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儿(1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591 字 6天前

楚王熊赀听到齐侯的话, 顿时瞪着眼睛说:“你敢!?”

齐侯哈哈一笑, 似乎听到了什么顽笑, 说:“孤为何不敢?杀你还需要什么敢不敢的?”

齐侯说着, 顿了顿, 一边慢慢踱步, 一边笑着说:“你楚国屡次侵犯我周朝边境, 还与谭国勾结,想要置孤于死地,又陷害我齐国大司徒, 用我齐国大司徒的身份造谣,离间我齐国与周国的关系,最后勾结蔡国, 想要坑杀我四国联军于行辕, 孤说的都没有错罢?你的罪状数不胜数,还要问孤敢不敢杀你, 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齐侯这么说着, 楚王只是阴沉的眯着眼睛, 似乎觉得齐侯根本不敢杀自己, 只是在开顽笑罢了。

齐侯又笑眯眯的说:“如今你是阶下之囚, 而贵国的令尹葆申又已经与你离心,你说令尹大人回到楚国之后, 是会组/织军/队营救你呢,还是另立新王比较好?”

楚王一听到这里, 愤怒的眼睛能喷/出火来, 说:“是你!是你们阴我!!”

齐侯倒是不遮掩的就承认了,说:“怎么?只许你们楚国人想计谋,就不许我们齐国人想计谋了?是你自己口口声声用黑火/药的配方换了葆申的命,如今风水轮流转,就不知你有什么能让葆申来换你的命了。”

楚王熊赀“呋——呋——”的喘着气,仿佛是一只野兽,随时都想要撕烂齐侯,不过齐侯就在门口站着,他虽然踱步,看起来悠闲,但是其实并没有想要走进去。

楚国可是很彪悍的国/家,楚王熊赀又会武艺,虽然齐侯也很自信自己的武艺,不过楚王熊赀可是个将死之人,若是以命相搏,齐侯也怕自己应付不了,因此只是在外面看似悠闲的踱步,其实全身心都在戒备。

楚王熊赀喘着粗气,齐侯似乎被他取/悦了,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说:“哦对了,孤险些给忘了,还有一件趣事儿,孤想在送楚王您上路之前,告知您一番……”

他说着顿了顿,眯着眼睛,很得意的说:“楚王您的上卿大夫屈完,也已经归降我齐国了。”

楚王似乎不相信,厉喝一声:“你说什么?!不可能!”

齐侯笑着说:“怎么不可能?楚王您用黑火/药换葆申的时候,屈完也在旁边,难道你以为你丢掉的只是葆申一个人的忠心么?当然还有楚国所有卿大夫的忠心,屈完的确忠诚,不过孤只是费了一些力气感/化屈完罢了,如今屈完已经迷/途/知/返,弃暗投明,倒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样的人才,又明事理知进退,孤自然要重重赏他,给他粮俸,许他权力,让他身居高位,好让天下人都明白,我齐国可不像楚国那么小家子气,是不是?”

楚王熊赀气得不行,瞪着眼睛看着齐侯,说:“你这狼子野心!齐国人的狼子野心太大了!就算你们想要杀我!问过天子同意了么?!哼,寡人还真不相信,天子也允许你杀了寡人!如今你要动寡人一根头发,天子决计饶不得你。”

齐侯听他提起天子,不过也没有什么过分的担忧,笑着说:“楚王您还是聪慧的,你说的没错,天子不让孤杀你,天子的使臣已经到了,就在宫中,此时正在殿上饮酒吃宴,天子的意思么……是想把你押/送到洛师去,然后好吃好喝,丧权辱国的招待你,将你安安全全,平平安安的恭送回楚国,这样苟且获得楚国和周国的相安无事。”

楚王熊赀一听,不由得得意起来,狞笑着说:“好,好啊!寡人便说了,你奈我何!?你们齐国就算再有本事,不还是周国的封地么?你齐侯就算有宏图大计,也要束手束脚!既然天子的命令已经下达了,你还等什么!?快放了寡人!”

