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屁虫(2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529 字 7天前

齐侯嘴巴甜,这么一说,气氛也稍微活络了一些,吴纠则是说:“齐公谬赞了,齐公仗义援手,今日还有庆功宴,请齐公赏脸。”

齐侯拱手说:“楚王言重了,孤一定赴宴。”

齐侯说着,因为他们还要谈楚国内部的事情,避免大家尴尬,就带着曹刿和匽尚先离开了。

等齐侯走了,吴纠才说:“潘卿,还跪着做什么?不起来么?”

潘崇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吴纠,说:“王上?”

吴纠笑了笑,说:“彭卿字字珠玑,说的寡人与众卿汗颜,潘卿若是有罪,寡人与众卿岂不是同罪?潘卿快请起罢。”

潘崇一听,又叩了两个头,这才起身说:“谢王上大恩!”

吴纠笑着说:“不必谢寡人,你该谢谢彭卿才对。”

潘崇连忙对彭仲爽拱手说:“谢彭大夫。”

彭仲爽只是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说别的。

吴纠下了朝,就往小寝宫去了,齐侯坐在小寝宫中,正抱着冰吃水果,因为天气炎热,又是南面,比齐国要热得多,齐侯受不得这么热,将吸热的黑色外袍都脱了,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抱着冰镇的水果正在吃。

吴纠看着他双手指缝里留着果汁的样子,感觉十分好笑,走过去说:“君上,小心流/到袍子上。”

他说着拿帕子给齐侯擦了擦洒下来的果汁,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这个彭仲爽,还真是让孤大开眼界呢,孤手底下那么多名士人才,从没一个人向他这般口舌伶俐,不留余地的。”

吴纠叹气说:“是啊。”

齐侯又笑着说:“方才斗祁的胡子都气的飞起来了。”

吴纠看着齐侯一边吃瓜,一边嘲笑斗祁的样子,无奈的说:“君上好好儿吃,小心呛着。”

齐侯捧着吃了一半的瓜果,非要喂给吴纠吃,两个人毕竟这么久没见,吴纠也不忍心拒绝齐侯,虽然那瓜果已经被齐侯咬的烂七八糟,一塌糊涂,吴纠还是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冰的牙直疼,里面竟然有冰渣子,齐侯则是吃的满足,说:“二哥,你这儿天气太热了,什么时候给孤做些冰棒吃?”

吴纠听他开口就是吃,分明正在吃,还和自己说吃,无奈的说:“等得了空就去给君上做。”

齐侯一听,立刻笑着说:“要奶味儿浓郁的,稍微甜一些,孤不爱酸味儿。”

吴纠嘲笑的说:“君上爱吃甜口儿,若是传出去,恐怕被人笑话。”

齐侯则是搂住吴纠,用挂着果汁儿的嘴唇亲了亲吴纠的额头,说:“谁敢嘲笑孤?”

吴纠嫌弃的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感觉齐侯是把自己当帕子用了,亲的额头黏糊糊的。

楚国摇摆庆功宴,连续摆三天,这主角自然是齐侯了,庆功宴当晚,被俘虏的罗国将领竟然让人带话过来,请求吴纠放了他们,这一切都不是他们的主意。

罗人竟然说,这一切都是周天子的主意,是周天子让巴国和庸国假意下战书,设下障眼法,罗人趁机出兵,攻打郢都的。

众人本在庆功宴喝酒吃肉,突听士兵来报这个消息,都有些惊讶。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周……天子?”

那士兵说:“是,千真万确,方才司马已经过去盘/问了。”

正说着,身为司马的潘崇就匆匆赶来了,方才宴席刚开始,就有士兵找到潘崇,罗人突然想要归降,让潘崇过去看看。

潘崇盘/问之后很快便回来了,拱手说:“王上。”

吴纠说:“罗人的话,可是真的?”

潘崇说:“方才崇盘/问了那罗人将领,按照罗人将领所说,罗人与巴国庸国联合出兵的事情,的确是周王胡齐的手笔,罗人说这个计谋乃是鲁公子庆父给胡齐出的,联络巴国与庸国的人,也是鲁公子庆父。”

吴纠一听,冷笑了一声,齐侯笑着说:“恐怕是鲁公子庆父因着骊姬的事情,对楚国怀恨在心,因此才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罢?”

