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为上(2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669 字 7天前

他说着抽/出佩剑,就要大步走过来,齐侯还坐着,吴纠则是立刻站了起来,冷声说:“你敢?”

他说着,莒子哈哈一笑,说:“哎呦,小/美/人儿你别着急啊,等一会儿孤做了天子,也让你享受荣华富贵,好不好?”

吴纠冷笑一声,说:“恐怕你可没这个福气。”

莒子不以为然,说:“好,孤就让你看看孤有没有这个福气,你这模样儿,孤想了好几年了,今儿个算是随了孤的心愿。”

他说着,大步走过来,伸手就摸吴纠的脸,齐侯从身后慢慢站起来,低声说:“孤劝你别动手。”

莒子笑着说:“怎么?这高高在上的楚王,叫你顽够了,不能让孤顽一顽?”

他说着,还是往前伸手,就在这一霎那,突听“啊啊啊啊!!!”一声惨叫,莒子本还在猥琐的大笑,结果大笑声却变成了惨叫/声,瞬间充斥着整个幕府。

随即是“嘭!!”一声,莒子那肥胖的身躯突然倒在地上,不断的痉/挛,使劲捂住自己的手。

众人定眼一看,莒子满身是血,而他的手指则是横着飞了出去,众人都没看清楚齐侯是怎么拔剑的,动作飞快,佩剑却已经出鞘,直接削掉了莒子的三根手指头。

手指头掉在地上,染着血,莒子倒在旁边,痉/挛的大吼着:“啊啊啊啊——疼!疼死我了!!给我抓/住他们……抓/住他们!!剁成肉泥!”

莒子大吼着,酆舒觉得不对劲儿,立刻大喊着说:“来人!”

随着他的喊声,幕府的帐帘子“哗啦”一声被掀开了,然而走进来的却不是酆舒的人,当先进来的是郑国国君郑突,随即而来的则是楚国的大司马潘崇,后面跟着彭仲爽,再往后,就看到两个士兵押/解着被五/花/大/绑的虢公走了进来。

酆舒和倒在地上抽/搐的莒子都惊讶的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莒子大吼着说:“不……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哨……哨声……”

他这么说着,潘崇一笑,举起一个青铜的小哨子,说:“莒子您找的是这个么?”

潘崇将那小哨子举起来,莒子和酆舒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惊讶的不得了。

潘崇便在那两个人惊讶的目光之下,快速走过去,对吴纠恭敬的拱手说:“王上,潞子国士兵已经全部被抓获,潞子国将领也已被斩首,莒国虢国叛军悉数被擒,静等王上发落!”

其他诸侯似乎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只发生了事情,方才莒子还一脸嚣张,此时躺在地上,不断的哀嚎,而虢公则是被五/花/大/绑,一脸死灰的被人押着跪在地上,仿佛斗拜的鹌鹑,而酆舒,似乎从没受过这样的打击,惊讶的睁大眼睛,说:“这……这不可能。”

吴纠缓缓走过来,笑眯眯的说:“使臣大人的计策非常成功,不惜伤害国君的眼睛,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然而可惜了,使臣大人本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可你偏偏要和猪队友合作。”

莒子和虢公一个在地上哀嚎,一个跪在地上等着发落,吴纠说猪队友的时候,两个人没听懂,也没注意,只是心中一片死灰。

吴纠说完,转过头来,拱手对姬阆说:“天子,莒国与虢国乃是天子的家务事,叛乱的莒子与虢公就交给天子来处理了。”

姬阆此时才站起来,笑了笑,说:“还要多谢楚王和齐公,仗义相助呢,如今莒子与虢公罪/大/恶/极,犯上作乱,便削去莒子与虢公的爵位封号,寡人要在会盟的大典上,用这两个逆贼的人头,祭祀神明与祖先。”

吴纠一笑,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莒子和虢公一听,顿时脸色惨白,莒子一直在哀嚎,因为疼痛,根本来不及求情,虢公似乎也说不出话来,惊恐的颤/抖着。

姬阆又是说:“今日打破莒国虢国与潞子国的阴/谋,楚王与齐公功不可没,莒国正好在齐国旁边,那就有劳齐公,代为管理莒国,削去莒国封国,并入齐国管辖。”

他这样一说,诸侯们一阵哗然,齐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并吞了鲁国大面积的土地,如今又一下并吞了莒国,而且还是合法的,莒国和鲁国的土地夹在一起,齐国一瞬间扩充了将近一倍的土地面积,而且莒国临海,非常之富饶,盐铁丰富,可以说齐国一下又叼走了一块大肥肉!

