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威并施(1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890 字 6天前

鬻拳和他的士兵们也算是死里逃生, 不敢停留, 赶紧就往息国边城的城门而去。

鬻拳腿脚不方便, 也没有拐杖, 只能坐在轮椅上, 让士兵推着他走, 一伙人浩浩荡荡的, 少说有几百,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天色非常黑,他们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 到城门下的时候,突听“嗖!!!”一声,鬻拳连忙说:“当心!”

他说着将身后推着自己的士兵一把推开, 随即就是“哆!”一声, 竟然是一支箭从城门上射/了下来,射在大门口, 城门上还有人喊话的声音, 朗声说:“来者何人?!再近前便放箭了!”

士兵一听, 连忙对着上面喊话说:“是鬻拳将军!不要放箭!”

士兵们往上喊话, 却遭到上面的喝骂, 说:“呸!大将军已经被齐军抓/走了!怎么可能是大将军,定然是敌军!快快散去, 不然就放箭了!”

士兵们有些着急,连忙又说:“真的是鬻拳将军,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上面的人咒骂声不断, 很快隐约看到漆黑的高城上,一队士兵开始排列,搭箭拉弓,似乎准备往下放箭了,这一放箭,天色又黑,根本躲不开,下面的人还不被射成筛子眼儿?

鬻拳这个时候朗声说:“听说,我这里有印信,一看便知。”

鬻拳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被/关在城门外,上面明明是自己的士兵,但是因为天色黑,而且大家都不相信鬻拳就这么被放过来了,且安然无恙。

鬻拳连忙拿出印信,两边人僵持很久,因为天色太黑,上面也看不到下面的印信,但是不敢派兵贸然去拿,恐怕被阴了。

就如此这般,竟然僵持到了天亮,城下的士兵们本就被俘,如今饿了一晚上,站了一晚上,一个个疲惫不堪,几乎要靠着城门就睡着了,鬻拳坐在轮椅上,只是皱着眉,面容十分凝重。

天色慢慢亮起来,上面的士兵往下一看,其中一个人/大喊着:“真的是将军!是大将军!”

他这么一喊,就有人往下看,很快大家都看清楚了是鬻拳本人,这个时候城门上才一阵骚/乱,随即有士兵快速跑下城门,将大门打开,迎接鬻拳的队伍回城。

鬻拳的队伍走进城池中,很多士兵都包过来,连忙问鬻拳将军是怎么脱险的,而且被俘虏的兵马一个也没有损失,大家除了疲惫不堪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鬻拳面色凝重,不想多说,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舍中,而其他士兵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被抓之后就被/关了起来,等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就被放了,也没有严/刑拷/问,也没有任何折磨,只是随着鬻拳又回来了,这其中的波折谁也不知道。

齐国和楚国第一仗,齐国大获全胜,楚国输的很惨,因为这个事情,另外三股军/队更是不敢出兵,全都退兵十里驻扎,看看情况再说。

而楚国国中呢?也听说了鬻拳打败仗的消息,鬻拳可是楚国的战神,别看他是瘸子,但是他比三头六臂还要厉害,这一次交锋,鬻拳竟然输得一败涂地,而且还被人给俘虏了。

最奇怪的是,大家都听说鬻拳被俘虏之后,很快就回来了,而且安然无恙,连他的士兵也安然无恙。

葆申坐镇在楚国的王宫中,他早就听说齐国和鬻拳套近乎的事情,第一次听说是齐侯请鬻拳用膳喝酒,葆申很不屑,鬻拳忠于楚国,根本不可能被齐国策反。

第二次葆申听说,曾经的楚国上大夫屈完,如今的齐国大夫屈完,来找鬻拳说降,不过葆申仍然没有当一回事儿,鬻拳这种人,肯定不会被说降,反而会羞辱一番降敌的屈完。

没有过多久,葆申却听到鬻拳一败涂地的消息,而这个消息还没到半日,结果葆申又收到了前线的回报,说是鬻拳将军和他的军/队平安归来,毫无损失。

这样一来,一而再再而三,葆申终于开始动/摇了,或许齐侯有什么办法,真的说服了鬻拳?不然齐国人抓/住了楚国的战神,为什么竟然没有用武,而是全须全影的给放了回来?

