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来无回(1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648 字 6天前

单伯听了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毕竟天子之前说齐国的大司徒吴纠是楚国的细作,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如今齐侯说要避嫌, 他们有楚国人, 因此不好和楚国谈判, 简直是一个大嘴巴就抽/了回来, 单子正也没有任何办法。

单子正听出齐侯的口气,感觉脸皮都烧烫了,十分惭愧, 只能干笑两声,也就不提这个事儿了。

单子正上次回去之后,就因为没有套出黑火/药的配方, 被天子责骂了一番, 不过因为天子着急让他去传达会盟的事情,所以才很爽/快的写下了罪己诏。

如今单子正又没有完成任务, 感觉自己回去一定会再次受到责骂, 单子正觉得, 忠君之事, 责骂倒是没什么, 但是这种事情,本就是天子理亏, 还要找茬责骂旁人,单子正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单子正叹了口气, 只好自斟自饮, 反正回去也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身后的女酒殷勤的给单子正倒了一杯酒,单子正一口闷了,感觉这酒的味道有点奇奇怪怪,说不出来的奇怪,平日里喝的酒,要么是花香,要么是果香,要么很纯粹,而这个酒的味道……

单子正对吃没什么建树,嘴巴也笨,真是形容不出来那味道,只是咂摸了一下,觉得有点……有点像是药汤子的味道。

其实单子正的感觉非常正确,因为女酒将酒水弄错了,拿的是吴纠亲情给齐侯酿造的补酒,本就是药酒,里面有好多壮/阳补肾的药材,因此喝起来才像是药汤子的味道。

单子正三十出头,比吴纠稍微大一点点,也正是英雄当年,完全不需要喝什么药酒,喝药都很少,所以愣是没尝出是什么味道。

因为齐侯一直流鼻血的缘故,因此拒绝喝这种药酒,不好喝还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方面是,齐侯觉得自己的尊严都被二哥无声的就给“践/踏”了!

齐侯不喝,这些药酒就储存起来了,吴纠心想,夏天太燥热,那就冬天再给齐侯喝,没成想今日宴席上,女酒竟然拿错了一坛子酒,还正好给单子正喝了。

单子正没什么经验,心中又苦闷,因此根本没注意,只是觉得这酒虽然药汤子味儿,但是后味儿醇香,说不出来的甘甜凛冽。

因此也不算难喝,反而后味儿非常好喝,单子正就一连干了六杯,只要他的酒杯空了,女酒就殷勤的给他满上,喝到后来,单子正只觉得天气燥热,夏夜虽然有些小风,但是一点儿也不凉快,这临淄城的夏夜,竟然比洛师要热这么多?

燥热的单子正出了一头的热汗,衣裳都要泡湿/了。

宴席一直持续到差不多半夜,因为门禁的缘故,今日来参加宴席的都住在宫里头,一人一间房舍,齐侯和吴纠也准备回去歇息了。

宴席结束之后,齐侯想让吴纠睡在小寝宫,因着上次的事情,吴纠一直不去小寝宫,齐侯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对吴纠做任何奇怪的事情,吴纠这才同意跟齐侯去小寝宫歇息。

两个人回了小寝宫,齐侯吩咐沐浴,寺人准备热汤就退出去了,齐侯仿佛是个小弟,勤勤恳恳的给吴纠沐浴,身为一个英明的君主,说话是算数的,齐侯并没有做什么小动作,伺候的吴纠舒舒坦坦的。

齐侯伺候了吴纠,将他放在榻上,盖好被子,自己也上榻来休息,因为齐侯答应了吴纠不做什么,因此两个人只能聊会儿天,齐侯就说到了楚国的事情。

吴纠有些担心的说:“君上真的不和楚国/会盟?如今眼下的情势……”

吴纠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在历/史上,大约二/十/年后,齐桓公称霸春秋的鼎盛时期,犹然不敢对楚国发兵,因为蔡姬摇船,齐桓公怕水的事/故,齐桓公将蔡姬遣回娘家,蔡国却不长眼的将蔡姬二嫁给了楚王,因此齐桓公借口发兵,攻打楚国。

那一次发兵,齐国和楚国排兵布阵,两军对垒,一直从春天对阵到了夏天,但是谁也不敢先动手,就恐怕两败俱伤,可见楚国的强大。

因此吴纠有些担心,如今若不和楚国/会盟,那么齐国还没有发展到如此强大的地步,很可能会两败俱伤,到时候谁也别想讨好。

齐侯听他说起这个,说:“不需担心,天子还会派人来的,二哥想想看,因为郑国一战,洛师可是怕死了楚国,怎么能不和谈呢?”

