,祭祀我齐国的大好山川!”

齐侯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虽然不大,但是震人心神,众臣立刻又山呼“祭祀山川”。

大司空和那些投诚的卿大夫一看,顿时感觉逃生无望,脸色苍白的要死。

局面瞬间翻转,一下就给控/制住了,其实为了今天,齐侯和吴纠也商议了很久,并且做出了很多应对,不只是买通那些逆贼,若是临时出了问题,曹刿也会立刻带兵冲过来解救,不过今日的局面,要比想象中的好控/制的多。

展雄拽着大司空去行刑,当着众人面政/法,以儆效尤,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吴纠大喊了一声“当心”!

那边公孙无知的后人似乎狗急跳墙,猛地挣开压住他的士兵,从怀中掏出一个匕/首,快速的冲上前去,冲着齐侯就要扎下匕/首。

吴纠大喊了一声,连忙冲过去。齐侯的反应也很快,猛地想要向侧面躲出去。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从侧面冲出来,一下拦在了齐侯面前。

卿大夫们忽然发出“嗬!”的一声抽气声,就听到“嗤!!”一声,是匕/首没入皮肉的声音,“嘭!”一声,有人倒在了齐侯面前,一瞬间瘫在地上就不能动了。

吴纠将那公孙无知的后人撞开,却看到匽尚突然冲上来,匕/首猛地没入匽尚的胸口,一下扎到了根/部。

众人都大喊了一声,没想到匽尚突然冲出来替齐侯挡了一剑。

很快,公孙无知就被冲上来的展雄曹刿一把压在地上,与此同时,就听到公孙无知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着说:“哈哈哈哈!!你们的司空要死了!!短剑上有毒!见血封喉!你们的司空要死了!我看你们的水渠要怎么修!要怎么修!!”

齐侯和吴纠当即震/惊的看向倒在地上的匽尚,匽尚脸色顿时苍白下来,血从伤口/中溢出来,眼睛泛白,嘴唇瞬间变成了青色,呼吸也不顺畅了,瘫在地上,不停的颤/抖着。

齐侯和吴纠快速的抢过去,吴纠用帕子按住匽尚流/血的伤口,匽尚呼吸不畅,一直哆嗦着,齐侯脸色十分阴霾,低声喝着:“来人!!医官何/在!快救人!”

众人都没想到匽尚会突然冲出来替齐侯挡住偷袭的匕/首,匽尚可是齐国唯一可以修建水利的人才,那必匕/首上又涂了见血封喉的□□,一瞬间匽尚就要昏死过去。

棠巫赶紧从人群中冲出来,他背着小药箱子,“嘭!”一声扔在地上,连忙打开,双手颤/抖的从里面拿出药粉,洒在伤口周边,说:“剑上的毒很霸道,小臣要现在拔剑。”

齐侯脸色阴沉,说:“快拔。”

棠巫有拿了药丸,送到匽尚口/中,让他含/着,但是匽尚几乎含不住,嘴里喃喃的颤/抖着,隐约在喊……棠儿。

棠巫本就紧张,听到他的声音,更加紧张,一手压住匽尚的胸口,另外一手压住匕/首,牟足了一口气,但是仍然不敢往外拔。

匕/首上有毒,而且还扎得很深,棠巫学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了不敢医的人,就连吴纠这仿佛马蜂窝的身/子,棠巫都有信心能医好,而如今……

棠巫不敢拔剑,匽尚这个时候艰难的眯着眼睛,微微抬起手来,费力得抓/住了棠巫的手腕子,看着他虚弱的点了点头。

棠巫抿着嘴唇,咬着牙,突然一发狠,猛地将短剑“嗤!!”一声带了出来。

“嗬!!”

一瞬间匽尚高大的身/子猛地一绷,随即头一歪,直接昏死了过去,齐侯连忙伸手去探匽尚的鼻息,毒血差点碰到齐侯的手。

还有鼻息,只是实在太微弱了,齐侯连忙说:“快!给他止血!匽尚不能死!”

好端端的一个祭祀盛典变得混乱不堪,齐侯怒极,让人将大司空和公孙无知的后人五马分尸,剁成肉泥。

众人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宫中,匽尚的脸色更是难看,几乎已经死过去,胸口也不见起伏,躺在榻上,仿佛就是一具尸体。

棠巫跪在榻前,衣裳上蹭了不少血迹,正在尽力解毒施救,也是急的满头大汗,初冬的天气,汗珠从额角上源源不断的滚落下来。

齐侯阴沉着脸,焦急的在房舍中走来走去,一刻也安生不下来,他心中十分担心,因为齐侯清楚,匽尚若是死了,这几个月的准备就白搭了,齐国再没有人可以像匽尚这样修水渠。

吴纠见齐侯走来走去,轻声说:“君上。”

齐侯看到吴纠,两个人便走出了内室,来到外室,齐侯脸色十分难看,说:“好不容易扳倒了大司空,如今眼看着就能修水渠,却出现了这种事情!”