鬻拳可谓是这四路大军中,最有实力的一路,因为其他三路大军都要看情势,他们都想要争夺王/位,不想给旁人做嫁衣,而鬻拳不是,他只是想要报仇,因此不可能有保留,不保留,不计生死,便是最大的实力。

正因为鬻拳是这四路大军中最强有力的一路,齐侯或许用了什么办法,真的降服了鬻拳,然后将鬻拳作为细作,又派回了楚国?

不然葆申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齐侯会放过最强的一路大军,明明抓到,为什么不干脆一剑斩了,反而又给送回来了。

葆申思考了两日,足足两日,越想越觉得忧心忡忡,若是鬻拳反了,齐国又有黑火/药,可能真的会打到楚国的都城来。

葆申心中很害怕,突然觉得,宁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

鬻拳回到城池中,先整顿军马,等待着日后再战,结果就收到了都城送来的回报,来的是一名寺人。

那寺人乃是楚王熊赀生前身边儿的红人,楚王熊赀如今不在了,他便讨好葆申,亲力亲为的伺候葆申,将葆申当做大王一样服侍,葆申自然也就信任他。

葆申遣这寺人来,并不是做旁的,而是让他来下达召命,并且做鬻拳队伍的监军……

鬻拳收到了葆申的回/复,打开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葆申责问他为什么会打败仗,要他写一个详细的军报递到楚国都城来,其中还要写他被抓之后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全身而退。

鬻拳突然明白了,为何齐侯和大司徒会将自己全须全影的放回来,因为他们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而如今这些鱼已经上钩了,鬻拳身为楚国的忠臣,竟然也开始遭到了怀疑。

鬻拳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写了一封军报,将整件事情完完全全的写出来,然后让寺人递回楚国都城去。

这样一来一回,齐国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很平静。

过不了多久,葆申的回信又来了,葆申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只是让那寺人留在军中,继续做监军,每两日鬻拳就要写一次报告,遣人送回楚国都城。

鬻拳看了回信,顿时就明白了,无论是监军,还是两日一份的军报,都表明葆申已经不相信自己了,若是不能打出一个胜仗来,这种怀疑则会与日俱增。

鬻拳离开之后,吴纠就让人去探听楚国的消息,很快就听说楚国派了一个宦官监军给鬻拳。

宦官做监军,古来就有之,反正吴纠能想到的那些宦官监军,非奸即盗。

吴纠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是大好的,为什么这般好?那是因为葆申这条大鱼已经上钩了,葆申开始怀疑起鬻拳了。

就和楚国人想的一样,鬻拳这支队伍,实在太强大,楚国人骁勇善战,齐国人来到蔡国边境,多少有些水土不服,马匹也是,而且战线很长,实力本就不如楚国军/队,再者楚国军/队是打着复仇的旗号,而他们则是打着救蔡的旗号,大家的心理那便不一样。

吴纠深知,和鬻拳对战,绝对不能硬碰硬,若是硬碰硬,到时候输的必然就是他们了。

吴纠听到楚国都城的消息之后,就在幕府中冥想了好一阵,对着案子上那张息国和蔡国的地图,一直在苦思冥想。

齐侯今日一大早去看了演兵,漫天黄土中,曹刿正在练兵,齐侯观摩了一阵,说了一些激励人心的话,随即就回来了,他回来之后,发现吴纠不在营帐中,便来到了幕府。

一进幕府,果然看到吴纠正托着腮帮子,撑在案子上,皱着眉看着地图发呆。

因为吴纠双手托着腮帮子,因此两颊的肉肉有些往上推,这样一看仿佛嘟着嘴苦恼的表情,一瞬间险些萌煞了齐侯。

齐侯笑了一声,吴纠因为正在苦思冥想,因此根本没有发现齐侯进来,连齐侯发笑他都没听见。

齐侯便悄声走过去,然后伸手捏了捏吴纠的两颊。

吴纠这个时候才醒过梦来,发现齐侯竟然捏自己的腮帮子,顿时给气坏了,吴纠保持托着腮帮子的动作其实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因此脸上本就红,还被齐侯捏了一把。