潘崇又说:“那罗人称,若是王上不信,可派使臣去询问巴国和庸国,一问便知。”

吴纠笑了笑,举着酒杯轻轻晃动,笑着说:“的确,一问便知。”

众人没想到摆个酒宴还有这样的收获,吴纠让潘崇管理这件事情,派使臣去质问巴国和庸国。

巴国和庸国本就没想发兵,如今罗人失败,灰溜溜的退兵回来,巴国和庸国已经不想打了,都想要求和,被问到这个事情,立刻就承认了,是周天子授意他们这么做的。

吴纠没想到,胡齐没什么本事,却一点儿都不安生,天天蹦来蹦去的找/人削。

齐侯笑眯眯的说:“看来孤与二哥联合,天子看在眼中,急在心中,一日都不得安宁。”

吴纠眯眼说:“寡人本没有心思去招惹周国,只是想先将楚国内部的事情安定下来再说,哪知道周国的人,却步步紧逼。”

齐侯说:“那二哥想好对策了么?”

吴纠展了展黑色的袖袍,说:“什么对策?无非就是会盟罢了,请周王过来,问问这事儿该当如何解决。”

齐侯挑眉说:“天子可不会过来,难道二哥忘了么?二哥的老祖/宗将周王淹死在了汉水中,天子怕事儿,如何赶过来?”

吴纠笑了笑,说:“那便走着瞧了。”

吴纠让彭仲爽写了一封信,质问周天子。

为何让乐尹写文书?这事儿是外交的事情,再不济也是司马的事情,和乐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然而吴纠让彭仲爽写信,自然是因为彭仲爽的口才犀利,绝对能让周天子感觉到楚国的文采斐然。

文书很快送到了洛师,胡齐没想到,罗人竟然没有成功,好好的一个计谋,竟然就这么失败了,齐侯竟然千里迢迢的跑到楚国去援助。

胡齐心中十分气愤,一方面是气愤巴国庸国和罗人实在没有骨气,就这么将自己出卖了,另外一方面则是记恨齐侯,若不是齐侯伸出援手,此时郢都城已经被罗人打通了!

彭仲爽写的文书十分犀利,一点儿也不含糊,质问胡齐为何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胡齐看了实在没脸面,又使出老本行,将这个事儿推卸给了鲁国和庆父。

鲁国再一次被胡齐出卖,变成了背锅侠,但是仍然没有办法。

面对质问,胡齐把责任一推四五六,吴纠提出让胡齐过来与楚国/会盟,而胡齐却对这条视而不见,就当没看见。

齐侯说的没错,胡齐怕自己也像先祖一样,死在楚国的汉水,因此根本不敢到楚国去,就装聋作哑,好像不知道要会盟一样。

吴纠见胡齐装傻充愣,只是淡淡一笑,说:“寡人自有办法。”

齐侯则是挑眉,唯恐天下不乱的说:“孤回临淄城几个月,许久没见过此等热闹了,好生寂寞,如今又能看看热闹,吃吃小食,当真是人间美事儿。”

胡齐不敢来会盟,对会盟的事情也装聋作哑,好像不知道一样,也没有道歉,只是把事情推给了鲁国,鲁国也不做表态,胡齐和鲁公似乎都想这般糊弄过去。

因为胡齐和鲁国的这个态度,楚国的卿大夫们都非常生气,有人说:“周国这是欺负我们楚国没人,如今王上刚刚登基,若是这般被人欺负了,往后周国可还了得?周国的其他封国若是听说了这件事情,可还了得?我楚国的威严也就此扫地了,还怎么在诸国之间立足?”

他这么说,大家纷纷响应,有人说:“说的是,说的没错,请王上下令,讨/伐周国,给周王一些颜色看看,让他们也知道我楚国不是好欺负的!”