齐侯一笑,拱手说:“谢天子器重。”

姬阆说:“齐公不需要谢寡人,忠心于寡人的,便像是齐公,那就重重有赏,叛逆寡人的,就像是莒子和虢公,那便要削爵削地,处以极刑!这才是赏罚分明之道。”

吴纠和齐侯立刻拱手说:“天子英明。”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郑伯连忙也拱手,其他诸侯一见,赶紧也跟着拱手说:“天子英明!天子万年!”

姬阆将莒国的土地封给了齐国,齐国一瞬间往南扩充了将近一半的距离,竟然都已经和宋国接壤了,之后展雄再去见宋公,就不必绕远跑到郑国与宋国交接的地方,直接从齐国走就可以了。

齐国本就是强国中的魁/首,如今一下势力大增,竟然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至于虢国,虢国地处周国的西南面,与齐国隔得甚是遥远,因此姬阆并不打算把虢国交给齐国来管理,而是并入周国的管辖,直接由自己管理。

其实姬阆也渐渐开始明白,天子权力在削弱,若是想要集/权于自己,必须将土地收归周国所有,不能再大手笔的分封,因此趁这个机会,就把虢国收回了周国管辖。

如此莒国和虢国都被处理了,莒子和虢公也押起来,等着与楚国/会盟的时候,用他们的人头来祭祀天地。

如今只剩下酆舒一个人。

酆舒站在幕府正中间,虽然没有人来抓他,但是四周围这团团的周国士兵,酆舒根本插翅难飞。

酆舒刚开始有些惊慌,随即竟然慢慢镇定下来,姬阆笑着看着酆舒,说:“诸位公侯说说看,咱们该如何处理潞国使臣?”

众人立刻喧哗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酆舒这个潞子国的人,可谓是心狠手辣,竟然打瞎了国君的眼睛,以治病为由,想要他们自己亲自打开虎牢关大门,迎敌而入。

如果今日没有吴纠和齐侯识破计谋,那么后果不敢设想,潞子国的士兵进入虎牢关,便是长/驱/直/入,半日便能扑到行辕,将他们团团围起,杀个措手不及,这里住着这么多诸侯,还有天子,到时候都是他们的俘虏了。

酆舒想要抓/住这么多人,如今却成了瓮中之鳖,诸侯们自然要奋起反/抗。

“杀了他!!”

“用他的脑袋祭祀神明!”

“剁成肉泥!”

“大卸八块!”

“赤狄当真可恶!果然是狄人!”

诸侯们都非常愤慨,酆舒被众人指责,站在幕府中间,却不见一点儿慌乱的神情。

姬阆笑了笑,说:“潞国使臣,您听到了么?如今您可是众矢之的,诸公们都想拿你开刀呢。”

酆舒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说:“成者王,败者寇,酆舒识人不明,认栽,随你们怎么处置便是。”

众人听着酆舒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更是愤/恨,说:“卸掉他的胳膊!挖掉他的眼睛!!将他剁成肉泥!”

酆舒并没有害怕,仍然淡淡的笑着,说:“如今酆舒是俘虏,随便你们处置,不过周王与各位可别忘了,酆舒的身份乃是潞国使臣,你们若是杀/害使臣,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若是再无/所/不/用/其/极的残/害使臣,那么这事情传出去,周边还有什么国/家肯归降你们周国呢?”

酆舒这么一说,姬阆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因为他说的对,酆舒的身份是个使臣,而且他还是潞子国的权臣,若是酆舒死在了他们的境内,绝对会被人诟病。

虽然酆舒阴/谋在先,但是也挡不住很多流言蜚语,如今这个年代,流言蜚语和舆/论非常重要,因为信息传达不方便,百/姓和周边方国听到的消息是很闭塞的,很可能以讹传讹。

如果他们杀了身为使臣的酆舒,绝对会被人诟病,说他们残杀使臣,这样百/姓心寒,周边方国也因为周国的手段而不敢归降,岂不是害了自己?

姬阆脸色不好看,吴纠此时眼睛一转,笑着供手说:“天子,纠以为,潞国使臣说的正是。”

众人也从方才的愤/恨中醒/悟过来,原来酆舒根本是有恃无恐!