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那样子当真可人疼。”

吴纠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齐侯笑着说:“二哥想的怎么样了?孤方才去看了军/队,军中水土不服的士兵已经改善了很多,演兵也很有气势。”

吴纠虽然这么听着,但是觉得还是不能硬碰硬,不然损失太大,这是他们不想见到的。

吴纠沉思了一会儿,说:“纠觉得,咱们该吃败仗了。”

齐侯一听,没听懂,说:“什么?孤竟然听不懂二哥的意思了。”

吴纠挑了挑眉,笑着说:“字面意思。”

鬻拳的队伍中来了监军,他们的粮食本就少,大军人数众多,需要从楚国运送粮食过来补给,那监军却大吃大喝,大鱼大/肉,每天作威作福,恨不得骑在鬻拳头顶上撒尿。

而那监军却什么都不懂,若只是吃喝,大家也就忍了,可是他偏偏要指点江山,一不顺心就给鬻拳告/状,全都告到都城中。

这之后的半个月,鬻拳几乎两天就能收到一次葆申责骂的军报,军中士气一下低落了不少。

鬻拳觉得这样不是回事儿,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打齐国人报仇,他们连蔡国人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在两军相安无事的一个月之后,鬻拳终于组/织了队伍,准备对齐国军/队迎头痛击。

这次发兵,鬻拳亲自登上城楼,朗声动员全军,监军昨夜喝酒吃肉,天亮才睡下,刚睡下就准备发兵了,无奈的起来,一同站在城门楼上。

此时便是哈欠连天,一声一声的打,鬻拳正在动员全军,监军则是在旁边大哈欠,不过幸好军中的士兵们都不待见这个监军,因此根本当他不存在。

这一次是复仇之战,鬻拳朗声说:“只准赢,不准输,明白么!?”

城下的士兵纷纷拔/出青铜宝剑,大喝的声音冲破天际。

已经是冬季了,秋天就这么悄然过去,这个地方要比齐国暖和一些,但是因为是荒郊野岭,一片荒芜,因此风沙很大,一到冬天,天亮还晚,吴纠就缩在被子里,懒着被窝。

齐侯一大早便听到鬻拳整顿兵马,准备出征的消息,洗漱之后去幕府转了一圈,听了听大家的报告,回来一看,吴纠竟然还懒在被子里,根本不像是要打仗的样子。

齐侯无奈的走过去,伸手将被子一掀,他刚在外面走了一圈儿,体温再高也吹凉了,于是用自己冰凉的掌心钻紧吴纠的衣裳里。

“啊!”

吴纠短促的喊了一声,因为在睡梦中,那声音真是沙哑,类似于呻/吟,齐侯一听,嗓子眼都发紧了,不过如今不是时候。

吴纠缩了缩,似乎在找自己的被子,伸手抓来抓去的,皱着眉,只是抓到了齐侯的掌心,迷迷糊糊就将齐侯的掌心搭在自己身上,好像是当被子一样。

齐侯又被吴纠给萌坏了,凑在吴纠耳边低声说:“小懒猫,快起来罢?”

吴纠使劲摇头,缩了缩,用手挡住脸,似乎要睡懒觉,齐侯当真没辙了,这是要打仗的意思么?怎么一点儿紧张感觉都没有?