大家纷纷响应讨/伐周天子胡齐的事情,斗祁这次仍然没说话,不过这回并非是他不想管这个事儿,而是没有拿捏好到底怎么表态。

斗祁闭目沉思,仿佛没听到满朝文武的声音一般,而大殿上的吴纠也没有立刻表态,因此大家虽然应和着,但是慢慢也没了声音,不知楚王和莫敖都是什么态度。

斗祁没说话,吴纠也没问他,反而对彭仲爽时候:“不知彭卿意下如何?”

众人听吴纠这么问,就全都看向彭仲爽。

彭仲爽走出来,拱手作礼,然后不负重任的说:“仲爽以为,讨/伐周国,万不可行。”

众人本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结果一开口又是这样反驳的言/论,这次众人满朝文武可谓都是支持讨/伐的,而彭仲爽偏偏站出来扫兴。

有人说:“周国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彭大夫为何还说万不可行?这不是丢/了我楚国人的脸面么?”

彭仲爽不急不缓的说:“如今楚国内忧大于外患,因此仲爽才言,断不可贸然讨/伐楚国,王上与众位卿大夫请想一想,如今我楚国旧都丹阳称刚刚被罗人袭/击,丹阳城城郊被淹,众多富贾豪绅损失惨重,而我郢都城虽然并没行动/兵马,却遭到了疾病灾/祸,伤亡惨重,如此一来,内部空虚,如何能再讨/伐楚国?讨/伐必要征兵,到时候引起民/怨,还有富贾的反/对,又将如何收场?”

彭仲爽这么一说,众人竟然有一种哑口无言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斗祁也突然说:“斗祁也赞同彭大夫的说法,如今我楚国内忧大于外患,因此不能兴兵讨/伐,还请我王和各位大夫三思啊。”

众人顿时一阵吃惊,面面相觑,看一眼斗祁,又看一眼彭仲爽,斗祁竟然同意了彭仲爽的观点,这让方才支持讨/伐周国的斗家人十分吃惊。

因为斗祁站出来说话,众人突然觉得彭仲爽说的十分有道理。

这个时候潘崇却说:“只是周国已经欺负到家门口,我楚国虽然不能兴兵,但是若不给予表示,恐怕会被周国人看扁。”

潘崇说完,彭仲爽便拱手说:“潘大夫所言甚是,仲爽也以为如此,虽然不能兴兵,但必须给周国警示才是。”

潘崇和彭仲爽不知何时这么合拍了,不过这两个人的话,倒是很符合吴纠的心意。

吴纠笑眯眯的说:“那各位卿大夫可有高见?如何给洛师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我楚国不是好欺负的?”

他这么说,众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因为一下想不出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给周天子好看。

如今虽然楚国的地盘已经蔓延到了申国,申国又与洛师接壤,因此其实想要攻打洛师,从理论来说很容易。

然而其实并不容易,因为楚国强大的兵力集中在丹阳城郢都城鼎城一带,向上的邓国和申国,乃是楚国的附属国/家,想要兴兵过去,战线拉得也不短,尤其是楚国如今空虚的时候。

给周国颜色看看,无非是讨/伐,要么就是演兵,讨/伐是不可能的,演兵也相当耗费财力物力和人力,搞不好还会被人偷袭,因此也不可行。

众人一时间都静默了,整个路寝宫变得安安静静,吴纠的目光扫过众人,说:“嗯?诸位爱卿都没有办法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愿意说话,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这么说来,寡人倒是有个办法。”

吴纠的笑容笑的十分温和,然而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大夏天的,大家后背都一阵阵吹凉风……

吴纠将自己的主意给大家分享了一下,卿大夫们立刻拍案叫绝,竟然全票通/过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潘崇因为是司马,因此这事儿就由潘崇负责,去给周国点颜色看看。

散朝之后,卿大夫们各自从路寝宫出来,往政事堂去,潘崇赶紧走出来,就看到已经大步往前走,离开路寝宫的彭仲爽,连忙小跑着跟上去,说:“彭大夫。”

彭仲爽听到有人叫自己,便停住了脚步,回头去看,原来是潘崇,便拱手说:“潘大夫,有事么?”

潘崇似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之前的事情,潘崇还没来得及谢过彭大夫,若是彭大夫今日没事儿,晚间可否邀请彭大夫到弊舍喝几杯酒?”