齐侯笑着说:“别急,孤还没说完呢……”

他说着又开始踱步,那“踏踏踏”的脚步声,不急不缓,慢悠悠的,听得楚王熊赀有些急躁。

这个时候齐侯才笑着说:“虽然天子已经下达了诏令,天子特使也已经到达了齐宫,但是很不凑巧的是,这个天子特使,他也是主张孤杀你的。”

他这么一说,楚王熊赀说:“你们敢!?你们就不怕天子怪/罪么!!”

齐侯听他嘶声力竭的,便说:“这有什么可怪/罪的,楚国在南,齐国在北,楚国俘虏到了我齐国来,难免会有水土不服之症,只不过楚王您的水土不服之症,更明显更要命一些,于是就……死了?”

楚王熊赀一听,气的粗喘着说:“你!!你这个阴险小人!”

齐侯笑眯眯的拱手说:“承让承让,哪有楚王您阴险?”

楚王熊赀立刻吼着:“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就算杀了我,也休想打垮我们楚国!”

齐侯听他这么说,便笑着说:“你放心罢,就算你死了,楚国还照样是楚国,楚国也照样会有新的楚王。”

他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哦对了,孤险些给忘了,楚王安心,孤不止不会与你们楚国为敌,相反的,孤还想要帮助你们楚国另立新王呢,你们楚国不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幼王子么?他的血统可比其他人要尊贵的多罢?孤会竭尽全力将他送上楚王的宝座,你们楚国人的楚王,还是老楚人的血统,孤不只不会混淆你们的血统,还会帮你的亲弟/弟上/位,将楚国发扬光大,你是不是该感谢孤?”

楚王一听,他说的不正是吴纠么!?

楚王气的直哆嗦,说:“你!你休想!吕纠不是我楚国人!不是!”

齐侯笑眯眯的说:“这话就新鲜了,之前你们信誓旦旦的说我齐国大司徒是你们楚国的幼王子来着。”

楚王气的眼睛赤红,不过很快,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好!好一个齐侯!”

齐侯听他突然大笑,不由得皱了皱眉,说:“原来楚王也这般欣喜?”

楚王熊赀则是仍然哈哈大笑,说:“你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心思吗!?旁人都说什么你宠爱吕纠,将吕纠当做心头宝,一丝一毫委屈都受不得,哈哈哈其实呢!你休想骗寡人,你便是想要利/用吕纠,达到你扩张齐国的痴想罢了!”

齐侯听他这么说,顿时脸色就寒冷了下来,凝目说:“你说什么?你懂什么?”

楚王熊赀一笑,说:“寡人不懂?你骗得了旁人,骗不了寡人的,因为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是君主,寡人是明白你的心思的,吕纠有才华,你便利/用他,宠爱他,如今他若是登上了楚王的宝座,你又可以继续利/用他宠爱他,扩张你们齐国的势力,到头来,总有一天他没有用了,你便不会宠爱他,连利/用他都没有任何价值了,这便是君主,旁人不明白,寡人还不明白吗?!”

齐侯眼睛一眯,冷冷一笑,说:“我们不一样,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用小人的心思来揣度孤,寡告诉你,我们不一样,因为你是死人,而孤是活人。”

他说着,挥了一下手,说:“来人,送楚王……上路!”

他的话一出,外面的虎贲军快速冲进来,手中捧着一碗药,楚王看到那碗药汤,立刻使劲挣扎起来,说:“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寡人是楚王!寡人要见天子!寡人要见天子!”