吴纠说:“棠儿的医术高明,一定能救活匽大夫的。”

齐侯点了点头,说:“但愿如此……这偌大的齐国之中,除了匽尚之外,孤真不知道谁还能对水力如数家珍。”

虽然如今齐侯和吴纠都已经开始怀疑匽尚的身份,但是齐侯说的没错,匽尚对水力非常的熟悉,眼看就要动工了,匽尚若有个好歹,损失的便是齐国,毕竟先行准备全都规划下去了,也调配了不少人力和财力。

不管匽尚是不是楚国派来的细作,这水渠一定是要修的。

齐侯和吴纠在外面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经天黑了,子清和晏娥端来茶水和晚膳,两个人也没什么心情吃饭。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的棠巫这才走出来,一脸的疲惫,脸上却有放松的意思,齐侯连忙抢上去说:“匽大夫怎么样?”

棠巫声音沙哑虚弱,说:“没事了,只是失血太多,需要静养。”

他这么一说,齐侯和吴纠猛地松了一口气,统统感觉水渠保住了……

吴纠见棠巫脸色十分不好看,声音也沙哑,知道他是一下午都没有离开,也没喝水吃饭,身/子承受不住了,连忙说:“棠儿,你去休息一会儿。”

棠巫摇头说:“谢大司徒,棠儿不必休息,虽然匽先生的毒素清楚了,但是伤口很深,棠儿怕匽先生半夜发/热,今天晚上还需要守在这里。”

吴纠有些不认同的说:“你的身/子……”

棠巫连忙说:“棠儿无事。”

棠巫的态度很坚决,吴纠也没有再劝他,匽尚算是给救过来了,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齐侯和吴纠也是疲惫不已,齐侯便带着吴纠回了小寝宫,回去先用晚膳,之后逆贼作乱的事情,也需要后期处理一番。

棠巫恭送了齐侯和吴纠,这才回了房舍,检/查了匽尚一番,随即坐在一边儿的席上,他也不敢离开,匆匆吃了两口晚膳,喝了好几杯水,这才缓解了一下自己沙哑的嗓子。

夜色很快就浓重上来,棠巫本想守着的,但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太累了,因此竟然有些昏沉,脑子里越来越昏沉,越来越转不过来,竟然“咚”的一下歪倒在了地上。

黑漆漆的夜里,一切都很安静,棠巫倒在地上之后,躺在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匽尚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他那样子,仿佛是早就醒了,并不是刚刚醒来,眼睛里没有迷茫和不清/醒。

匽尚看了一眼昏迷的棠巫,这才艰难的撑着身/子坐起来,他一动,胸口包扎的地方就有一种撕/裂的疼痛,痛的匽尚几乎生不如死,呼呼的喘气粗气来。

匽尚额头上顿时滚下冷汗,虚弱的双手打颤。

匽尚替齐侯挡了一剑,其实是有原因的,匽尚也隐隐约约发现,或许吴纠有些怀疑自己了,毕竟匽尚很聪明,他隐约听出来,吴纠两次三番的试探自己。

匽尚觉得自己的身份岌岌可危,若是被齐国人察觉出来,定然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匽尚就铤而走险,替齐侯挡了一剑,若是就此死了,也算是为楚王尽忠,若是能苟活下来,也能稍微颇得一些信任。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匽尚最近没有任何机会将得到的情报送出去,一连好几个月,匽尚身边都有人跟着,没办法抽身送信。

如今匽尚重伤在身,身/子虚弱,齐国人肯定会放松对他的警惕心,匽尚觉得,当下便是送信的大好时机。

棠巫昏睡了过去,倒在地上,匽尚下了榻,按住自己的胸口,轻轻的将棠巫小心翼翼的抱起来,把他放在席上,让他趴在案上,整理了一下棠巫的姿/势。

匽尚做完这种事情,已经累得不行了,呼呼的喘着粗气,脚步不稳,随时都要昏死过去,随即扶着墙,慢慢推开门走了出去。

匽尚很早之前就得到了齐国的“兵马布防图”,但是没能送出去,正好今日受伤,只有棠巫一个人守着他,便趁机溜出去。

匽尚出去了很长时间,昏睡的棠巫听到房门“吱呀——”一声闭合的声音,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随即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小药丸。