吴纠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毕竟胡齐听说楚国人要和齐国/会盟,就巴巴的写了罪己诏,然后派单子正过来巴结齐侯,可惜了,单子正这个人,忠诚有余,但是论说好听的,真是不行。

吴纠想到这个,就笑着说:“君上,您也别太难为单公了,单公乃是个名将。”

齐侯听他提起单子正,当即不高兴的说:“二哥,在孤的榻上,怎么能提起旁的男子?”

吴纠顿时有些无奈,齐侯突然抽风了,不知是谁碰到了齐侯的总裁开关。

吴纠说:“纠与君上说正经的,单公乃是名将,天子将单公一次两次的往外推,若是君上能笼络单公,岂不是一件好事儿?”

齐侯说:“这个孤知道了,孤有分寸。”

吴纠点了点头,就准备睡觉了,时辰不早了,吴纠也是困了,迷迷糊糊的都快要睡着了,齐侯却突然说:“二哥,你想不想/做楚王?”

吴纠一听,这才从梦中醒来,惊讶的说:“楚王?”

齐侯笑眯眯的说:“对,二哥不是说,自己很可能是楚国人的血脉么?”

吴纠想了想,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一时想不好,可能是不想的。”

齐侯说:“为什么?二哥是正经的子嗣,若是你想要继承楚国,孤可以帮你。”

吴纠顿了好一会儿,说:“楚国远在南面,离临淄城太远,纠可能会舍不得君上。”

齐侯万万没想到,吴纠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让齐侯真是无法反驳,一腔热血都要沸腾起来了,笑着说:“二哥说的可是真的?二哥这般爱见孤?”

吴纠说完就后悔了,因为齐侯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自己简直就像是掉进蛤/蟆坑一样,听着齐侯一直“呱呱呱”的聒噪,根本没办法睡觉。

吴纠最后没办法了,恶狠狠的甩下一句:“君上若是再出一声,明日就不给君上做冰点了。”

这一句话,简直就跟圣旨一样,齐侯“呱呱呱”的瞬间闭了嘴,一下就不出声了,整个小寝宫又恢复了安静,齐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吴纠,还保持着一脸殷勤的微笑。

吴纠差点被他盯穿了,无奈的转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齐侯,让他随便去看,反正自己要睡觉了,明日早起之后还要去政事堂,根本不能陪齐侯瞎闹。

齐侯见吴纠真的是困了,就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异常温柔的盯着吴纠,好像能掐出/水来,满眼都是宠溺,因为方才吴纠说的话,真是让齐侯喜出望外,这感觉比得了邾国这个附属国还要高兴百倍。

齐侯就这么殷勤的盯着吴纠,若是此时他有尾巴,一定是摇来摇去的,一直盯到后半夜,这才闭眼睡觉了。

单子正和曹克都是贵客,所以做了邻居,住了隔壁。

单子正喝的多,脑袋里不好使,已经一团浆糊,有些晕乎乎的走到房舍门前,将扶着他的宫女挥退了,没有让人伺候,只是让宫女去打些热汤来给自己解乏。

宫女应声,连忙走了,宫女走了之后,单子正就想要进房门,然而他有些晕乎,夏日喝了这么多药酒,别说是齐侯了,就连并不体热的单子正也受/不/了/了,踉踉跄跄的“嘭!”一声推开门,就往里走去。

曹克正在沐浴,听到声音有些奇怪,分明已经将寺人和宫女都遣走了,怎么会有人这般无礼的将门推开?

曹克匆忙将亵衣裹上,头发还是湿的,披在衣裳上就走了出来,出来一看,满眼的惊讶,竟然是单子正。

单子正看到曹克,竟然“恶/人先告/状”,也是满眼的惊讶,说:“你……你怎么在我房舍中?”