只不过楚王熊赀也只是徒劳,很快就被虎贲军按住,强行扳/开他的嘴,给他灌药,楚王熊赀刚开始还能咒骂,不过后来很快倒在地上,抽筋儿一样痉/挛着,双眼狰狞的凝视着齐侯,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在怨毒的诅咒着什么。

齐侯眯着眼睛,阴沉的与地上的楚王对视,不屑的冷笑一声,说:“楚王熊赀郁结于心,又患水土不服之症,虽全力医治,但仍无效果,已经不治身亡。”

齐侯这么慢慢的说着,楚王熊赀仿佛是验证他的话一样,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很快就趴着不动了。

齐侯挥了一下手,说:“带走,将楚王的尸首交给单公,由单公带回洛师,与天子发落。”

齐侯说完,很快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外面的寺人早就听到里面大喝的诅咒声,不过不敢声张,见齐侯出来,赶紧掌灯给齐侯照明,然后就一路往小寝宫去了。

齐侯回到小寝宫的时候,吴纠已经被伺候着沐浴完,躺在榻上睡着了,齐侯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看了一圈儿,之后就悄悄走出来,让人在外室安排沐浴,静悄悄的洗漱好,换了衣裳,这才又悄声走进去,躺在吴纠身边,准备睡觉了。

他一趟下来,吴纠就一咕噜,立刻滚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太天气开始转凉的缘故,因此吴纠特别喜欢扎在齐侯怀里,死死搂着,把齐侯当做第二床大棉被用。

齐侯伸手搂住滚过来的吴纠,不过没想到吴纠竟然没睡着,突然声音沙哑的说:“君上去哪里了?”

齐侯之所以一个人去见楚王,其实有个原因,那便是楚王熊赀乃是吴纠的亲大哥,虽然他们根本没有半点感情,而且楚王熊赀还视吴纠为眼中钉肉中刺,两次三番的陷害吴纠。

但是齐侯总有些顾虑,楚王熊赀是一定要死的,他怕吴纠会不落忍,因此就趁着吴纠醉酒的机会,独自一个人去解决这个事情,也免得吴纠看到了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齐侯笑着说:“没什么,快睡罢你这个醉鬼。”

吴纠低笑了一声,说:“不……纠没醉。”

齐侯一听他那口气,就知道吴纠肯定醉了,无奈的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说:“还说没醉,快闭眼。”

吴纠一听就坐了起来,瞪着红丹丹的眼睛说:“纠没醉!”

齐侯顿时头疼起来,赶紧过去将吴纠扶着躺下来,说:“好好好,二哥没醉,二哥快乖乖睡觉,好么?”

吴纠刚躺下,“腾”一下又坐了起来,摇头说:“不好,纠不要睡觉。”

齐侯很后悔让吴纠喝酒了,顺口说:“那不睡觉,二哥打算干什么?”

哪知道吴纠特别豪爽的接口说:“干/你!”

齐侯一瞬间没听懂,因为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有人敢这么跟齐侯说话的,因此一瞬间齐侯有些懵,消化了一阵吴纠的话,顿时哭笑不得,说:“二哥,你还长本事了?”

吴纠对与齐侯的取笑十分不满,皱着眉,咬着嘴唇,一个猛虎扑食就扑了过来,“咚!!!”一声两个人砸在榻上,险些冲出来,齐侯连忙搂住吴纠,护住他免得受伤,后背都要麻了。

吴纠扑上来,居高临下的眯着眼睛,脸上挂着痞痞的纨绔笑容,说:“大美/人儿躺好了。”

齐侯一听吴纠这口气,顿时想要吐血,看起来吴纠醉的不轻,不过吴纠这么主动,齐侯也就顺水推舟了,就当顽个情/趣什么的。

但是哪知道吴纠发酒疯快,睡得更快,就在齐侯打算让吴纠调/戏调/戏自己的时候,吴纠“嘭”一歪,直接倒在旁边睡了,呼吸特别平稳绵长。

齐侯气得不行,简直是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吴纠的鼻尖儿,吴纠睡的香,也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单子正醒过来的时候有点么懵,因为他身边竟然有人。

单子正只记得昨天他做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定,那就是让齐国杀了楚王,单子正知道天子对自己不满已经很久了,若是这次没有把楚王活着带回去,或许自己的爵位都保不住,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单子正觉得自己便不适合官/场,有的时候他在想,自己可能只适合做个将军,带兵打仗等等,但是单子正虽然是武官,却有很多纵横的事情需要他来/经手,明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什么样子,但是偏偏要奉承着天子的心意,这种感觉十分难受。

或许也是因为自己要解脱了,单子正昨天晚上喝的有些多,再加上肚子里有忧愁,一下就醉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下的。

他在宫里的房舍中,身边竟然躺着一个人,单子正吃了一惊,连忙去看,等看清楚那人的时候,单子正更是吃惊,竟然是曹克!