齐侯又说:“二哥乖,起来罢,楚国人马上要发兵了。”

吴纠被齐侯不厌其烦的叫醒,终于是醒了一些,皱着眉,起床气很大,声音沙哑的说:“反正要输,让我多睡会儿……”

齐侯一听,顿时笑了出来,不过吴纠说的没错,他们这回的目的是输,和楚国人恰恰相反,他们这次只能输,不能赢。

这也是吴纠的计划一部分。

其实吴纠想的很有道理,楚国这一战,鬻拳肯定用尽全力报复他们,若是硬碰硬就不值得了,因此吴纠让大家不要用出全力,楚国人打,他们就跑,完全不需要拼命。

吴纠被齐侯抱起来,无奈的去洗漱了,等一切都妥当,楚国人的喊声似乎都要逼过来了。

吴纠经历了起床气,终于又“容光焕发”了,仿佛那起床气的并非本体一样。

楚国大军很快挺来,齐侯命曹刿领兵出征,两军很快交锋,不过打了没有一会儿,齐国士兵立刻丢盔卸甲了。

监军远远的看到这场面,立刻说:“追啊!派兵追击啊!”

鬻拳却因为已经吃过大亏,就害怕齐国人又耍诈,便说:“等一等!”

显然士兵都听鬻拳的话,并不把那监军当回事儿,因此那监军十分生气,嘲讽的说:“鬻拳将军这是何意?敌人败退?我们不追击,这是什么道理!?难道鬻拳将军真是齐国人派来的细作不成?”

鬻拳听他这么说,顿时脸色一寒,冷冷的盯着那监军,监军本是个寺人,平日里没打过仗,这还是头一次,他只是来做个眼线的,如今被鬻拳这么一蹬,顿时吓怕了,骨子里的奴性也就出来了,连忙缩了缩。

鬻拳冷冷的说:“监军大人怎知不是齐国人耍诈?不看清楚,鬻拳不敢轻举妄动。”

鬻拳命大军停顿下来,派了先遣部/队过去探究,吴纠见楚国大军没有跟过来,笑了笑说:“鬻拳这回长了心眼儿。”

齐侯则是笑眯眯的说:“二哥放心好了,因为论坏心眼儿,鬻拳将军一定比不过二哥的。”

吴纠白了齐侯一眼,心想这是夸奖么?

鬻拳的先遣部/队很快回来了,跪下来报告说:“回禀将军,齐国人是真的败退,齐国人退回大营了!”

鬻拳一听,皱了皱眉,这个时候那监军就得意了,说:“好端端一个机会,就被你这样浪费了,哼哼,还说的头头是道儿?!我看你就是齐国人的细作!”

他这么一说,连身边的士兵都不干了,立刻“嗤!!”的拔剑,说:“你说什么!?”

那监军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咚!”一声被绊倒,竟然摔了一个大屁墩儿,倒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鬻拳抬手说:“莫动手。”

士兵们这才将佩剑“嗤——”一声引回剑鞘中,监军一看,终于来了气势,从地上爬起来,使劲担着自己的袍子,指着那些人咒骂说:“你们等着!哼!咱们走着瞧!我一会儿便给令尹大人写军报,汇报你们的失职,错失了大好的良机!还对本监军无礼!”

他说着,大踏步就走了。

吴纠见他们没追上来,就知道鬻拳性格小心谨慎,的确是个人才,不过没关系,齐侯说的对,论坏心眼儿,鬻拳比吴纠差的还远。

葆申责怪的书信很快就到了,仿佛是每日的日常一样,非常准时,责怪鬻拳不尽力,愧对先王等等,葆申说,若是鬻拳再不尽力,就要革掉他统帅的职务,将他遣回都城受罚。

楚军听说了这个消息,都非常愤怒,必然是那监军挑事儿,有人还偷偷抓/住那监军,暴打了一顿,可想后知后果怎么样,鬻拳又被告/状了,情况越来越糟糕。

吴纠第一次引/诱楚军没有得逞,很快又有了第二次,这次吴纠的策略还是打败仗,不要出力,楚国人打来他们就跑。

因为楚军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打得更顺利,很快有士兵回报鬻拳,说:“将军!齐国人已经丢盔卸甲了,他们正在搬迁营地,运送粮草,往蔡国境内退兵呢!将军,可否乘胜追击!?”