曹克一听,愣是给气笑了,有些无奈的说:“单公恐怕是饮的太多,已经醉了,这是仪父的房舍。”

单子正一听,脑子里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久才点点头,挠了挠自己下巴,说:“那我走错了,对不住,对不住。”

他说着又踉踉跄跄的往回走,准备出去,曹可见他走路打晃儿,眼神呆滞,赶紧追上去,说:“单公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咚!”一声,曹克听到那声音,眉头一跳,就见单子正走路晃悠,直接撞在了内外室的门框上,内外室没有门,只有个凸出的门框,单子正因为走路不稳,一下撞在门框上。

曹克赶紧去扶,说:“您没事罢?”

不过话还没说完,曹克就看到单子正是有事儿的,因为他鼻血流了满脸都是,鼻子红彤彤的,想必是因为单子正鼻梁高,因此方才那一下,结结实实的磕在了鼻梁上。

曹克吓了一跳,赶紧用帕子擦掉单子正涔/涔流下来的必须,说:“单公您捂着些,我这就去让人找医官来。”

他说着要往外走,单子正这个时候却一脸迷茫的盯着曹克,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人走,将曹克又拽了回来。

曹克有些不解,就见单子正用专注的眼神盯着自己,然后慢慢低下头来,轻声说:“你真好看。”

曹克顿时脸上有些不自然,转念一想,恐怕是单子正喝醉了,不然单子正都不要曹克送过去的美/人儿,怎么会公然调/戏一个国君呢?曹克虽然是没有爵位的国君,但好歹也有五万兵力,算是实力不小的国君了。

曹克一脸好脾气的样子,笑着说:“单公恐怕醉了,一会儿看过医官,早些歇下罢。”

单子正却不放开他,因为身材高大,他必须要低着头,在曹克的耳边轻声话,那呼出的气息,烫的好像要着火一样,说:“你怎生不认识我了?”

曹克本就不认识单子正,虽然他去过洛师,但是都没什么交集,曹克这么一听,恐怕是单子正喝多了,把自己认成了旁人?

果然,就听单子正突然叹声说:“吕纠……”

曹克吓了一跳,不过眼珠子一转,老奸巨猾的觉得自己抓/住了单子正的一个把柄,就在这个时候,单子正却突然一把将曹克打横抱了起来,曹克“啊”了一声,根本没想到,他身材高挑,并不算瘦弱,但是单子正臂力惊人,竟然能将他一下抱起来,而且十分轻/松。

曹克立刻说:“放我下来!”

单子正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带着曹克往里走,“嘭”一声将人扔在榻上,磕的曹克生疼,就在曹克要起来的时候,单子正一把将他按住,眼神就跟野兽一样,要把人生吞活剥……

今日没有早朝,又因着昨日的酒宴,天色大亮之后,宫里才渐渐有了些声音,开始活络了起来,寺人宫女趁着时辰还早,打扫着,卿大夫们也洗漱更/衣,休沐的准备回府,上班的准备去政事堂报道了。

外面有了些嘈杂的声音,单子正这才醒了过来,他头疼的厉害,宿醉的头疼是最难受的,单子正捂着自己的额头,使劲张了张眼睛,这才睁开眼睛,入眼是比较陌生的环境。

单子正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想明白,原来昨天晚上宿在齐宫之中了,怪不得陌生,这里不是驿馆。

单子正只记得昨天晚上因为不痛快,喝多了,那酒的味道虽然不好喝,但是能解愁,后来就回房休息,单子正这么回忆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猛地一下坐起身来。

他突然想到,自己隐约记得,昨天晚上似乎和什么人发生了关系,而在单子正的印象中,竟然是齐国的大司徒吴纠。

其是单子正很多年/前认识公子纠,当年公子纠出使洛师,不只是撩了王姬,而且还到处留情,和单子正的交情也不错,单子正当年还年轻,根本不是公子纠的对手,公子纠想要拉拢他,就故意和他很亲近,大哥长大哥短的叫,害的单子正觉得自己对公子纠有龌龊的心思,非常懊悔,躲避了好长时间。

一别这么多年,再次见到公子纠,单子正只觉得这个人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待人没有那么殷勤,反而温柔谦恭了许多,而且不卑不亢。

因着齐侯大约知道一些单子正和公子纠的事情,所以齐侯才这么容易吃醋,觉得单子正对他二哥“余情未了”,不过单子正为人相当正派,一直觉得自己的心思十分“龌蹉”,所以其实根本没什么“余情”。

单子正昨天喝多了,还以为自己真的对齐国大司徒做了什么,毕竟单子正也听说了吴纠和齐侯的事情,亲眼见到齐侯无微不至的对待吴纠,若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那真是罪该万死。

