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书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少钱,但根据版税收入推算了不起就是三千万港元。
送陶玉墨一套一千万港元的房子,自己住的总不能比送人的差吧?
也就是说买个房子至少两千万,版税没花完也差不多了。
“放心吧,肯定花不完。”林朝阳朝她眨了眨眼睛。
还没等陶玉书说话,陶玉墨表态了。
姐夫,对不起,刚才是我说话大声了。
她一脸谄媚,就差给林朝阳揉肩捶腿了,“姐夫姐夫,我觉得山顶那几套房子就很不错。”
“美死你!那地方有价无市,我还想买呢。”
买房子的事不急于一时,眼看着要过年了,他们一家人得回内地过年了。
腊月二十七,一家人坐飞机飞回了燕京。
到家歇了一晚上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今年回来的太晚,年货是林二春一早就备下的。
聊天时他又说起了物价,这两年物价一直在上涨,今年尤甚。
执行了四年的物价双轨制在今年终于爆发出了它所有的负面效应,在严峻的经济形势面前,必须要使用非常的霹雳手段,让物价迅速的进入到市场调节的轨道之中。
在一番激烈的争论后,中央决定放开管制,取消物价双轨制,进行物价闯关。
闯关行动是从年初的沪上开始的,当月,沪上调整了280个种类商品的零售价格,涨价幅度在20%~30%之间。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一调价政策的出台,迅速扩散至全国。从5月开始,全国中心城市的猪肉和其他肉食价格以70%左右的幅度上涨,其他小商品随之跟进。
物价的全面上涨,直接影响的就是老百姓的生活。
夏秋两季,国内多地都爆发了抢购潮,老百姓们彻夜排队抢购物资。
《中国青年报》的文章中这样写道:人们像昏了头一样,见东西就买,既抢购保值商品,也抢购基本消费品,连滞销的也不放过。电视机有图像就抱,电风扇能转就买,电冰箱有冷气就要。”
过去这一年,国家零售物价指数的383种商品中,动价面达95%以上。
全年零售物价总指数比去年上升18.5%,而这个上升幅度又是在物价已经持续三年上涨了23.7%的基础上的。
在对当下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担忧之中,“抢购”两个字成了所有中国人对1988年最难以忘怀的记忆。
林二春现在不缺钱,但他很能理解民生多艰。
工资赶不上物价飞涨的速度,这一年老百姓活的都很辛苦。
大年二十九这天,天上洋洋洒洒的落下了雪花,林二春站在屋檐下祈福:瑞雪兆丰年。
次日一早雪停了,院子里的雪积了半尺厚,他挥着大扫帚扫雪。
“爷爷爷爷,我来帮你!”
冬冬穿的跟个年画娃娃一样,抱着比他个子还高的扫帚冲到了院子里。
后面还跟了个跟屁虫,“鸽鸽,等等我!”
“两个小家伙,慢点!”林二春笑呵呵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然后问冬冬,“你爹呢?”
“我爹睡觉呢!”
林二春朝屋里看了一眼,骂了一句“四体不勤”,然后又对冬冬绽放出笑容,“还是我乖孙勤快!”
被爷爷夸了一句,冬冬乐出了牙花子,抱着扫帚扫的十分起劲,明明已经扫干净的地方,被他一扫,又多了一堆残雪。
爷孙几人正扫着雪,院门口传来动静,原来是陶家人来了。
热情的打过招呼,陶玉成带着两个儿子加入了战场,让林二春带着孩子去歇着。
林朝阳、陶玉书这个小家常年不在内地,好不容易回来过年,两家自然要凑到一起,恰好小六部口胡同的院子地方也够大。
自从林朝阳一家几口去了香江,小六部口胡同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十几口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中午吃过饭后,几个小的在院里、屋里、胡同里到处乱窜,玩的不亦乐乎,外面还时不时的传来鞭炮声。
到了下午,大人们则一边准备着年夜饭,一边聊着天。
林朝阳给陶父递烟,陶父往陶母的方向瞟了一眼,见被人盯着,摆了摆手。
“不抽了,戒了。”
林朝阳立刻露出敬佩之色,“爸,您可真有毅力!抽了这么多年的烟,说戒就戒了?”
听着女婿的恭维,陶父显得很低调,但眼神中的那股被人吹捧的得意却难以掩藏。
“人要掌控自己的命运,首先要有自制力。”
“爸,您这句话说的精辟!”林朝阳又送上一记马屁,陶父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嫂子赵丽和陶玉书在一处包饺子,听陶玉书聊着香江的经历,眼中满是艳羡。
“还是玉书你有本事,这才几年功夫啊,就在香江发展的这么好了!”