姬阆说:“楚王可有什么好办法么?”

吴纠一笑,说:“依寡人之见,潞国使臣说的极是,咱们不但不能杀了酆舒,而且不能对酆舒不礼,还要好生款待,然后风风光光的送酆舒回潞子国去。”

他这么一说,很多诸侯都觉得不可理喻,心想着难道楚王是个势利眼,想要随风倒么?

齐侯听了吴纠的话,顿时笑了一声,不知在笑什么,也拱手说:“天子,楚王这计谋甚好。”

许多诸侯都没听懂,吴纠笑着说:“天子,‘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天子俘虏潞子国士兵的事情,潞子国想必很快就会知道,却将酆舒一个人安安稳稳,全须全影,并且好生款待的送回潞子国去,试想想看,结果是什么样?”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一片恍然,虽然酆舒是潞子国的权臣,然而权臣也有政/敌,而且数不胜数的政/敌,所有潞子国的士兵都被俘虏了,只有酆舒一个人被放回去,而是还十分礼遇,锦衣玉食的送回去,到时候潞子国的人能不怀疑他么?

再加上酆舒之前打瞎了潞子国国君的眼睛,酆舒的政/敌绝对在这个时候群起攻之,讨/伐酆舒,这样一来,便形成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便是吴纠所说的,攻心为上了。

酆舒听了,眼睛一转,似乎有些惊慌,酆舒不笨,因此也想到了吴纠的计策,周国的人不杀自己,却把自己放回去,到时候绝对没人信自己的话。

酆舒想到这里,虽然心中惊慌,却哈哈大笑着说:“你们打算把我放回去,那我可以告诉你,你们这是放虎归山!”

吴纠转头看向酆舒,笑着说:“寡人早就说过了,你不是那只老虎,你不过是那只狐狸,最多狐假虎威罢了,如今你这个狐狸权臣,失去了老虎的威严,也失去了爪牙,寡人送你回虎穴之中,你说你的境地是怎么样的?”

酆舒脸色终于难看起来,青筋抽/搐的看向吴纠,说:“我是潞子国的忠臣,君上一定会相信我的!”

吴纠挑了挑眉,说:“你是不是潞子国的忠臣,寡人就不知道了,但是寡人相信,在一个国君眼里,你一定是玩/弄/权/术的佞臣。”

酆舒呼呼的喘着粗气,瞪着吴纠,姬阆笑了一声,说:“来人,便按照楚王所说,先将酆舒收/押,不日好生送回潞子国去。”

酆舒还想要反/抗,但是很快被士兵抓起来,押/送出了大营。

几日之后,楚国与周国终于举行了隆重的会盟大典,诸侯见证,订立了会盟条约,楚国与周国结成盟好,不再兵戈相向。

莒子和虢公在会盟大殿上当众正/法,用两个人的血祭祀了天地。

楚国与周国的会盟,不只是单方的好处,吴纠与姬阆都是刚刚登基的国君,此次会盟让两个人的身价都增长了不少,威信也增长了不少。

会盟结束之后,众人就打算把酆舒送回潞子国去了。

姬阆给酆舒准备了一辆非常奢华的缁车,缁车外面用绢丝做成窗帘,里面铺着柔/软又舒适的丝质席子,极尽奢华。

众人都在行辕门口准备给酆舒送行,酆舒被士兵押出来,吴纠笑了笑,说:“潞国使臣即将回国,寡人有一份礼物相赠。”

他说着,挥了挥手,潘崇立刻将一个硕/大的锦盒捧了出来,锦盒非常奇怪,上面缠绕着大锁,大锁纵横,将锦盒捆的严严实实,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吴纠笑了笑,说:“这锦盒乃是寡人送给使臣大人,还有潞国国君的大礼,不过钥匙被寡人不小心给弄丢/了,因此只能劳烦酆舒大人带着着锦盒回国,然后用锋利的兵刃切断锁链,再打开看看了。”

酆舒眯着眼睛,总觉得吴纠的话不能当真,什么钥匙被弄丢/了,可能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如果是钥匙弄丢/了,他们现在这么多人,全都戴着佩剑,为何不能现在斩开/锁链?