单子正吓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之前已经做过一次噩梦了,那件事情之后,单子正答应了曹克三个条件,但是也没脸见曹克,因此一直都是能避开就避开,没想到竟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单子正一阵懵,这个时候曹克似乎被他的声音吵醒了,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的醒了过来。

曹克一醒来,单子正立刻“咚”就跪下了,吓得曹克一下就清/醒了,说:“你做什么?”

单子正脑子里很糊涂,上次还是断片儿,这次连片儿都没有,什么也不记得,赶紧认错说:“对不住!对不住!子正不是有/意侮辱邾国国君的,对不住!”

曹克一听,头都大了,看起来单子正可能误会了什么,昨天宴席上,单子正醉的跟一头死猪似的,曹克扶着他进了房舍,因为实在太费劲了,当时曹克也喝得比较醉,因此懒得走就直接睡了。

单子正这回是规规矩矩的,因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过。

曹克见单子正就差磕头认错了,一口一个对不住,态度十分诚恳,从刚开始的头疼,变成了戏/弄,故意皱眉说:“单公昨日粗野的厉害,单公打算怎么赔?这回三个条件是不是要变成六个条件了?”

单子正一听,心想自己简直不是人,立刻认错说:“对不住!子正真不知……一点儿……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是子正的错,邾国国君说怎么样都可以,别说是六个条件,多少个条件子正都会答应的。”

单子正低头认错,根本没见曹克那得意的笑容,曹克一想到之前自己发/热那么多天,心里就火大,如今可算是报了仇,怎么也要消遣消遣单子正。

曹克一脸大度的样子,说:“算了,既然单公这么诚恳,那这事儿就揭过去了,不过单公要记得,您答应我的事情。”

单子正如蒙大/赦,立刻说:“是,子正不敢忘怀。”

他这样说着,曹克就自己起来穿衣裳,单子正也赶紧背过去穿衣裳,两个人都没出声,一时间单子正觉得气氛好生尴尬。

曹克穿着衣裳,就见单子正总是瞥着自己,他只是先披上外袍,下面还是空堂的,见单子正老看自己,头皮有些发/麻,便说:“单公有事儿么?”

单子正一听,连忙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心里梆梆直跳,心想着曹克看起来并不瘦削,身材高挑,又像是习武之人,但是腿竟然这般细长,又白又细,透露着一种纤细的感觉。

单子正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那……那个,子正上次回去问了问医官,做了那种事情之后,似乎需要清理一下,否则会抱恙的,要不然,子正帮您清理一下罢。”

曹克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就明白单子正在看什么了,他们昨天本什么都没有,只是曹克想要消遣一下单子正,得些小/便宜而已,哪知道单子正竟然说起这么尴尬的事情。

曹克的脸色变了好几下,最后一句话没说,穿好衣裳,“嘭!!”的摔门而去了。

吴纠喝多了酒,头疼欲裂,不过今天要上班,他揉/着脑袋往政事堂走,就听到“嘭!”一声巨响,吓得吴纠一激灵,抬头一看,就见曹克气冲冲的从一个房舍中走出来,衣裳还不整齐,头发是披散下来的,都没有竖/起来。

平日里的曹克看起来很阴险狡诈的样子,那模样都挂相,身材高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奸雄气息,如今散着头发,竟然有点柔和,狭长的眼睛被黑发挡住了一个边儿,凌厉的锋芒瞬间挡掉了,显得十分清秀。

吴纠惊讶曹克气冲冲的模样,还这幅衣冠不整的样子,抬头看了一眼那房舍,那房舍似乎不是曹克的,好像是……是单伯单子正的罢?