彭仲爽有些吃惊,说:“喝酒?”

潘崇点了点头,说:“就当答谢彭大夫的恩/德。”

彭仲爽难得笑了笑说:“恩/德就不必了,没人爱见和仲爽喝酒的,毕竟潘大夫也知道,仲爽这嘴,不知什么时候会说出不中听的话来。”

潘崇说:“潘崇诚心邀请,请潘大夫一定赏脸,不日潘崇又要领命前往申地,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答谢彭大夫。”

彭仲爽并非不喜欢喝酒,只不过没人愿意和他喝酒,彭仲爽是个痴人,说出来的话直来直去,十分的不中听,因此没人和他喝酒,就算喝了酒,下次也会被人避之不及。

潘崇却执意要请彭仲爽喝酒,彭仲爽便欣然答应了,明日正好彭仲爽休沐,没什么事情做,也不用上朝早起,两个人约好晚上一起离开王宫,便各自分头去做事儿了。

吴纠和朝臣商议了给周国颜色的事情,第二日便招潘崇进宫,说一说具体细节,让潘崇点了兵,早日赶到申地去,好行计划。

吴纠招潘崇进宫,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潘崇进宫来,还以为潘崇也感染了什么疾病,刚要让棠巫去看看究竟,结果就听寺人说:“王上,潘大夫来了。”

潘崇很快从外面走进来,脸色十分难看,眼底下还都是乌青,一脸没睡好的样子,看的吴纠吓了一跳,说:“潘卿可是生病了?”

潘崇连忙拱手说:“劳烦王上关心,只是……只是有些感染风寒。”

吴纠听他说感染风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的烈日,若是这夏天也能感染风寒,潘崇的体质岂不是比自己还要弱么?可是潘崇以前可是带兵的,如今又是大司马,怎么看也不像是体质弱的人。

潘崇见吴纠打量自己,连忙咳嗽了一声,说:“王上召见,不知是什么事情?”

吴纠这才说:“就是对付周国的事情,寡人已经修书予申公,到时候申公自会配合潘卿。”

潘崇连忙拱手说:“是。”

吴纠与潘崇说了一些具体的事情,就让潘崇离开了,潘崇作礼之后往外走,就遇到了走进小寝宫的齐侯。

齐侯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一眼出去的潘崇,潘崇对齐侯恭敬的拱手,随即就快速退了出去。

齐侯回头看了一眼潘崇,笑眯眯的走进来,笑着说:“潘崇这幅模样,不知昨晚在哪里过的夜?”

吴纠起初没听懂,却听齐侯继续说:“潘卿走路的那个模样,仿佛二哥第一次与孤亲/密之后呢。”

吴纠这么一听,终于明白齐侯的意思了,顿时白了一眼齐侯,心想着齐侯想的那么龌龊,以为谁都跟他那么龌龊似的。

潘崇顶着压力,赶紧从小寝宫出来,走路的确很奇怪,下/台阶的时候险些直接跪在地上。

他腿上一抖,“嘭!”一下就要栽下来,旁边的寺人连忙喊了一声潘大夫,快速去扶,不过有人比那寺人还要快,一只手猛地伸过来,一把抄住了要摔倒的潘崇。

潘崇连忙说:“多谢,多……”

他一抬头,口/中的话却猛地顿住了,抄住他的人竟然是彭仲爽。

潘崇一瞬间仿佛被火撩了一样,猛地向后退了两步,险些又摔倒在地上,旁边的寺人赶忙扶了一下,潘崇这才没坐在地上。

彭仲爽说:“潘大夫,昨天……”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喝多了酒的缘故,比平日都要沙哑低沉的多,潘崇一听,连忙的说:“对、对不住,崇有王命在身,现在要去公干,彭大夫有事儿回头再说罢,崇先告退了,失陪。”

他说着,头都不敢抬,几乎是踉踉跄跄的就跑了,因为袍子太长,险些还踩了自己的袍子,赶紧撩/起衣摆就跑,仿佛是抱头鼠窜一般。

彭仲爽也没有拦他,只是说了一句:“小心。”