潘崇将那盒子放在缁车中,随即就退了下来,姬阆挥了挥手,说:“送行罢。”

很快士兵就将酆舒押上缁车,然后有士兵赶车,立刻出发,往潞子国而去了。

姬阆看着缁车绝尘而去,扬起滚滚黄沙,不由的笑着说:“楚王送给酆舒的,不知是什么样的礼物?”

吴纠神秘一笑,说:“一份厚礼。”

他说着,回过神来,又说:“虽然潞国使臣已经被送走,不过咱们还需要做一些小小的事情。”

姬阆说:“什么事情?”

吴纠挑眉说:“自然是……乘胜追击了。”

姬阆不知吴纠在说什么,乘胜追击谁?难道是潞子国?

不过吴纠与齐侯相视一笑,看起来早就商量好了一般。

酆舒被押/送回潞子国,距离潞子国不远的时候,那押/送他的士兵就下了缁车,自己改道往晋国去了。

酆舒被/迫留在潞子国外面,知道自己这般回去肯定会被人诟病,但是若是不回去,也会被人诟病,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往城中而去。

潞子国的人早就听说派出去的使臣失败了,因为他们派到虎牢关的士兵有侥幸逃回来的,因此朝中上下早就听说了,这次计划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潞子国的士兵全军覆/灭,将军还被斩首了,但是潞子国的国君一点儿也不伤心,反而还有些愉快,虽然牺牲了这么多人,但是这样一来,身为使臣的酆舒肯定要折在潞子国,回不来了。

酆舒十分年轻,但是在潞子国中已经举足轻重,国君说出来的话都不是诏令,酆舒说出来的话却一定是诏令,再加上酆舒打瞎了潞子国国君的眼睛,国君怎么能不痛恨他?

酆舒回不来,国君是最高兴的,还有朝中的权臣,酆家的人瞬间被弹/劾讨/伐,国君下令抓了一票人。

这次上朝的主要目的就是讨/伐酆家的人,国君恨不得趁着这次机会将他们全都灭族。

朝上,众人正在愤慨的声讨着,却听一个士兵冲进来,大喊着:“君上!!君上!!国相、国相……国相回来了!!”

他这么一说,朝中众人全都吃惊,国君一瞬间有些害怕,毕竟他们还在讨/伐酆家的人,没想到酆舒竟然回来了,前去虎牢关的所有潞子国士兵都被俘虏了,大家实在想不到,酆舒怎么可能会回来。

那士兵又说:“而且,而且十分奇怪,国相是坐着周国天子的缁车,被隆重的送回来的,听说缁车非常华贵,而且车上还放着周国天子送给国相的厚礼!”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起来,纷纷觉得奇怪。

那士兵说着,酆舒已经大步走进殿上,众人见到酆舒,还以为酆舒是什么憔悴的样子,然而酆舒身上的衣袍一丝不苟,也没有面黄肌肉,一点儿也没有被俘虏的样子,身上穿着的衣裳反而非常华贵讲究。

众人见到这样的酆舒,顿时都一脸吃惊,想到刚才士兵的话,酆舒是坐着天子的车架回来了,众人心中都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酆舒恐怕已经投靠了周国!

酆舒走进来,就看到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酆舒只能当没看见,拱手说:“酆舒拜见君上。”

潞子国国君没有让他起来,只是说:“国相,孤听说周王送给你一份大礼,不知是什么礼物?”

国君没有说别的,先问是什么礼物,自然是因为怀疑酆舒,国君本就对酆舒没什么好感,毕竟酆舒的权/利比他还大,哪个国君能容忍这样的臣子?

酆舒听到这话,一僵,随即说:“禀君上,酆舒也不知是什么礼物。”

那礼物是个锦盒,被锁链缠绕着,国君以为酆舒故意搪塞他,一定要酆舒拿出来给大家当中看,酆舒说没有钥匙,又被众人猜疑了一番。

最后国君说:“来人,取宝剑来,直接斩断锁链!”

很快有武士取了宝剑过来,准备斩断锁链,随着“当——!!!”一声巨响,锁链应声而断,“哗啦——”一声,锁链顺着锦盒落下来,一个士大夫立刻走过去,迫不及待的打开锦盒,准备看看里面是什么金银珠宝,没准还有周国与酆舒合谋的证据。

结果一打开……

“啊!”

“嗬——”

“是……是将军!”