陶玉书笑着谦虚了两句,“嫂子,别总听我说。你说说这半年多的事,我也听听。”
“嗐!我们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正常过日子呗。
爸年纪大了,总爱咳嗽,头几个月我和妈让他把烟戒了。
他表面答应,背地里还偷偷的抽烟,楼上吴伯伯跟我告好几回状了,说爸总蹭他的烟。
妈吃糖吃的太多了,好几颗牙有龋齿,疼起来心情就不好,让她去拔了她还不乐意……”
陶玉书听着嫂子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她远离家乡,没有对父母尽到照顾的义务,多亏了有哥哥嫂子。
可另一边,她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恶习啊,一个偷着抽烟、一个吃糖把牙吃坏了,怎么跟小孩儿一样。
她的眼神忍不住朝父母的方向看过去,蓦然发现,再过两年父母就要七十了,变成老小孩儿了。
一家人话着家常,天色渐渐暗下来。
七点半《新闻联播》播完之后,几个孩子就期待着即将播出的春晚。
今年的春晚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赵丽蓉带来了《英雄母亲的一天》、韦唯唱了《爱的奉献》。
林朝阳还在电视上看到了燕京文协老宋的女儿丹丹,跟雷恪生扮演的懒汉相起了亲。
一家人聚在一起,最大的好处是拜年省时间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林朝阳夫妻俩刚起床,家里一群小的就在陶玉墨的带领下齐齐鞠躬拜年,然后齐刷刷的伸出手。
“来,你一个!你一个!你也有一个!”
林朝阳挨个发压岁钱,轮到陶玉墨,他的压岁钱收了回来。
“都多大的人了,还有脸要压岁钱!”
知道林朝阳这是在对她进行打击报复,陶玉墨悻悻的收回手,接着撺掇几个小的去跟其他长辈要钱。
“这丫头……跟没长大一样!”
陶玉书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过年对孩子们来说总是最开心的,有好吃的、有新衣服穿还有那么多可玩的。
一家人拜过年,吃过早饭,陶玉书提议去庙会逛一逛,前两天的《燕京日报》说今年的厂甸庙会活动特别多。
燕京城的庙会古已有之,厂甸庙会历史最为悠久。
可惜从六十年代开始,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庙会这项春节期间最有仪式感的大众活动便被取消了,一直到八十年代才恢复。
这几年随着政策的放开,再加上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燕京的大小庙会又热闹了起来。
厂甸庙会是燕京城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庙会,鼎盛之时从和平门外护城河桥头一直摆到虎坊桥十字路口,长达三里地,街道两旁摆着750多个货摊,游人如织。
今年的厂甸庙会,依旧热闹非凡。
林朝阳一家人上午快九点到的庙会,这里早已人流如织,摩肩擦踵,似乎整个燕京城的人都聚在了这里。
人群中红男绿女,白叟黄童,跻跻跄跄,拥拥挤挤,吐出的空气在半空中升腾出白汽来。
街道两旁仅是各式各样的小摊,甜豌豆粥热气腾腾、草靶子上的冰糖葫芦晶莹剔透、卖空竹的把空竹抖的嗡嗡作响、扎鬃人的、剪窗花的、捏面人的、转风车的、踩高跷的……
人们边走、边看、边吃、边玩,空气中充斥着小贩的吆喝声、喧闹的锣鼓点和欢笑声。
林朝阳把儿子架在脖子上,陶玉书抱着晏晏,一家随着人群前行,逛的有滋有味。
走到一半,人流停滞,原来是赶上了舞龙舞狮。
人群太厚,他们只能翘着脚看,只见不远处两条金龙上下翻飞,四只彩狮扑跌翻滚,在锣鼓声中上演了一场龙腾狮舞的好戏。
“哈哈哈!”
坐在林朝阳脖子上的冬冬第一次看着舞龙舞狮,兴奋无比,高兴的差点从他脖子上栽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陶玉墨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了林朝阳两口子身边。
“姐、姐夫,他们说龙潭庙会今年特热闹,咱们也去看看吧!”
一家人转战到龙潭庙会已经是下午了,今年的龙潭庙会确实比往年热闹了不少,来自沪上、山东、辽宁、河北、银川等地的一百多档花会齐聚龙潭湖畔。
大幡、定子大鼓、什不闲、燕青打擂、双石会等各种民间绝活齐登场,看得人眼花缭乱,拍手叫好。
一直逛到下午三点多,一家人筋疲力竭才尽兴而归。
隔天在家休息了一天,初三一大家子人又到杜家去吃饭。
初四陶玉书就带着陶玉墨和孩子先飞回了香江,开年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做。
林朝阳则留在了燕京,最近这些天因为过年,新书基本没怎么动,他打算利用年后这些天,把小说写完。
老婆孩子都走了,家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但也不是完全冷清,从大年初三开始,过年沉寂了一个多星期的西院又热闹了起来,隔两天就有聚会。
有时候是李拓叫了几个朋友看电影,有时候是燕京文协组织活动,有时候是鲁迅文学院的学员们跑到这边聚餐……
整个正月里,西院一直很热闹。在这样的喧闹声中,林朝阳写完了新书。
为了庆祝新书完稿,他特地叫了一群朋友来家里聚聚。
听说了林朝阳的新书写完了,大家都很好奇,追着林朝阳问个不停,他只好将书稿拿出来,让众人先睹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