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红瞳僵屍很不自觉,时不时总是探头探脑,想看看这个怪异的“坟包”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它经常为此挨打,却总是不长记性。
日子过得平静温馨,不知道什么时候春天姗姗而至。
巧儿睡来时往往已近中午,她想着自己白天本就很有空,就准备买些家禽回来养养,也赚点零花钱。她把这个想法写给绿瞳僵屍的时候,绿瞳僵屍也不作表示,只是第二天晚上,它早早地收工,然后在小木屋旁边用木板和棕榈树皮搭了一个牲口棚。
它连着忙活了三个晚上,巧儿很是过意不去,她的本意是自己可以赚点小钱了,它便不必这样天天上工,也许多出来的时间也可以勤加修炼。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它做点什么。
可是事实上,它似乎并不在意她做什么,只是极力地按照她的想法去做。
於是小木屋外便经常可以见到成群的鸡、鸭。那时候人口稀少,连贼也是甚少的。
所以巧儿也不时时跟着,就放它们在外滩上觅食,偶尔也喂它们一点粟米或者别的粗粮。
而养鸡对绿瞳僵屍来说确实方便了很多,它抱着巧儿在棺中小歇时便再不用时时注意外面天色了,留意鸡叫即可。
再某天,巧儿发现当地人大多种西瓜,也便在小木屋旁边的山腰上垦了一小块地,准备待春雨时节撒些种子。
而第一场春雨堪至的时候,巧儿一直担心的事情终於发生了。得知这里有飞屍出没的消息之后,翠微山很是重视,立时便派了一队弟子前来除魔降妖,领队的乃翠微山掌门大弟子樊少景。
双方仍是在渔村旁的小树林激战,巧儿随绿瞳僵屍已久,看过许多次它与其它物种之间的争斗,但从未有一次这般惨烈。
樊少景手上的那柄剑巧儿不识得,绿瞳僵屍却甚是忌惮,如今的它本已是金刚不坏之体,而此刃过处,却留下焦黑的痕迹。
林子里光线很暗,狼牙月在厚厚的云层中时隐时现,深蓝色的夜浓雾弥漫。
巧儿只能看见墨线和一些纸符在它身上发出金黄色的光亮,瞬息消融。她心里有些慌,想写字又怕分散它精力。
到最后红瞳僵屍已经嗷嗷乱叫了,她终於忍不住让他走,回海里去。
它甚至顾不上回她,仍是驮着她在一干符咒中闪躲腾挪,在临近阵北门时,符咒开始现出强烈的金光。巧儿兀地伸手,竟将那符纸扯了下来,那旗帜般大小的符咒一到她手里,即缩成一张半掌宽的黄色符录。
她将符录揉皱,远远地扔了。绿瞳僵屍动作何等迅速,立时抓住这机会冲至阵外,踏空而逃。
樊少景没能追上它,红瞳僵屍逃命的速度倒也够快,很快也追了过来。也不知道奔了多久,连红瞳僵屍都被甩掉了,绿瞳僵屍终於也累了。
它的累并不是身体的疲倦——它的身体早已不知道何为疲倦,只是它的灵力不够了。
它四仰八叉地躺在谷底隐蔽处,巧儿坐在它身边,天色太暗,她看不清它的伤势,也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它。
她觉得很内疚,紧要关头自己总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将脸贴在它胸口,它伸手极慢地揉她的头发,彼时山谷寂静,偶尔夜风抚过杂草,沙沙作响。
月如银钩静谧地悬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这世界安静得仿佛没有了其它生命一样。
这一次重创,绿瞳僵屍有五个晚上没有去码头上工,它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海底,就深夜时出来陪巧儿睡会,待巧儿睡熟即行离开。
那些焦痕奇迹般地淡却,未在它身上留下半点痕迹。而巧儿每每在梦里重复当夜小树林的情形,梦的结尾总是它被一剑穿心,醒来时仍心悸不已。
而红瞳僵屍也着实乖了一阵,它似也被这险境吓怕了,想要洗心革面,重新作僵屍。於是第一天它忍住哪也没去,乖乖地在海底吸了十数个时辰的灵气。第二天它吸了十个时辰的灵气后玩了一小会儿。第三天它吸了五个时辰的灵气,第四天它吸了两个时辰的灵气,第五天……一切照旧,它继续游手好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