棠巫的眼神在黑/暗之中很镇定,也很冷淡,他方才闻到了一股略微发甜的味道,棠巫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学医的人,也是个擅于用毒的人。

匽尚用迷/药想要迷倒棠巫,棠巫一下就发现了,借着喝水的动作,将药丸放在舌/头下面含/着,那迷/药对棠巫根本不管用,方才棠巫晕倒,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棠巫很快爬起来,急匆匆的走出门去,快速往小寝宫去了。

匽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是从水中打捞出来的,已经奄奄一息,胸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包扎的纱布都不管用了。

匽尚推门进来,就看到棠巫还是那个模样,趴在案上没有醒来,匽尚就在一边坐下来,用冰冷的大手,细细的抚/摸/着棠巫的眉眼和鬓角。

匽尚的眼神很涣散,似乎马上要不行了,用沙哑的声音轻声说:“棠儿……是你……你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过……但匽尚……已不是当年的匽尚了……”

匽尚说着,苦笑了一声,轻轻/抚/摸了一下棠巫的发顶,随即手一滑,“嘭”一下整个人滑/到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棠巫本在装睡,心中诧异万分,匽尚竟然认出自己了,这口气,分明是早就认出自己了。

匽尚突然晕倒,棠巫赶紧睁开眼睛,就看到匽尚浑身是血,连忙将他扶起来,扶到榻上,给匽尚止血。

匽尚一直很虚弱,毕竟受了重伤,而且还忍着伤痛出去送信,走了这么一圈,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之后的两三个月,匽尚都在榻上渡过的,不过并没有耽误水渠的进程,匽尚休养了三天,便开始指挥水渠动工,因为不能错过冬日的浅水期。

虽然匽尚不到郊外去,只是每天看文书,看进度报告,但是也十分耗神,两三个月下去,身/子还是没有调养好。

就算这样,匽尚也不敢耽误一时半刻,毕竟楚国对郑国发兵在即,匽尚需要疲惫齐国,不能再等了。

齐侯和吴纠的意思自然是要修水渠的,不管是不是疲惫齐国的计策,修水渠都是百年的大计,绝对有利无弊,好不容易有个这么杰出的水利专/家,如何能放他走?

再加上匽尚也做劲儿,别管目的是什么,真的很做劲儿,水渠修的又快又好,三个月,临淄城外的水渠基本已经要完工了。

整个冬天过的非常匆忙,眼看就要开春儿了。

这天齐侯和吴纠在小寝宫,已经准备就寝了,大司行公孙隰朋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赶过来,请求拜见。

齐侯便让人将公孙隰朋请进来,因为最近临淄城外的水渠即将完工的问题,还有处理了前大司空和无知叛党的问题,因此齐侯心情是不错的。

齐侯笑眯眯的看着公孙隰朋,说:“这么着急进宫,隰朋可是想和孤说说你的婚事儿?”

这一提起来,公孙隰朋才记起,齐侯许诺自己和易牙的婚事,只要易牙肯以女子身份嫁给公孙隰朋,那么便封他为大司行夫人,让他们来年开春完婚。

因为水渠和叛党的事情,时间过得实在匆匆,一晃已经是来年的开春儿了,公孙隰朋最近忙着抓细作,又要调和诸侯国/家,楚国对郑国仍然虎视眈眈不肯放松,因此公孙隰朋是忙得四脚朝天,根本没时间去想成婚的事情。

被齐侯一打趣,公孙隰朋顿时有些不自然,拱手说:“君上莫要打趣隰朋了。”

齐侯一笑,吴纠说:“大司行深夜进宫,定然有要事?”

公孙隰朋连忙说:“正是!”

他说着,连忙屏退左右,小寝宫中只剩下齐侯吴纠和他自己,这才低声说:“君上,大事不好,隰朋刚刚听到探子回报,楚国不知如何,手中竟然得到了我/国的兵马布防图,兵马布防事关重大,因此隰朋不敢耽误,一得到消息就进宫来了。”

齐侯和吴纠一听,顿时都是一愣,随即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这事儿十分严重,兵马部分一旦泄/露,很多不怀好意的国/家肯定会往薄弱的地方攻击,就算不能灭国,肯定也会受到重创,若是临时更改兵马布防,一方面是仓促,不知严谨不严谨,另外一方面也是劳/民/伤/财,损失很大。

而齐侯和吴纠听到之后,竟然齐刷刷的笑了起来,那两个人的笑容,笑的老实人公孙隰朋一脸诧异,十分不解。

齐侯笑了笑,说:“不是什么大事儿。”

吴纠也说:“纠险些忘了,楚国离齐国太远,这兵马布防图,这么久才送过去,怪不得这几个月楚国都没什么动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