便看着潘崇火急火燎的跑了……

周天子装聋作哑,但是十分生气,因为齐侯明明身为周国的侯爵,却带兵帮助楚国,害得胡齐这次的计谋没有成功。能将郢都城包围,这是多大的奇遇,就这样被齐侯给破/坏了。

胡齐如今恨齐国,可比恨楚国要恨得多,一想起来变牙根痒痒,然而没有什么办法。

楚国还想要胡齐去会盟,胡齐冷笑一声,自己只有傻了,才会跑到楚国去会盟,自己又不想淹死在汉水中。

就在胡齐装聋作哑,以为蒙混过关的时候,新上/任的单伯急匆匆的赶过来,说:“天子,方才边关来报,申国边境有一队楚国兵马,这几日总是徘徊不定。”

胡齐一听,心中猛地提起来,吓了一跳,说:“楚国兵马?多少人?”

单伯说:“回天子,大约五十人。”

胡齐突然有些懵,才五十个人?便说:“人这么少?那还等什么?给寡人打回去!”

单伯连忙说:“可……天子,那些楚国兵马,没有越过边境,只是在申国活动。”

胡齐顿时皱着眉,说:“那便仔细盯着,看他们搞什么鬼,只要楚国的军/队一越过边境,立刻给寡人打回去,听到了没有?”

“是!”

申国边境那一小队人马,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吴纠派来的楚国大司马潘崇了。

潘崇到了申国已经有几天时间,按照吴纠的计划,来到申国之后,很快就到了申国与洛南接壤的边境,这几天连续去踩了踩点儿。

为何要踩点儿?自然是要给周天子一些颜色看看。

这天潘崇又去踩点儿,他到了边境旁边,就看到边境的那一头竟然筑起了兵营,看起来是周天子害怕了,毕竟潘崇已经连续在这里踩了半个月的点儿了,周天子肯定以为他们不怀好意,因此筑起了兵营。

不过潘崇就带着五十精兵,一点儿也不想冲过国界,而且他们的计划可没有这么简单。

潘崇在边境徘徊了一阵,对面军营的人就走了出来,潘崇一看,虽然不认得,但是看他那身盔甲,便知不是什么小喽啰。

那从军营里走出来的,正是周国新上/任的单伯,因为潘崇总是在这边踩点儿,周天子害怕了,就让单伯亲自来查看。

潘崇见对方出来了一个来头不小的将军,便笑了笑,对副手说:“我看今天不错,按照王上的计划准备。”

副手立刻拱手说:“是,大司马!”

单伯走出军营,与潘崇他们距离并不远,就看到对方的人突然翻身下马,然后开始忙活起来,不知在干什么,拿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也没有越过国界,但是离界限很近很近,放了样东西在界线旁边,随即就退开了。

潘崇让人埋好东西,随即楚国的士兵就快速撤退,撤退到了不近的地方,而单伯和周国的士兵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一脸懵的样子。

单伯狐疑的看着那些突然撤退的楚国士兵,对旁边的副手说:“去,你去看看,他们方才埋了什么东西。”

那副手连忙点头,就要过去,然而只是走了三步,还没走过去,就听到“嘭!!!!!”一声巨响。

单伯和周国士兵都给炸傻了,一瞬间土石纷飞,黑烟伴随着黄沙,猛地冲天而起。

原来潘崇让人在边界埋得不是别的,正是黑火/药!

因为周天子企图蒙混过关,不表态,也不来会盟,只是当完全没有这回事儿,因此吴纠打算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那颜色便是黑火/药的颜色了。

其实黑火/药的威力不行,还在继续研究,但是吓人总是行的,吴纠特意让潘崇将黑火/药埋在土里一些,这样一炸起来,就能营造出一种沙土冲天的气势。

随着“嘭!!”一声巨响,单伯一下傻了,连忙后退好几步,“噗通”一声竟然摔倒在地上,旁边的士兵也没好到哪里去,吓得也是后退好几步,摔倒在地上,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离的不远,全都被崩了一头一脸的土,那过去查看情况的副手更是给炸懵了,头发上全都是土石块子,吓得哆嗦了好几声,颤巍巍的说:“单……单公……是、是是是黑火/药!”