鬻拳一听,似乎觉得是时机了,便说:“追击!”

士兵立刻说:“是!将军。”

吴纠这次为了做得更逼真,让齐国士兵退回来之后,直接搬营地,做出一种打不过要搬家的感觉,丢盔卸甲的往后撤退,一直撤兵三十里。

楚国人一路追击,追到齐国军/队本身的营地,那地方已经一片荒芜,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只剩下营帐,满地的锅碗,洒了一地,还有酒坛子,看起来十分的仓促慌张。

楚国人再追击,一直逼进蔡国的腹地,齐国人可谓是一路丢盔卸甲,一路都能看到他们的锅碗瓢盆……

鬻拳还是谨慎的,他们追了二十里,就没有再追,鬻拳令大军在蔡国境内驻军,扎起营帐行辕,将兵力推进,囤积在蔡国之内。

已经是第二次交锋,吴纠的目的可算是达到了,吴纠就是要给楚国一些甜头,让他们追击过来,将他们从息国的城门迎出来,深入蔡国,毕竟攻打营帐,可比攻打城门要轻/松得多。

再者说了,营帐都是易燃的东西,吴纠打算来个……火烧连营。

齐国大军一路后退到蔡国境内,然后也扎下了营帐,和楚国人对视,吴纠这次令大家做的并不是打仗,而是如何逃跑,还要一边丢锅一边逃跑,曹刿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第一次做这种奇葩的事情,顽的也是不亦乐乎,就看他丢的锅多……

众人扎下营帐,已经是黄昏了,准备生火造饭,对垒的并不远,中间只有十里,天气晴朗的话,似乎都能看到对面的星火和炊烟。

众人全都聚/集在幕府之中,曹刿说:“君上,大司徒,如今又有什么妙计了?”

齐侯看向吴纠,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咱们已经连败两场了,是时候让楚军尝尝大败的滋味儿了。”

曹刿说:“若是想要楚军大败,其实也很困难。”

吴纠摸了摸下巴,说:“曹将军,你派人去打听打听,楚军的粮草,什么时候运来,他们进军二十多里,肯定要送粮草过来补给。”

曹刿笑着说:“大司徒是准备劫他们的粮草?”

军/队打仗,除了辎重,那便是粮草最重要了,若是士兵吃不饱,怎么可能有力气打仗?楚国人追击了二十多里,如今已经驻扎下来,肯定要送粮草过来补给。

曹刿立刻拱手说:“是,刿这就立刻去查。”

曹刿说着,大踏步走向幕府帐帘,“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快速走了出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终于该到黑火/药的用武之地了。”

众人一听,更是面面相觑,因为齐国人都不知道黑火/药到底有多少威力,因此大家都很迷茫,其实很多人都在想,黑火/药这么大威力,为何不干脆直接用来对抗楚军。

不过吴纠深知不然,黑火/药的威力需要保密,一来是威力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大,二来也是因为周期太长太紧俏,必须用在刀刃儿上。

而且若是黑火/药发挥不好,蔫儿炮哑炮的缺点被爆了光,那么就起不到震慑诸侯的作用了,因此必须小心谨慎的使用。

曹刿很快调/查回来了,说:“鬻拳这个人,心思很细,他们的粮草今日不会送来,明日早上也不会送来,而是趁着明日天黑,悄悄送来。”

吴纠一听,眼睛更亮了,说:“那更好办了,月黑风高,好办事儿嘛。”

齐侯一听,怎么越听越觉得是杀/人掠货的事儿?

曹刿有些为难,说:“只是大司徒,刿觉得劫粮草可能行不通,鬻拳十分谨慎,他的粮草部/队有大批军马运送,留了很多人在息国城中,数量不小,都是负责运送粮草的,咱们想要劫粮草,按照刿的经验,基本是不可能的。”

曹刿这么一说,大家都为难起来,一个个皱着眉,哪知道吴纠竟然说:“嗯?谁说纠要劫粮草了?”