单子正紧张的看了看左右,榻上果然还有人,吓得他一身冷汗,那人背着他,瘦高清秀,长发挡在脸上,看不清楚是谁,被子上全是血迹,好像案发现场一般,单子正当即更是心慌的厉害。

其实单子正不知道,那并非是什么案发现场的血迹,而是单子正的鼻血,他昨天喝多了药酒,又撞在门框上,自然流了许多鼻血,洒的到处都是。

单子正连忙过去,翻过那还在沉睡的人,轻轻拨/开他的头发,顿时更是吓得都蒙了。

不是吴纠,单子正松了一口,但是仔细一看,竟然是邾国国君曹克!

单子正一瞬间懵了,他脑子里想到了很多,昨天就断片儿的思路也渐渐的回笼了,虽然那些血迹不是曹克的,但是其实昨天曹克也受了不少苦,毕竟他可是邾国国君,只有国君调/戏旁人的份儿,被人调/戏这还是头一次。

单子正又懵又懊悔,邾国虽然没有封爵位,但是如今邾国和齐国走得相当近,不仅如此,邾国国内还有五万兵马,这种兵马数量,对于一个小国/家来说,实在可观,想想看,洛师才两万五的兵马,是邾国的一半,且邾国如今还在走上坡路,自己这么羞辱了邾国国君,单子正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

曹克被他一拨,有些醒来了,哪里都疼,皱着眉张/开了眼睛,一瞬间就和单子正的目光撞上来。

单子正吓了一跳,哪还有昨天那如野兽一般的气场,赶紧跪在榻上,哑声说:“子正罪该万死,但并非有/意折辱邾国国君,请邾国国君发落,子正不会有半分怨言。”

曹克一醒来,顿时感觉一股怒气冲上来,毕竟这种事情怎么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这里,疼痛的厉害,而且羞耻的厉害,仿佛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然而曹克看到单子正这般诚恳的样子,心中又在想,折辱也折辱过了,若是不捞回来点,岂不是太吃亏了?

曹克随即笑眯眯起来,满含笑意,轻声说:“昨日单公将仪父当做了何人?”

单子正一听,顿时心脏“梆梆”狠跳好几下,震/惊的看着曹克,还以为自己做梦呢,曹克却一脸老奸巨猾的样子,笑着说:“单公用情至深呢,昨日拥着仪父,口/中还叫着齐国大司徒的名字呢。”

单子正一听,顿时满头冷汗,赶紧说:“这……这是误会,子正绝无半分、半分亵/渎之意。”

曹克疼得厉害,其实没有脸上那么游刃有余,赶紧调整了一下,侧躺下来,让自己舒坦一些,继续笑眯眯的说:“是么?可单公的做法,就有些……”

单子正更是流冷汗,曹克笑着说:“其实单公用情至深,仪父心中也是好生感动的,只不过单公也知道,齐国的大司徒如今可是齐公的心头宝,若是单公的心思,还有昨日的做法被齐公知晓了,恐怕……”

曹克明显是威胁单子正,单子正自知理亏,实在非常惭愧,连忙说:“邾国国君放心,是子正的过失,要杀要剐,全凭邾国国君发落,子正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曹克就等的他这句话,笑眯眯的说:“好,就看在单公这么诚恳的份儿上,仪父也不便多难为单公,这样罢,单公答应仪父三个条件,不过这事儿一时间也想不好,日后想起来再说,如何?”

单子正赶紧说:“好,邾国国君仁慈,子正真是惭愧。”

曹克一听变笑了,说:“什么?我仁慈?仪父还真是头一遭听说,若是仪父让单公做一些不忠不义的事情呢?比如说是……反叛天子?”

