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媳妇端了杯水给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道:“这琴是我们祖上传了好几代的传家宝,意义非常大,而且我也特别喜欢这琴的音调,一天不弹它就觉得浑身别扭,怎么能说卖就卖呢?”表面看是拒绝,可话里话外也没有说不卖。
我听出了她的意思,“……您可以开个价儿,只要不是太高就行。”
老铁媳妇眨了眨眼睛,反问道:“你看这琴怎么样?”
我道:“实话实说,我水平有限的很,真看不出来什么,不过从感觉上判断,我觉得这琴不错,至少我自己是挺喜欢它的。”顿了顿,我继续道:“我知道您家对这琴很有感情,也很爱护,但红姐母亲刚说的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再好的玩意儿,也比不上真金白银拿在手里,您说呢?”
老铁道:“这倒是实话。”
老铁媳妇瞪他一眼,见状,老铁一撇嘴,端着水杯把眼神落到电视上,不再言语。
看到这里,我心知他媳妇才是能做主的人,於是转头看向她,“您开个价钱,我先听听?”
老铁媳妇想了想,道:“我和老铁商量过了,本来这种传家宝是不可能卖掉的,但我们跟小红家关系都不错,这个面子得给,嗯,还是你出价吧,要是合适的话,东西你就拿走。”说完,她看了老铁一眼,随后默不作声地看着我,眼神中颇有股迫不及待的色彩。
我观察着一下他们的表情,心下思量着两人的心理价位和底线。城子镇在陇川县里不算个富裕的乡镇,而且通过他们家具布置和电器设施看,老铁家的经济情况也属於一般般的那种,考虑片刻,我有了判断,沉吟道:“……二十万吧,这个价格行吗?”二十万,对於燕京和上海来说,也许不算什么,连套房子的首付都不够,可对於城子镇来说,这笔钱应该算是很大的款子了。
老铁一愣,惊讶地张张嘴,但看了看媳妇,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老铁媳妇也是稍稍顿了一秒锺,瞅瞅我,故作平静道:“二十万肯定不行,这琴至少得有一、两百年的了。”
我苦笑着耸耸肩:“那您说多少?”
老铁媳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怎么也要五十万。”
老铁听了,顿时吓了一跳,转过头,拿火柴点上烟,大口大口地抽着,似乎情绪波动极大。
我有了谱,彻底放下了心,“五十万太多了吧?我只能给三十万。”
“那可不行,五十万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说真的,你要不是小红的对象,别人给八十万我们也不卖。”
我了个晕,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红姐对象了?
我心里郁闷,嘴上不停跟她讨价还价着,从五十万砍到四十八万,从四十八万砍到四十五万,跟往常一样,对於能捡大漏的东西,我是不怕花钱的,十几万的差钱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我明白卖主的心态,谁都想把东西卖一个好价钱,如果我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五十万的价格,没准还会适得其反,引出一些不必要的意外呢。
为了让老铁两口子安心,为了让他俩觉得东西卖值了,我不厌其烦地还着价钱。
十几分锺后,我无奈一点头:“好吧,算我怕了您了,行,四十三万就四十三万。”这个价钱比我预计的要高不少,唉,希望这古琴是真品吧,要是个现代仿的,我这四十多万可就亏大发了。
老铁媳妇眉开眼笑道:“好,小兄弟一看就是痛快人,那我去拿琴,这钱?”
我可没带这么多现金,於是拿出支票本来,“我给您开支票吧?”
老铁媳妇狐疑地看看本子:“支票?”
我道:“嗯,现金支票,明天等银行开门就能取了。”
“别,我们还是要现金吧。”老铁媳妇道:“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我们家没收过支票这东西,不会用。”
我一冲疑,把支票收了回去:“也行,那明天您跟我一块去银行转帐吧,现在都八点了,约款也来不及了。”
“好。”
当天晚上,我是跟城子镇的一家招待所住下的。
等第二天早起,我便和老铁一家人开车到了银行,完成了柜台转帐手续,确认收到四十三万后,老铁媳妇笑容满面地带着我回到家,将一个长长的软盒子交到我手里,打开盒子,掀开黄色绸布一看,正是那张古琴。跟他们告了辞,又回去向红姐母亲辞行,我便开着宝马驶出了小镇,往瑞丽开去。
路上,我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如果这琴真有千年历史,以它的完好度,以它的音色,绝对是国宝级的一级文物。
甚至可以说,当今世界存世的唐代古琴中,没有一个比它还好!
这得值多少钱?
肯定是无价之宝!!
然而一想到一级文物的种种麻烦,我又是考虑起一个问题,到底怎么处置这琴?
如果卖掉,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黑市,一个是国家,黑市我肯定不会去,至於卖给国家,好像又跟拍卖会的价格相差太远, 有点不划算啊!
思来想去,我心里有了主意。
晏婉如不是说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收集来一张宋代的古琴吗?而唐琴的价值显然远远胜过宋代古琴,如果能确定这张琴是唐代的玩意儿,那我干脆把它送晏姐得了!她百分之一百会喜欢得不得了!
对,就这么办!
反正我赚钱的目的也是为了追求她们,那这万金难求的古琴显然没有卖掉的必要了!
对了,现今传世的唐代古琴全都有自己的名字,春雷啊,冰清啊,焦尾啊,大圣遗音啊,我是不是也该给它起一个?
叫什么好呢?
想到那琴音里透出的森然寒意,我眼神一动……冥王!
就叫古琴冥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