众人更是吃惊,曹刿也懵了,看向吴纠说:“方才不是大司徒让刿去查看的么?”

齐侯见吴纠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便无奈的说:“二哥定然又有什么妙计了罢?”

吴纠笑眯眯的,摸/着自己下巴,说:“鬻拳心思细腻,知道咱们会去劫粮草,因此定然早有准备,派大军护送,而且还是天黑的情况下,那便是天时地利都集齐了,我们若是去劫粮草,肯定是送死……因此纠以为,咱们劫粮草是假,只是营造一种上钩的错觉给楚国人。”

这样一来,鬻拳看到鱼上钩了,肯定会派兵支援,若是情况好,再抓一批齐国的军/队做俘虏。

吴纠笑着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声东击西,用劫粮草作为掩护,悄悄摸/到楚国营地去……”

他说着,顿了顿,齐侯正听得起劲儿,连忙说:“二哥,摸过去做什么?”

吴纠笑着说:“月黑风高,自然是放火了,放一颗黑火/药,炸了他们的营地,火烧楚国营地,到时候他们的人都在保护粮草,营地突然有这么大的动静,却来不及救火,我齐国反击的机会,也就来了。”

众人一听,全都拍案叫绝,其实这法子也不是很厉害,只是声东击西而已,不过这年代还没有这么先进的兵法,因此大家都很吃惊,很快众人就分头去准备。

这样一来,只需要一颗黑火/药就够了,不需要太浪费,而且营帐易燃,还能营造出黑火/药很厉害的假象。

众人各自去忙碌,因为明日晚上便要动手,因此时间十分紧迫,有很多事情需要去解决。

吴纠和齐侯从幕府出来,回到了营帐里,吴纠并没有睡下,而是坐在案子前,研究地形。

齐侯已经洗漱好,准备就寝了,一头黑发也散下来,看到吴纠认真的研究地形图,就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吴纠,俨然成了一个大披风,笑眯眯的说:“二哥多穿些,夜里凉,又在看什么?”

吴纠点了点地图,说:“在这附近有一个大盆地,四周略高,中间低矮,明日火烧楚军营地之后,咱们可以把楚军赶到这片盆地来,然后在四周居高驻兵,将他们围在蔡国境内,阻断营救的兵马,如此一来,便能将他们困得水尽粮绝,最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降服鬻拳的军/队。”

齐侯一听,哈哈大笑了一声,伸手刮着吴纠的鼻梁,说:“孤以前怎么没看出二哥还有领兵的本事?如今可真是长眼界了。”

吴纠则是笑了一声,说:“君上不知的,还多着呢。”

齐侯挑眉说:“哦?是么?那往后,二哥可要一点点都给孤看呢?”

他说着,挑开吴纠的衣裳,掌心钻了进去,吓了吴纠一跳,不过齐侯也有分寸,毕竟明日还有一番恶战,只是揩了两下油,就收手了,抱起吴纠说:“二哥,咱们就寝罢,你这身/子骨,千万别累着,累着孤会心疼的。”

两个人很快去就寝了,第二天一大早相安无事,吴纠又开始抓着被子懒床,一到冬天,起床简直就是噩梦,齐侯一定要跟他使劲抢被子才能把吴纠给叫起来。

不过吴纠起身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起来直接吃了午膳,大家越发忙碌起来,准备晚上劫粮草,声东击西,火烧营地。

曹刿带兵去劫粮草,吴纠让子清带一小队人,也就五个人,人不宜太多,需要个个都会武艺,带着黑火/药,扔进楚国营地,烧掉楚国大营。

屈完看了看天象,因为是冬天,相对干燥,而且今日似乎风大,有利于火势的燃/烧,嘱咐子清他们避开风向,以免被殃及。

很快天色就到黄昏了,大家吃了晚膳,各自出发。

鬻拳就防着齐国人会来劫粮草,因此派大军保护,天色渐渐黑下来,粮草的兵马缓缓而行,守护的十分严密。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踏踏踏”的马蹄声,一队兵马迎面而来,当先坐在马上的自然是曹刿了。

曹刿带着兵马直接迎上去,楚国的军/队早有准备,暗自戒备,朗声说:“前方何人!?”