单子正一怔,随即说:“子正相信邾国国君的为人,定然不会让子正做这些事情。”

曹克冷笑一声,说:“千万别给仪父戴高帽,单公把仪父看的太心善了。”

他说着,就撑着想从榻上下来,疼的“嘶”了一声,险些跪在地上,曹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好几下,单子正见他要摔倒,连忙去扶。

单子正实在羞愧,连忙说:“邾国国君勿动,子正去叫医官罢。”

这般丢人的事情曹克可不想让旁人知道,甩开单子正的手,披上外袍,匆匆整理一下,连忙就推门出去了。

“乓!”的一声,曹克出去之后,还大力的甩上了门,单子正一个人呆了好一会儿,这才也出了房门。

谁想到就这么寸,他一走出去,正好遇到了路过的吴纠,吴纠正准备去政事堂上工,看到单子正连忙拱手说:“单公。”

单子正现在最怕见两个人,第一个是曹克当之无愧了,第二个则是吴纠,他也不知昨日是怎么了,其实单子正不知,昨日宴席上他喝的酒,是吴纠做的大补酒。

单子正羞愧难当,与吴纠拱了一下手,便匆匆走了,闹得吴纠还以为自己得罪了单公。

因为单子正与曹克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单子正第三天就离开了临淄城,走的十分匆忙。

吴纠送行之后就回到了政事堂,正好邾国国君曹克来找他商量归属的问题。

国土和归属的问题是大司徒的本职,因此曹克和吴纠商议之后,吴纠会将问题汇总,上报给齐侯定夺。

吴纠听说曹克来了,便让子清去倒茶来,自己进了政事堂里面的小间,一走进去,就看到曹克已经在座了,但是脸色真是差到了极点,一脸惨白,嘴唇还发紫,两颊却红彤彤的一片。

吴纠惊讶的说:“邾国国君脸色不好,可是抱恙在身?若是不行,可以改日再商讨。”

曹克摆手笑着说:“没什么,不碍事,大司徒请坐。”

吴纠坐下来,子清将茶水端进来,放在桌上,刚刚放在桌上,就听吴纠惊呼了一声,曹可不知怎么了,一下就倒了下来。

幸好曹克是坐着,而且这年代是席子,也没有椅子那么高,因此倒下来不会受伤,吴纠赶紧伸手去接,以防他撞在案子上,低头一看,曹克竟然晕过去了,入手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吴纠连忙说:“子清,快去找棠儿来!”

子清赶紧跑出去找棠巫过来,棠巫拎着小药箱就跑,很快跑过来,吴纠已经将曹克平放在席子上,棠巫进来赶紧检/查。

曹克发/热很严重,棠巫检/查了一下,就看到曹克的脖颈上有一些很奇怪的痕迹,棠巫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见过的世面很多,自然明白这是什么痕迹。

当即棠巫便说:“大司徒,这里不太方便,请让人送邾国国君到偏殿歇息,棠儿好进一步医病。”

吴纠没听明白,不过棠巫说得很严重似的,吴纠就让人将曹克抬起来,放到偏殿的榻上,棠巫将人都遣走,吴纠和子清也来到了殿外,棠巫这才诊治。

吴纠好生奇怪,不知棠巫什么意思,曹克难不成还得了绝症不行?

很快齐侯也听说了消息,便过来探望,不过棠巫还在里面医病,没让人进去,齐侯问了情况,吴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知道曹克发/热很厉害,昏/厥了过去,脸色实在不好看。

棠巫之所以让人都出去,其实因为曹克发烧的根源并不是风寒风热,而是因为曹克受伤了,定然没当回事,没好好清理,因此有些感染,引起了发/热。

过了好久之后,棠巫才走出来,吴纠连忙说:“邾国国君他怎么样了?”

若是邾国国君在齐国发生了个好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恐怕还要影响邦交,让心怀叵测的人有由头。

棠巫就据实已报,齐侯和吴纠一听,全是满眼惊讶,都震/惊的不行,毕竟曹克可是邾国国君啊,而且这些日子都在齐国的临淄城内,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大胆?

不过吴纠仔细一想,好像突然明白了,差不多是两天之前,就是宴席之后的那天,吴纠去政事堂,路过客房的时候,仿佛看见单子正从曹克的房舍中走出来,当时单子正行色匆匆就走了,吴纠还以为自己惹了单子正不高兴。

这么一回想,似乎还真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没注意,但是仔细一想,那的确是曹克的房舍。

这种事情简直太复杂了,吴纠也不敢多说,毕竟是捕风捉影的事情。

曹克很快就醒过来了,棠巫给他留了伤药,也没有多说什么,大家也保留了曹克的面子,这事儿就当是揭过去了。

单子正回到了洛师,果不其然,被胡齐劈头盖脸咒骂了一顿,说他无/能等等,还将竹简扔在单子正的脸上,竹简一下散开,锋利的边缘划伤了单子正的脸颊,刮了一大道血痕,鲜血直流,让单子正阴沉的脸更显得凶悍。