吴纠这么一想,睁大了眼睛,眼珠子快速转了两圈,想到了上次曹克发烧的事情,不由得脑补了很多很多。

曹克哪想到这么背,一出门就看到了吴纠,吴纠还一脸惊讶的看着身后的房门。

这个时候好死不死的单子正突然推开门走了出来,就怕曹克已经走远,连忙说:“等一等,你的带扣落下了……”

他一出门,就看到曹克还没走,松了口气,将一对带扣交给曹克,说:“幸好幸好,您的带扣落下了,我怕你已经走远了呢。”

吴纠更是一脸震/惊,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曹克和单子正,单子正没看到吴纠,正将带扣交还给曹克,曹克则是脸色变了好几下,觉得吴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然而这个时候解释的话,越描越黑。

吴纠发现了关于曹克和单子正的八卦,单子正后来也发现了吴纠,真是万般不好意思。

虽然吴纠发现了什么,不过也没人可以讨论八卦,而且事情又来了,他刚进政事堂,就有人和他禀告说,楚王昨天晚上死了,名义上是水土不服,其实是被毒死的。

吴纠一听就知道是齐侯做得好事,大司行公孙隰朋今日的任务便是和单子正交集,将楚王熊赀的尸首交给单子正,让单子正带到洛师去复命。

单子正每次来齐国,都是来去匆匆的,没几天,单子正就负责护送着楚王熊赀的尸首往洛师赶去。

天子胡齐听说单子正将熊赀带回来了,还挺高兴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带回来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天子吓得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大病了好久,下令就要责罚齐国,毕竟楚王熊赀是被毒死的,这很明显,根本不是水土不服。

但是洛师的士大夫们都劝阻胡齐,说若楚国真的打过来,洛师还要仰仗齐国的黑火/药,因此不能贸然责罚齐国。

胡齐一肚子火气,齐国人招惹了楚国人,而且还违背了自己的诏令,胡齐却不能动齐侯,因此就开始拿单子正出气。

胡齐下令要斩单子正,将他关进牢/房,不过因为单子正这些年功劳很大,而且还是伯爵,因此很多大臣都劝谏胡齐,不要失去了民心。

胡齐最后没有办法,斩不得单子正,就将他削去了爵位,并且逐出宗族,赶出了洛师。

鲁国本是要拉拢单子正的,不过那也是因为单子正手上有一万的兵马,如今单子正已经是个平头百/姓,不只是没了兵马爵位,连姓氏都给剥夺了,就是个贱民,鲁公自然不想拉拢单子正了。

单子正还想去鲁国容身,毕竟之前鲁公向他抛出过橄榄枝,不过单子正到了鲁国之后,鲁国的大门竟然紧紧闭着,根本不让他入城,单子正还被鲁国的守军嘲笑了一番,对着他吐口水,可谓是落魄到了极点。

何止是洛师□□,楚国内部也是□□,他们收到了楚王熊赀驾崩的消息,楚国之内一片大乱,因为楚王没有儿子只有几个女儿,再加上楚王熊赀的弟/弟熊子元已经疯了,因此楚王之位根本没有正统的人来继承。

现在看来,血统最纯正的也就是吴纠了。

然而楚国人怎么可能让齐国的大司徒做他们的新王,因此楚国之内的党派开始争斗起来,瞬间分类成了三拨,葆申身为楚国令尹,三拨人都想要拉拢他,一时打得不可开交。

三拨党派在一个月之内立了六个新王,都先后被斩杀而死,楚王乱成一团,这个期间根本没有办法向天子和齐国报仇。

而这期间,齐国是最安定的,其他国/家都人心惶惶的准备着和楚国备战,齐国却在准备婚礼,齐国大司行的婚礼马上要在齐宫举办了,齐侯亲自主婚,一切筹备都由齐侯亲自经手,邀请了各大诸侯,据说请帖就派到了足足一百个国/家。