曹刿是来拖延时间的,劫粮草其实是假,还要给楚国营救的时间,让楚国人从大营派兵过来,如此一来,大营空虚,自然无人救火了。

曹刿笑着说:“齐国大将军曹刿!识相的快点将粮草放下,饶你们不死!”

曹刿这口气,仿佛跟虎子学的似的,一口标准的山大王打劫的口气,难怪楚国人听了一愣,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曹刿的部下们,若不是因为早就接到指示,听着他们将军这么说话,也很想捂脸的,十分汗颜啊。

楚国人哈哈大笑,说:“就凭你们这些人?还想要劫粮草!?”

楚国当头的将领立刻喝道:“给我拿下!”

很快楚国士兵就扑了上来,曹刿引兵交战,不过他们并不真的动手,只是迂回来迂回去,楚国人打他们就逃跑,楚国人因为护送粮草,不敢追击,刚一撤退,曹刿又带兵冲上来,论耍无赖,谁也比不过曹刿。

那些楚国人被气的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个时候杀声震天,楚国援军已经到了,气势如虹,一路喊杀的冲了过来。

曹刿则是大笑一声,说:“兄弟们,撤退了!”

真的好像山大王,不过那边人太多,齐军们也不敢怠慢,赶紧跟着将军策马撤退,感觉这一仗很是丢人,若不是为了大局,简直不想再跟着曹将军了……

楚军的援军已到,气势宏大,冲着曹刿追击而去,不过不敢追太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嘭!!!!”一声巨响,随即火光冲天,众人全都给炸懵了,只是感觉地动山摇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顺着火光的方向看去,一股黑烟冲天而起,竟然是楚国大营的方向,不止如此,随着黑烟缓缓散去,营地竟然失火了,巨大的火蛇被咧咧的东风一卷,吐着信子,飞窜上天。

楚军甚至能听到营地那边出来的大喊声,一片嘈杂。

楚军连忙扑向营地去救火,因为一大批人前来支援粮草,因此营地里能救火的士兵本就少。

吴纠还让子清在他们的水缸里放了些菜油,大家救火的时候根本没注意,缸子里的水油泼上去,火蛇瞬间变成了巨大的火龙,冲天而起,吓得楚军大喊起来。

子清是个靠谱的人,他炸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楚国的粮仓,更容易着火,炸完之后立刻撤退了,再加上楚国人/大乱,根本没叫人发现。

火势冲天,鬻拳从幕府中冲出来,便看到那不可控/制的大火,他拄着拐杖,穿着盔甲,大火一来,拐杖险些烧着,盔甲被烤的炙热。

士兵们几乎是丢盔卸甲,纷纷将自己的盔甲拔下来,扔在地上,鬻拳一见中计了,连忙大喊着:“放弃营地!”

士兵们得到了命令,立刻抢救还能抢救的东西,放弃营地快速冲出来,因为天色黑,一团乱糟糟,因此楚军十分狼狈,大部分士兵没有穿铠甲,穿铠甲的也因为烫,给扒掉了,只有三分之一手上有兵刃,马匹也因为受惊全都挣脱跑掉了,只能徒步而走。

鬻拳引着士兵向后撤退,想要退回息国国界,然而他们一行人进入蔡国边界二十里有余,如今想要徒步退回去,比登天还要难。

就在大军撤退的时候,突听前面的人喊道:“不好!!是伏兵!!前面有伏兵!!!”

随即是齐国大军喊杀的声音,一下楚军更是乱糟糟的,鬻拳一听,立刻说:“不要慌乱!不要慌乱!”

但是大军已经很慌乱,再加上那监军没见过世面,已经受惊,头发都烧掉了一半,立刻大喊着:“齐军打来了!打来了!!”