锦盒一打开,那当先的士大夫发出一声惊叫,猛地向后一退,“咕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吓得面无人色。

旁边的士大夫们也发出惊叫/声,有的还捂住鼻子,快速向后退,酆舒本人也吓了一跳,“嗬……”的抽/了一口气,惊讶的看着那锦盒。

锦盒里面竟然是一颗人头!血粼粼的人头,睁着大眼睛,因为是夏天,已经有些臭了,不只是人头,还有手脚,整齐的放在里面,仿佛真是一份厚礼。

这人脑袋就是之前准备偷袭虎牢关的潞子国将军,虎牢关令斩了他的脑袋,不过并没有丢掉,吴纠说另有用处。

这份厚礼打开,竟然是将军的脑袋,很多人都认出来了,惊恐的大叫着,国君虽然眼睛瞎了,看不见是什么东西,但是听到大叫/声,也非常惊恐,厉声说:“好你个酆舒!枉费孤这么器重你!你竟然联合周人叛乱!!来人!给我将这逆贼抓/住!”

“君上!”

酆舒立刻说:“君上!酆舒忠于我/国,不敢有半分反心,这乃是周国人的伎俩阴/谋,为的就是离间您我君臣,君上切勿信了小人啊!”

士兵冲进来,将酆舒押在地上,立刻有酆家的人站出来,说:“君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士大夫立刻抢白说:“怎么?你也要随酆舒反了么!?”

那酆家的人被吓了一跳,话头就断了,潞国国君则是冷笑一声,说:“好一个忠心,你若是忠心,孤的眼睛是如何瞎的!?”

众人立刻都听出来了,国君怕是想要趁机置罪酆舒,看起来是忍耐很久了,马上有一些人/士大夫配合着国君的话,开始指责酆舒,说酆舒的过错。

很快,众人罗列出了一大串酆舒的过失。

潞国国君冷笑说:“酆舒,你已是天/怒/人/怨,罪/大/恶/极,今日孤不杀你,便是不仁义,杀你才是众望所归!来人!将酆舒给孤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酆舒给士兵押在殿上,根本没办法挣脱,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突然笑了一声,说:“我看出来了,你们今天这是说好了,要酆舒的命?”

潞国国君说:“既然知道,还不快快伏诛!?”

酆舒冷声说:“伏诛?你别忘了你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是谁的功劳!?”

众人一听酆舒的话,就知道如今君臣已经撕/开脸皮,软的不行,已经开始来硬的了。

潞国国君只是冷笑,说:“孤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是因为德行有嘉,仁义为先,这和你这个罪臣有什么关系?”

酆舒说:“好好,好一个德行,好一个人仁义,你能坐到今天,都是我酆舒的鼎立相助,如今你却要杀我酆舒?!”

“大胆!”

潞国国君说:“酆舒,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没有你,我/国只会更加强大!”

他正说着,就听到有士兵仓促的脚步声,一个士兵快速冲了进来,大喊着:“报——!!!”

士兵冲进来,赶紧跪下来说:“报!!君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们……他们打进来了!”

众人一听,都吓了一跳,但是不知士兵指的是谁。

潞国国君连忙说:“谁?”

那士兵结结巴巴,似乎十分着急的说:“周……周……”

他因为喘粗气儿,周了两次都没有周出来,潞国国君连忙说:“周国军/队?”

那士兵摇头说:“不,不是周国,而是周国联军!君上,是周国联军,周国的军/队,带着楚国齐国郑国宋国邢国邾国等数路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什么!?”

众人都是一阵吃惊,没想到那边在会盟,怎么突然就杀了过来。

潞国国君一听,大惊失色,拍案说:“一定是酆舒!一定是他联合周国人,想要亡我潞氏!”

酆舒其实也没有想到,他们明明已经把自己送过来了,怎么突然还发兵而来,而且与自己是前后脚的速度,说明发的兵肯定是会盟的军/队。

“报——!!!”

又是一声急促的奔跑声,大老远就听到大喊急报的声音,众人一听这个声音,心里直打哆嗦,就怕士兵急报说已经打到国都来了,那样就惨了。

新进来的士兵跪下来说:“报!君上!周国联军正在叫阵,说是让君上尽快投降,并且献出酆舒!”

他这样一说,众人立刻全都看向酆舒,酆舒自己都糊涂了,明明是周国人送自己回来的,怎么突然又要把自己要回去?这简直不合情理。

潞子国的国君大惊失色,立刻说:“将军何/在,兵马何/在,如何迎敌?我们目前有多少可动的兵马?”