单伯看到爆/炸的一瞬间,早就知道是黑火/药了,这爆/炸的模样,就仿佛是巫术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其实在古人眼中,巫术最早的起源就是提炼食盐,把海水变成食盐,已经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巫术了,更别说是爆/炸了,绝对能把他们吓个半死。

单伯耳朵里此时还嗡嗡的,觉得地动山摇,整个人还在颤/动着。

潘崇是早有准备,赶紧捂住了耳朵,等爆/炸的声音消失,这才站在远方,挥了挥手,说:“对周人喊话。”

单伯他们都被震得耳鸣,此时就听到对面的楚国军/队拢着手,集体喊话说:“周王听着,我王说了,若周王不来会盟,三天炸一个坑!”

单伯一听,瞬间懵了,三天炸一个坑?

单伯耳朵里还是嗡嗡的耳鸣声,却被黑火/药给吓着了,这分明是下马威,就是给他们颜色看,单伯不敢耽误,跨上马就往洛师飞奔。

胡齐听说楚国的人,借着申国和周国接壤的边境,在那边三天炸一次,边境已经变成了大坑小坑,好像麻子脸一般,这摆明了就是示/威。

胡齐气的不行,“嘭!!”一声拍在案子上,喝道:“这楚国,摆明了欺人太甚!”

单伯说:“王上,楚国人有黑火/药啊,那威力惊人,恐怕……”

胡齐冷笑说:“怕什么?他们五十个人,还敢跑过来炸了寡人的洛师?!”

单伯却说:“天子,话虽然如此,但是若是楚国人再这么炸下去,恐怕洛师的百/姓会人人自危,到时候……到时候民心涣散,那就……”

胡齐听到这个,脸色十分难看,说:“那要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要寡人去楚国/会盟?那决计是有去无回的事情!”

单伯说:“天子不如让使臣前去郢都城,就告诉楚王,天子答应会盟,不过请楚王来我周国/会盟,这样如何?”

胡齐听了,转了转眼珠子,沉吟了半天,最后才说:“好,也只能这般了。”

吴纠的办法的确好,而且简直是阴险,他令潘崇三天在申国的边界炸一个坑,那地方也没有人住,不会伤及百/姓,然而又能威慑周国人,果然胡齐就被吓着了,连忙让使臣送来文书。

吴纠展开一看,胡齐也算是老奸巨猾了,已经答应会盟,不过请他们到周国去会盟,自己却不过来。

吴纠立刻让彭仲爽给胡齐回信,就说自己也不愿意去洛师,恐怕水土不服,淹死在洛师的小河沟儿里。

胡齐接到回信的时候,险些给气死了,什么淹死在小河沟儿里,分明就暗示自己会害他一般。

不过说真的胡齐就是想要将吴纠请到周国来,然后再弄死吴纠,这样便能一劳永逸,既能报仇,又能暂时遏制楚国这个心头大患。

试想想看,楚国刚刚打过仗,又被罗人背叛,大水淹了丹阳城,正在努力的抢修水力,郢都城门尹病死,环列之尹重病,又有那么多士兵生病,若是此时他们群龙无首,便是一盘散沙,灭国是灭不掉的,毕竟楚国的势力在那里,但是让他们倒退二/十/年三十年的实力,那是一定的。

胡齐决不能去楚国,吴纠也不来周国,因此两边一折中,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在申国/会盟。

此次会盟的国/家有周国、鲁国、莒国、宋国、晋国、巴国、庸国与虢国、虞国,因为胡齐怕被楚国算计,因此带了许多国/家来会盟,这么多国君一起,而且都是周国的封国,料想楚国人也不会搞什么手段。

这次会盟,胡齐并没有邀请齐国,可想而知原因是什么,毕竟这次会盟的目的是调和楚国和周国的关系,而这次周国撺掇巴国庸国和罗人造/反,本就不在理,若是齐侯一来,不知是帮着楚国还是周国。