周朝早起一百七十多个国/家,发了一百个请柬,说句粗/暴的,就是屁大点儿国/家都给发了,然而就是这样,鲁国莒国卫国和天子都没有接到请柬,这摆明了是示/威。

其实齐国之内也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歌舞升平,在热闹喜庆的表象之下,大家也是各自忙碌的,他们都清楚,楚国正在内乱,等内乱一平息,肯定要回来报仇,因此现在齐国要趁着这个空当,休养生息,征召士兵,并且大量制/造黑火/药。

婚礼不过是一个幌子,将齐国内部的紧张用一个华丽的衣裳套了起来,好让敌人捉摸不定。

吴纠一连忙碌了一个月之久,一直在督促黑火/药的进展,其实进展的很顺利,因为黑火/药这个原料实在奇葩了,就算吴纠说给楚国听,说给天子听,估计他们也会觉得吴纠是消遣他们。

黑火/药的配方保密的很严实,再加上他们本身就有的黑火/药,更容易开采矿石,因此进展顺利。

吴纠今日好不容易休沐,齐侯则是忙着招待已经远道而来的各国贺喜的使臣和诸侯,吴纠天天忙得喘不过气来,今日趁着空闲,就将齐侯一甩,自己跑出去顽了。

齐侯本还想让吴纠跟他一起搪塞那些诸侯,结果就听寺人说,大司徒出门去了,齐侯那叫一个气,但是也没有办法,心中又心疼吴纠,怕他累着,好不容易休沐,就放他出去顽顽,于是只好自己去应酬那些使臣了。

吴纠并非一个人,他身边跟着子清和棠巫,三个人晃晃荡荡的在街上顽,准备随便买点东西。

再过几天宋公御说就会来临淄城了,也是亲自来道喜的,展雄如今已经出了临淄城去迎接,不日就回。

这次不只是宋公要来,而且宋公御说还带着小太子目夷过来,吴纠听说可爱的小子鱼要来,就想准备点小礼物送给小子鱼。

吴纠在街上随便的逛着,看看有没有礼物,顺利就去一趟小饭馆儿,看看自己的饭馆儿经营的如何。

如今的临淄城中遍地都是饭馆儿,然而没有一家比的过吴纠,毕竟吴纠的饭馆经常翻新菜单,恨不得每天都来,每天都不一样,这还要依赖吴纠心中的菜谱多不胜数,再加上有齐侯做广告,自然卖得好。

小饭馆儿今日主打便是粉蒸肉,最近齐侯的最爱,因为是齐侯新欢,上行下效,上至豪绅贵/族,下至平头百/姓,都把粉蒸肉当做珍馐美物来食用,吃粉蒸肉简直就是一种时尚。

那个年代人们追求时尚的态度可比现在疯狂多,毕竟在当时,齐侯就是齐国的唯一标杆。

吴纠的小饭馆儿生意兴隆,管事的经常托子清送兑换的齐刀给吴纠,账目记录的也是井井有条,一切都非常顺利。

吴纠在小饭馆儿坐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了,正门排着大队,如今吴纠也是名人了,若是从正门走,恐怕被人拦住攀谈,因此吴纠就从后门出来,后门是小饭馆儿内部人员出入的通道,什么伙计膳夫都从这边走。

吴纠一出来,就看到后门有很多伙计和膳夫,正在进货,卸下来一车一车新鲜的肉类。

好几个穿着很寒酸的苦力正搬着肉从车上卸下来,放在小饭馆的推车上,由伙计们推进去,旁边一个膳夫拿着册子正在记录核对货物。

吴纠看了一眼,没当回事,就打算离开了,然而万没想到,就是这样一眼,吴纠猛地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了老熟人,这个老熟人一个月之前还在临淄城里做天子特使。

正是单子正!