单子正没说话,静静听着天子的咒骂,齐侯回绝了天子的会盟,天子能不生气么?这分明是不给自己面子,而且这样一来,楚国不和周朝会盟,齐国又不卖周朝面子,如此周朝就没有和楚国/会盟的机会了。

胡齐已经被楚国给吓怕了,若是没有会盟的机会,那么就像没有定心丸,这个年代有会盟还经常能撕毁盟约呢,更别说是没有会盟了。

其实按理来说,楚国兵败,已经元气大伤,又远在南面,其实胡齐应该不怕他才是。

但是胡齐心中却有两个担忧,其一是齐国的态度很明显了,他的态度是不卖楚国面子,因为楚国挑/拨离间,说吴纠是奸细。但是也不卖天子面子,因为天子明知齐国是清/白的,却借着这个事情削了齐侯的封号,还要组/织联军讨/伐。

齐国对待天子,已经远不如以前殷勤了,因此若是楚国犯境,齐国肯定不会再管,这样一来,没有强大的齐国和楚国抗衡,楚国就算元气大伤,也会有恃无恐。

第二个让胡齐担忧的方面是,正因为楚国元气大伤,所以楚国肯定会肆意掠夺周边的小国/家,扩充自己的财力,而那些周边的小国/家,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又因为是周朝的封国,肯定一个个要跑到洛师来告/状。

身为天子,要主持公/道,不主持公/道肯定会寒了人心,但是天子胡齐根本没有实力主持公/道。

因这两点,胡齐想要和楚国人会盟,让他们不要骚扰周边小国,起码保持安定一段时间。

但是胡齐的主意落空了,还下了罪己诏,如今被张/贴在临淄城的城门上,高高悬挂,天下名士全都过去瞻仰,胡齐能不生气么?

胡齐都要给气炸了,因此只能用单子正撒气。

而就在胡齐生气的时候,又有急报文书送到了齐国的临淄城中。

最近大司行公孙隰朋真是不安生,又接到了蔡国送来的急报,还有蔡国赶来的使臣,匆匆忙忙,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

齐侯正在和邾国国君曹克签订盟约,就在路寝宫,因此没时间见蔡国使臣,蔡国使臣却一脸哭爹喊娘的模样,说是急报。

大司行公孙隰朋只好将吴纠找过来,吴纠进了房舍,那蔡国使臣“咕咚!!”一声就跪了下来,而且还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差点吓坏了吴纠。

吴纠连忙说:“使臣大人,这是何意啊,快快请起。”

蔡国使臣却老泪纵横,趴在地上不起来,哭着说:“大人救命啊!齐公救命啊!快救救我们蔡国罢!”

吴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蔡国使臣连忙说:“那楚国欺人太甚,如今兵马已经围/攻了我们蔡国,几乎要打进蔡国的大门,扬言若是齐公不和他们楚国盟约,就要灭了我们蔡国,而且连百/姓一起杀,一人不留啊!”

吴纠一听,挑了挑眉,蔡国使臣哭着说:“请齐公为我们蔡国做主啊,这事儿天子都没有办法,只会搪塞我们蔡国,蔡国真是无/能为力了,才敢来叨扰齐国的,求求齐公仗义相助,帮助我们蔡国解除国/难啊!”

吴纠没想到,楚国人还挺阴险,竟然围/攻了蔡国,然后放了蔡国使臣出来求救,只是为了和齐国修好。

吴纠说:“大人莫急,这个事情纠现在就去禀明寡君,请大人稍待片刻,好生休息一下。”

那蔡国使臣真是千恩万谢,跪着送吴纠出去,大司行公孙隰朋赶紧追上来,说:“大司徒,这事儿您怎么看?”

吴纠说:“楚国人的来意不明确,可能是真心求和,也可能是引君入瓮,想要重伤咱们,因此这事儿,还要和君上商量才行。”

公孙隰朋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楚国人十分狡诈,他们若是围/攻蔡国,只是为了请齐国入瓮,最后关门打狗,那样就惨了。

吴纠很快到了路寝宫,那边两个人刚刚签订完盟约,邾国正式脱离了鲁国,成为了齐国的附属国,以后每年都会向齐国进献贡品。

吴纠来的匆忙,齐侯笑着说:“二哥来的正好,盟约签下了,一会儿摆宴招待邾国国君,二哥也来凑凑热闹。”