他的声音很尖锐,军心本就不稳,如此就更是大乱,很多人四散冲/突,队形一下乱/了套。

他们往后退,被齐军拦/阻,只能往旁边冲/突,很快又被拦/阻,最后找到了一个方向,似乎没有齐军,楚国士兵们便疯狂的快跑。

鬻拳见地势一直往下陷,前面是个类似于凹地的地方,立刻觉得不妙,大喊着:“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的楚军听令!”

然而鬻拳的声音不大,混杂在乱糟糟的声音中,只有旁边的士兵听到了,但是前面的士兵根本没听到,更别说跑在最前面的监军了。

如此一来,楚军很顺利的被赶下了凹地,果然如鬻拳所料,一瞬间早就埋伏好的齐国军/队突然出现,火把的光芒连成一片,组成了一个大圆,将他们团团围在凹地之中。

楚军一见,这才知道中计了,只是为时已晚,那监军吓得差点尿裤子。

此时齐侯和吴纠才骑着马,慢悠悠走出来,齐侯笑着对曹刿说:“曹将军,带人喊话罢。”

曹刿立刻抱拳手,说:“是,君上。”

他说着,便带着士兵来到凹地的边缘,士兵们齐齐的大喊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楚国军/队此时正在混乱的时候,听到那些大喊声,更是混乱无比,然而鬻拳治军有方,竟然没有一个人投降的,凹地里很快变得静悄悄的。

曹刿带着人足足喊了一个时辰,嗓子都要喊哑了,凹地里反而越发的安静了。

曹刿皱眉说:“君上,这如何是好?”

齐侯冷冷一笑,说:“这鬻拳,太不识抬举。”

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硬骨头才有用,鬻拳治军严明,君上该高兴才好,等到日后,君上就能收服一队严明的军/队。”

吴纠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不会投降的,只是对曹刿说:“就劳烦曹将军,将这凹地团团围住了,楚军是硬骨头,围个一两天不行,咱们就围个一两月,如今楚兵没有粮饷,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曹刿抱拳说:“是!”

鬻拳的队伍被围在凹地里,听着上面喊了一个时辰的“投降不杀”,一个个面面相觑,反而激发了士兵们的斗志,没有一个说投降的。

然而那监军却不干了,知道他们被围了,立刻指责鬻拳说:“都是你,想的什么破计策!现在好了!我们被围在这里,齐国人是想要我们水尽粮绝!”

鬻拳怎么可能不知道齐国人的想法,脸色十分阴沉,这个时候有士兵说:“将军,我这里有粮,刚才跑出来的时候拿的!”

“我这里也拿了一些!”

“我也有我也有!”

大家纷纷说话,然而他们把抢救出来的粮食聚/集在一起,估计也就够一两天的量,监军一看到粮食,立刻全都划拉到自己怀中,把着不让别人碰。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鬻拳沉吟了很久,说:“眼下之计,必须想办法派人去搬救兵。”

监军冷笑一声,说:“如何能搬救兵?齐国人围着咱们呢!”

鬻拳脸色难看的说:“就用齐国人的计策。”

鬻拳似乎得到启发,也要用同样的计策,声东击西,一方面冲/突反/抗,引起齐国军/队的注意,另外一方面派一队兵马,快速逃离,跑到息国境内去传话,让葆申搬救兵和粮草过来,这样一来,就能里外夹击的将齐国军/队打散。

监军一听,立刻争着说:“我!让我去!我回去!这鬼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鬻拳见他留下来也是动/摇军心,就同意让监军进这个小队,准备大军出动,掩护他们逃往息国去搬救兵。

吴纠和齐侯刚刚睡下,还没天亮,昨天晚上折腾了一晚上,结果就听到有士兵仓促的喊声,在帐外说:“大事不好!卑将要见君上!楚国人要冲/突了!”

吴纠迷迷糊糊听到外面的声音,就给吵醒了,皱着眉,在榻上使劲滚,用被子包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