若是齐国帮着楚国,胡齐感觉自己就危险了,因此并没有邀请齐国。

不过没有邀请齐侯,他以为齐侯便不来了么?齐侯如今立了公子昭为太子,美名其曰让太子历练,理所应当的就跑出来做吴纠的跟屁虫。

齐侯觉得,自己方走几个月而已,胡齐便立刻攒多人围了郢都城,这还了得?若不是自己的救兵来得及时,不知后果是什么样子,就算有吴纠的空城计,一番苦战定然是免不得的。

因此齐侯怎么敢离开吴纠,再者说了,如今齐国人才辈出,齐侯心中也是放心的,若是能与楚国打好关系,这一南一北,必能震慑整个周朝,也不算是闲事儿,而是正经事。

因着这些,齐侯这次是必然要去的,不只是去,而且还要给他家二哥出口气才行。

此次会盟气势宏大,简直前所未有,而且周天子亲自参加会盟,还有一向自立门户的楚国,若是这次会盟不成功,那便是一番恶战,因此各个国/家也是守卫森严,带了众多兵马,浩浩荡荡的上路。

他们离开郢都城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慢慢凉爽下来,楚国的队伍便即出发,一水儿的黑甲武士,浩浩荡荡的往申国/会盟地点开去。

吴纠和齐侯同车,齐侯也带着一部分兵马,另外一部分兵马由展雄领兵,从临淄城出发,往申地与齐侯的兵马汇合。

因为兵马众多,因此队伍的脚程并不算快,不过吴纠和齐侯一点儿也不着急,尤其是齐侯,就当是公费旅游,而且还有二哥作陪,根本就是美事儿。

一路走了半个月,这才到了申国境内,今日在小邑中的驿馆下榻一日,明日一早启程,黄昏之前便能到达申地的会盟行辕。

楚国的队伍很快开到小邑门口,这地方是申国边境的小邑,离着会盟的地点还有些距离,天色太晚,他们又不着急,因此不必赶路,便卸下车马,准备休息。

驿馆的官/员虽然是申国官/员,但是如今申国也是楚国的附属国/家,因此当地官/员非常殷勤,恭敬的迎着他们走进驿馆,笑着说:“恭迎我王!恭迎齐公!下榻的房舍早已准备妥当,请我王与齐公下榻安歇,小人已经准备好晚膳,我王与齐公奔波劳累,小人命人将晚膳送到二位房舍中,如何?”

吴纠点了点头,没有多说,齐侯自然不会去什么自己的房舍,就跟着吴纠往前走,他们正往里走,刚进了小院儿,便看到有人迎面走出来。

一个穿着青衫的高挑男子,面容斯文俊秀,一副书生模样,低声说:“之奇,明日切不可鲁莽,知道了么?”

另外一个人生的国字脸,模样有些凶,看起来身材高大,腰挎宝剑,挠着自己的头发说:“大哥,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那两个人说着,青衫男子三十几岁的模样,旁边的高大男子少小一些,二十来岁,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正好与他们正面走来。

吴纠一看那两人,好生巧,竟然是熟人,那年长一些,斯文俊秀的男子,乃是日后鼎鼎大名的秦国国相百里奚,而身边那稍微年轻一些的男子,便是“唇亡齿寒”的语出者宫之奇。

如今百里奚和宫之奇都是虞国的大夫,这次虞国也来参加会盟,因此宫之奇与百里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那两个人走出来,正好看到了吴纠和齐侯,他们见到吴纠,还是两三年/前,出使莒国的时候,如今一见,众人都是一愣。

对面的宫之奇性子颇为直爽,见到吴纠,惊喜的说:“你?你是吕纠?”

他这么说,就听吴纠身后的寺人立刻大声说:“放肆!这位是我们楚国王上!”

那寺人一说,宫之奇一脸惊讶,这才发现,吴纠的样貌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仍然是那般不显年纪,看起来温柔斯文,笑起来十分有亲和力,而如今的吴纠,却按着一袭黑色朝袍,头戴冠冕,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高贵威严的气质。

而那身黑色朝袍,正彰显着吴纠此时的身份。

宫之奇吃了一惊,旁边的百里奚比他镇定得多,连忙拉着宫之奇,拱手说:“虞国大夫百里奚,见过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