他这么说,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看向了酆舒,酆舒跪在地上,还被士兵押着,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说:“说啊,将军何/在,兵马何/在,如何迎敌!问得好,问得好啊!潞氏若没有了我酆舒,根本就狗屁不如!”

酆舒这般说着,潞子国国君脸上狰狞一片,拔剑就要砍了酆舒,旁边方才撺掇治罪酆舒的士大夫们却赶紧抢上来,抱住国君的大/腿,说:“君上!使不得啊!使不得!周国联军来势汹汹,他们指名道姓要酆舒这个逆贼,若是君上此刻砍了酆舒,那咱们该如何交代啊?到时候周国人觉得咱们不恭敬,一个不慎,攻入都城,我潞氏就完了!”

酆舒跪在殿上,看着士大夫们央求国君的样子,似乎觉得十分有/意思,笑得几乎掉眼泪……

潞国的边城城下,吴纠与齐侯骑在马上,十分悠闲的看着城门,兵围潞子国,自然是吴纠的意思,吴纠想要乘胜追击,在潞子国内乱的时候,彻底打击潞子国的气焰。

潞子国是赤狄人里面最彪悍的一个国/家,虽然或许不可能连根拔掉,但是这个时候绝对可以狠狠打击他们,彻底重伤,这样一来,潞子国的人,起码有五十年需要休养生息,根本不敢犯禁。

按理来说,吴纠乃是楚王,他们在南面,潞子国在北面,与他们根本不相干,因此打击潞子国的事情,乃是周天子姬阆的事情。

不过吴纠替姬阆出谋划策,其实是有两个心思的,其一自然是因为齐侯了。

吴纠虽然在楚国,但是也会为齐侯着想,毕竟他在齐国呆了许多年,多少有些感情。

北面的狄人经常会侵犯齐国的最北端,长久以来,自齐侯的祖父齐庄公开始,就经常被狄人弄的头疼,若是这次能狠狠打击潞子国,就能给其他狄人一个警示,让他们知道周人的威严,不敢贸然进犯。

其二的私心,其实是吴纠看上了酆舒这个人。

酆舒在潞子国位高权重,位高权重到什么程度?废立国君,任用大臣,调兵遣将,甚至可以打瞎国君的眼睛,让国君敢怒不敢言。

不管酆舒是不是个佞臣,但是他的才华和手段显而易见,就好像祭仲这个人,匽尚与他有仇,祭仲独揽大/权,专/制排他,然而也是因为有祭仲的存在,郑国才在六任国君更替中,风云飘摇的挺了过来。

吴纠的确是看中了酆舒的才华,楚国正是用人之际,吴纠想要把酆舒带回楚国去,让他给自己效力。

姬阆已经与吴纠谈妥了条件,周国的军/队都借给吴纠,听他号令,若是这次吴纠能用这些军/队,将潞子国吓怕,让他们举国向北迁徙,那么酆舒就是他的了,姬阆完全可以不追究酆舒想要谋害他们的罪过。

吴纠自然是答应了,因此才会与齐侯来到这里。

他们等酆舒上路之后,立刻就动身了,毕竟军/队是现成的,诸侯会盟,大家都带了很多军/队来,立刻开拔,就杀到了潞子国的边城门下。

吴纠就是想要浑水摸鱼,其实说实在的,若是真的打起来,潞子国的人骁勇善战,他们也没什么把握,但是吴纠抓/住他们正在内乱,治罪酆舒的节骨眼上,正好扰乱他们的心智,让潞子国更加乱一些。

吴纠骑在马上,还让人喊话,若是他们不投降,不献出酆舒,就要用黑火/药,炸他们的城门了,到时候炸开了城门,直奔都城,然后炸烂他们的宫殿。

潞子国的守城似乎都顶不住压力了,几天之后,潞子国的城门终于打开了,潞子国的和谈使臣,押/送着罪臣酆舒,从城门中走了出来。

吴纠骑在马上,悠闲的笑了一声,说:“寡人还以为他们能多顶几天呢。”

齐侯笑了笑,说:“谁能顶得住二哥的神机妙算呢?”