单子正此时竟然穿着一身短打,衣裳破旧露着臂膀,身上脸上都晒黑了不少,小麦色的皮肤已经快要变成了古铜色了,不变的是他脸上有一条刀疤,看起来十分凶悍。

单子正没有发现吴纠,因为他正弯着腰,将一块猪肉背在身上,往小饭馆儿的车上抗去,单子正的动作十分流畅,似乎做这个行当有不少时日了,他身强体壮,又高大有力,一下一下的扛着肉送上推车。

吴纠看的瞠目结舌,他虽然听说单子正被削封的事情,但是万想不到单子正竟然在这里当苦力,而且还正巧遇到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吴纠看得太专注,单子正是武将出身,本就有警戒性,很快回头一看,正好和吴纠对上了目光。

单子正顿时羞愧的低下头,似乎不打算和吴纠说话,然后专心的将生肉搬上推车。

吴纠更是瞠目结舌,立刻大步折返过去,说:“单公?”

单子正见吴纠跟自己说话,显然是认出来了,这个时候再回避,也实在没有礼数,便笑着说:“大司徒您叫错了,子正现在已经不是单公了,早不是了。”

吴纠一听,果然是单子正,顿时更惊讶,说:“这……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单子正苦笑了一声,似乎不太愿意说,毕竟这么丢脸的事情,单子正多少也有些尊严。

吴纠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再问,而是说:“今日偶遇单大哥,若是单大哥不嫌弃,小弟请单大哥用些酒菜,可好?”

单子正似乎想要拒绝,但是他的肚子是拒绝不了的,别看单子正魁梧有力,不过他好像瘦了一些,定然吃了不少苦。

吴纠见他迟疑,便直接拉着单子正进了小饭馆,两个人没有去大堂,而是进了后面,吴纠请单子正坐下来,说:“单大哥稍等,纠亲自与单大哥做两道菜来。”

他说着便离开了,单子正虽然想要离开,毕竟实在汗颜,然而他又不舍得走,因为单子正闻着大堂传来的阵阵香味儿,险些给饿晕了。

子清和棠巫见单子正坐立不安的,便给他端来茶水,请单子正先喝/茶水,吃些小点心垫垫胃。

很快吴纠就回来了,做的很简单,因为想要赶紧做饭,又能顶饱的,吴纠又看到了有肉馅儿,干脆包了好多馄饨,下锅一煮,弄了些鸡汤做汤底儿,稍微调味儿便出锅了。

吴纠做好了馄饨,满满一大碗,端过来放在案子上与单子正吃。

单子正当下饿得不行,也不管什么了,抄起小匕舀了馄饨就往嘴里送,一口一个,烫的他直嘶气。

单子正看起来是饿了很久的,一口气吃了三十个馄饨,吴纠本以为只有齐侯是大胃王,三十个馄饨应该差不多了,都是大个馄饨,包的十分瓷实,不过没想到吃到最后单子正意犹未尽似的,吴纠赶忙趁着他没吃完之前,又去煮了一些,直接添在他的鸡汤汤底儿里,单子正又“呼呼呼”的吃了,吃得那叫一个爽/快。

最后单子正吃了四十九个馄饨,还有零有整的,看的吴纠眼皮直跳,生怕他突然吃太多会撑着。

单子正吃了饭,这才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方才的吃相太难看了,身上又都是污泥,怕给吴纠这精美的席子蹭脏了,便站起来说:“多谢大司徒舍饭,子正无以为报……子正先告辞了。”

吴纠见他要走,说:“等等,单大哥要去哪里?”

单子正苦笑了一下,说:“自然是去讨活计。”

吴纠见他这么说,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说:“谁说纠这是舍饭了?纠如今的身份是饭馆儿的老板,可不是什么大司徒,自然不舍饭,单大哥方才吃了四十九个馄饨,是要付钱的。”

单子正一愣,不好意思的说:“这……子正……子正身上没有银钱。”

吴纠便说:“没钱,只能肉偿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身后的子清和棠巫都想要捂脸,心想吴纠这话若是被齐侯听到了,君上定然又要发疯了……

单子正也一懵,说:“肉、肉偿?”