吴纠则是拱手说:“君上,方才蔡国使臣匆匆进宫,递来了急报文书,事态紧急,纠恐怕君上和邾国国君这杯酒,可能要被叨扰了。”

曹克一听,说:“蔡国的急报?既然齐公有要事儿,那酒水日后再饮,也不算迟。”

吴纠赶紧将急报递给齐侯,齐侯展开一看,顿时皱了皱眉,曹可见他们要商量大事儿,很是识趣,便拱手说:“齐公与大司徒商议要事,仪父就先告退了。”

这个时候吴纠却说:“邾国国君请慢。”

他说着,齐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吴纠,吴纠笑着说:“君上,既然邾国国君已经成为了我们齐国的自己人,这件事情,纠认为不必避讳邾国国君。”

齐侯看过文书,一听吴纠这话,似乎是心有灵犀,一下就明白了吴纠的意思。

齐侯活了两辈子,也算是个精明人了,看到文书的时候,心中也有两个可能性,和吴纠方才推测的一样,第一是楚国人真的怕了,想要会盟,第二是楚国人阴险设局。

齐侯想了想,按照自己对楚王熊赀的了解,这一二都有可能,而且最可能的其实是结合起来。

楚王熊赀可是个看人下菜碟儿的人,若是齐国来会盟,兵士强大,就选择第一条,认真会盟,不玩花样儿,若是齐国来会盟的时候,兵力松懈,恐怕楚王熊赀不会放过这个清除齐国的好机会。

因此吴纠才说,这个事情不用避讳曹克,意思是想要邾国也参与进来。

齐国和楚国两个强国之所以能安然相处,就是因为风马牛不相及,隔得特别远,如今齐国若是想去会盟,战线拉的太长,就算国力强大,可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再带上邾国的一份力,那就轻/松了一些。

其实吴纠还在想,顺便还能叫上宋公一起,三个国/家一起开过去,这样势力相对大一些。

齐侯也想到这里来了,因此便笑着说:“是呢,如今邾国国君已经是自己人了,这些事儿,无需避讳。”

他说着将书信递给曹克,曹克大体浏览了一遍,眯了眯眼睛,曹克也是精明的人,老奸巨猾,一看这文书,再回味一下齐侯和吴纠的话,顿时就明白了,齐国恐怕是想要救蔡国,而且还想要自己出一把力,邾国刚刚附属齐国,正是表明忠心的时候,曹克心想,这个力要是出了,百利无害,自然要出。

齐侯和吴纠一看到这文书,其实都是想要救蔡国的,为什么想要救蔡国?之前齐国明明两次拒绝盟会,怎么蔡国来了,就又想同意盟约了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第一次是楚国出面提出盟约,第二次是天子出面提出盟约,齐侯拒绝楚国是为了报仇,齐侯拒绝天子是为了报复,齐侯以前尊王攘夷,但是险些被削了爵位,若不是因为吴纠力挽狂澜,此时的齐国已经是个被人看不起的国/家了。

因此齐侯不会帮助天子,已经开始有渐渐脱离天子的意思了,所以天子让他去会盟,齐侯偏不去会盟。

但是如此蔡国送来了书信,蔡国说天子只会搪塞他们,十分寒心,这个时候才无奈叨扰齐国,这话说的极为好听,讨好了齐侯。

另外一方面也是楚国最近肆意征讨周边小国,想要扩充国库,小国都是怨/声/载/道,若是齐侯这个时候能出手,救的可不是蔡国一个国/家,而是很多周边小国,这样一来,齐国不就能获得拥护的呼声了么?

成为一个霸主,不只是需要强国,而且还要获得拥护,齐侯觉得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无论是将楚国兵马打退,还是和楚国/会盟,都算是一个胜利,能得到很多国/家的拥护。

因此答应营救蔡国,其实是百利无害的事情,关键就在怎么集结兵力上,吴纠给了齐侯一个很好的思路,就是带上一些信得过的国/家,一起出兵救蔡国,他们可以打着会盟的旗号去,若是看楚国动向不对,会盟改成兵戈相向,也不是不可能。

曹克深明这个道理,如果是曹克一个国/家发兵,曹克也不敢,但是如今是跟着齐国发兵,而且是“会盟”,曹克自然是干的。

曹克为了表明忠心,立刻说:“楚国欺人太甚,邾国但凭齐公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