和谈使臣押/送着酆舒,很快到了周国联军的幕府大门前,士兵出来说:“楚王要见酆舒,使臣在外等候。”

潞子国使臣脸色都不好看了,毕竟自己是使臣,而酆舒是罪臣,罪臣先进入幕府,而自己却要在这里等着。

酆舒被士兵押着,很快走进幕府。

周国联军的幕府中,吴纠坐在上首,因为吴纠乃是这次行动的主帅,姬阆钦点的,联军一切动向,都要听从吴纠的安排。

齐侯坐在旁边,另外跟来的还有邢侯和邾国国君曹克。

“哗啦!”一声,幕府的帐帘子打了起来,酆舒就被押/送着而走了进来。

酆舒已经退去红色的官袍,换上一身囚犯的衣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头上也没有冠冕,都没有束缚,长发披散而下来,被士兵押着按在地上,迫使他下跪行礼。

“嘭!”一声,酆舒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撞得他膝盖生疼,却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看向吴纠。

吴纠笑眯眯的说:“酆舒,咱们又见面了。”

酆舒看着吴纠,眼神里有几分探究,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从都城运送到边城,酆舒的待遇肯定非常不好,说:“楚王是什么意思,让人送酆舒回国,现在又要国人交出酆舒?楚王是诚心看热闹呢么?”

吴纠挑了挑眉,展了展自己黑色的袖袍,笑着说:“是啊,寡人从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他这么一说,酆舒脸上的青筋都抽/动了,瞪着眼睛,后槽牙咬着,若是没人拦着他,他肯定会蹦起来和吴纠拼命。

齐侯知吴纠想要收揽酆舒做自己的大臣,为楚国效命,因此见他这么“欺负”酆舒,酆舒一脸想要咬人的模样,当即“咳咳”咳嗽了两声,他真是怕二哥把人家欺负惨了,到时候酆舒不给楚国效力。

吴纠却笑眯眯的,说:“寡人并没有什么恶意,相反的,只是看中了你的才华。”

酆舒一笑,似乎没觉得吴纠看中了自己什么,反而觉得吴纠跟自己有仇,若不是吴纠,酆舒仍然是潞子国的权臣,如今却落得痛打落水狗的下场。

吴纠说:“你是潞子国的人,寡人想要重用你,你肯定不会答应,毕竟寡人知道,你肯定还是忠于你的国/家的,寡人若不把你送回来,让你自己的国/家,让你自己的国君,亲自把你踢出门来,你又怎么会放弃呢?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为寡人效力呢?”

酆舒冷笑一声,说:“你这般算计我,怎么能确定我便会给你效力?”

吴纠淡淡的说:“你是一头有野心的狼罢了,寡人会用权/利和地位投喂你,只要饵料充足,难道你甘心碌碌无为,或者直接死去?”

酆舒的眼神有些波动,稍微垂下了一些头,似乎被吴纠说中了,他的确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酆舒半天没有说话,吴纠也没有催促,而是慢慢的饮着茶,过了好长时间,酆舒又说:“我在潞子国做臣子的时候,扎瞎了国君的眼睛,难道楚王就不怕,酆舒也扎瞎了你的眼睛么?”

他这么一说,齐侯立刻眯眼睛,盯着酆舒,酆舒却没有一点儿犹豫,迎上齐侯的目光,看起来十分悠闲,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愤怒。

吴纠看起来没什么担心,笑眯眯的说:“狼会咬人,可能有三种原因。”

他说着,竖/起三根手指轻轻晃了晃,笑着说:“可能是饲料不够,你放心,寡人虽然只是一个区区楚国的国君,不过养一头狼的饲料,还是够的;这第二个原因么,可能是这头狼感觉到了威胁和不安,这点你也可以放心,只是要你尽心办事儿,寡人会是个温和的好上司;这最后一点么,也可能是饲养这头狼的人,本身太笨,寡人自认为并不是一个笨拙的饲主,已经有养狼的觉/悟了。”

酆舒眯了眯眼睛,没说话,似乎在考虑吴纠的话,这个时候齐侯突然在旁边笑了一声,稍微凑过去一点儿,笑声十分低哑,带着浓浓的性/感。

突然低声说:“二哥,你也养孤罢。”

齐侯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幕府里此时没人说话,诸位国君都静静的等着酆舒回话,到底是归降,还是不归降。

齐侯的话音好像一根针一样掉在了地上,邢国国君和邾国国君都已经见怪不怪,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袖袍,酆舒则是一脸吃惊的看了一眼齐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