吴纠笑眯眯的说:“当然了,没钱就得给我做苦力,行了,别废话了,随我来罢,给你看看上工的地方。”

单子正是个实诚的人,没听出吴纠那戏谑的口气,有些坐立不安的跟着吴纠就走了。

他们出来之后,吴纠带着单子正一路走,竟然走到了很久不来的大司徒府邸。

吴纠是有自己的府邸的,不过已经荒置很久了,齐侯用吴纠身/子不好需要调理的借口,让吴纠常年留在宫中歇息,吴纠不是睡在宫中的房舍,就是睡在小寝宫。

不过这个府邸还是经常打扫的,也有几个下人在照料。

吴纠走进来,下人们发现大司徒回来了,赶紧来迎接,吴纠就指着单子正说:“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还有热水,请单大哥先沐浴。”

单子正吃了一惊,说:“不是……不是来上工的么?”

吴纠笑着说:“是啊,但是你太臭了,先洗洗罢。”

单子正只好跟着下人去沐浴,随即刮了胡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他出来的时候,吴纠正坐在厅堂里,喝/茶吃点心。

单子正比之前黝/黑了不少,虽然瘦了一些,但是做苦力让他更加孔武有力了,非常矫健的样子,手臂凸起的肌肉就犹如一只猎豹,流畅而有力。

脸上的胡子刮掉了,伤疤更加明显,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苦力,而是一个铮铮铁骨的将军。

吴纠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下单子正,单子正被看都十分不好意思,吴纠这才说:“单大哥,请坐。”

单子正连忙在吴纠对面坐下来,吴纠又说:“单大哥,请用茶。”

单子正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才踟蹰的说:“大司徒,这……何时上工啊?”

吴纠险些给他逗笑了,单子正果然是个木头,太实诚了,说是让他来做苦力的,他真当是来做苦力了,根本不怀疑吴纠那是借口。

吴纠刚要说话,怎么想到这时候有脚步声而来,吴纠抬头一看,难得露/出一脸怔愣的表情,从外面走进来的,敢直闯大司徒府邸的,还能是谁?

竟然是齐侯!

齐侯显然是偷偷跑出来的,因为他今天没穿黑色的衣裳,而是穿着一身骚包的紫色,绢丝料子,光滑贴合,一走简直将齐侯的肌肉都勾勒出来了,一句话——骚到没朋友。

吴纠简直没眼看!

齐侯笑眯眯的走进来,吴纠没想到齐侯竟然过来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自己身边跟着一个小叛/徒,自己去哪里齐侯自然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吴纠想着,就侧头看向子清,子清则是低着头,一脸不管自己事的表情。

齐侯本在应酬诸侯和特使们,结果就听说吴纠遇到了单子正,而且将单子正请到了自己的府邸上,还说什么肉偿!

齐侯当下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就跑了,换了衣裳,直奔吴纠的府邸,抓情敌去了。

吴纠虽然觉得自己和单子正根本没什么,而且看起来其实有什么的是单子正和曹克,不过齐侯那飞醋是吃定了,连忙就杀过来。

吴纠见齐侯进来,无奈的说:“君上怎么来了?今儿不是要应酬使臣么?”

齐侯笑眯眯走过来,说:“孤听说二哥偶遇老友,单大哥也是孤的老友,因此就巴巴赶来了。”

单子正可不知暗潮汹涌,只是听齐侯叫自己单大哥,连忙拱手说:“子正乃一届平民,实在不敢与齐公平起平坐,齐公折煞子正了。”

齐侯打量了一下单子正,虽然单子正已经换了衣裳,但是整个人看起来仍然很落魄,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仿佛是一块美玉蒙上了尘土。

齐侯便说:“单大哥谦虚了,单大哥如何会变的如此落魄?”

单子正本不想说,不过吴纠和齐侯已经问到了,单子正又吃了吴纠做的饭,心中知道吴纠乃是好意,便说了。

原来单子正被削封之后,也逐出了宗族,按理来说,单子正不是姬姓也不是单氏了。

单子正十分落魄,被赶出洛师来,他记得鲁公之前邀请过自己,便千里迢迢的赶到鲁国去,但是都没有见到鲁公,在鲁国的城门下就被人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