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还在阵中挣紮的道士就气坏了:“你卑鄙!”
是骂樊少皇。
正所谓兵不厌诈,樊少皇不以为意。能第一时间赶到这里的人,都不会弱,他心中有数,但是仗着自己的屍煞,也并不惧。最重要的当然是得先把宝贝拿到手,不然打也白打。
两个道士几乎同时冲破法阵,在山林中斗法。绿瞳僵屍拿着那铜镜在山林中饶有兴趣地照来照去,那铜子也不知是何宝物,但无论任任妖魅再高深的幻形之术都逃不过它轻轻一照。
它见过照妖镜,但一般的照妖镜可破不了它的幻形术。两个道士在它身边打来打去,它也不在意——樊少皇隐藏着起码六七的功力呢,死不了。
然后它就发现了一个更为恐怖的事情——除了能追塑妖物本源,那镜子不管照着谁,都是透视效果,也就是说,万物在它面前,其实都是裸奔。於是绿瞳僵屍泪流满面地看着面前两个道法高深的道士在它面前使用高深道法,满面严肃却□……
苍天啊、大地啊,到底是谁发明了这般猥琐的法宝啊……
它一个屍看得无语凝噎,不知道如果以后樊少皇用这法宝收妖捉鬼会不会长针眼……
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山间突然一片寂静,连林中婆娑疏枝都失去了声响,一阵香气慢慢地弥漫了山间。打斗的两个人也都不约而同地住了手,樊少皇面色凝重,转身提了绿瞳僵屍就打算走,可是他的速度明显不够快。
一个人,准备地说是一个人形物已经缓步走了过来。
那是生平第一次,绿瞳僵屍恨自己视力太佳。其实那本该是个挺美好的场景,大雨初歇,香气弥漫的山野,一个人静静地踏枯枝落叶而来,飘逸的裙角抚过落叶,环佩叮铛,步履娉婷。
雨水和泥垢仿佛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她,她静默地伫立在这雨夜荒山,不染半分风尘。
可不幸的是绿瞳僵屍的视力实在太好,好到能看清那位踏夜雾风雨而来的“佳人”巨人般的身高、光秃秃的头、水桶粗的腰……哦不,她其实已经没有腰了,就算腰带勒得再紧,也不过是个勒紧腰带的水桶……
她停在离三人五步之遥的地方,目光微微一扫,绿瞳僵屍一惊,竟是再难移动半分。那是一种妖邪之物本能的恐惧,它在害怕她,它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害怕她!
而她似乎也对绿瞳僵屍有了些兴趣,眼波流转着打量它,只是一眼,绿瞳僵屍连指尖都在颤抖,那仿佛凡人眼前的神祗,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它应该置顶膜拜。
可是它生於尘世数千年,从不曾有过这般的惊怖。那女子眸子再转,似是施加了压力,它终於双膝一屈,跪倒在她面前。她这时方才笑着走过来,一手勾了它的下巴,细细打量它。
绿瞳僵屍觉得自己应该反抗,起码也应该拒绝,可是它连手指头都擡不起来,只得任她打量。
一种未知的力量牢牢地牵制着它,而对方甚至未动半分杀机。
甚幸她并未打量它多久,片刻之后她已然转头:“你收服了它么,应龙?”
她是看着樊少皇说话,樊少皇却没什么反应,两个道士俱都惊疑不定地看她。她又偏头看了看旁边的道士,很快便发现二人其实是在打斗,她朝樊少皇走过去,广袖一挥,那与四成功力的樊少皇实力不相上下的道士突然全身发黑。
他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嗅到一阵焦味,再一低头,头已经掉落在泥泞的雨夜山间,很快整个人都化作飞灰。
樊少皇退后一步警惕地打量她,声音依然冰冷:“你是谁?”
似突然想起什么,那女子停在他身前三步,语声亲昵:“我是魃。你呢,今世的你……又叫什么名字?”
她并没有出手的意思,樊少皇也无意与她纠缠,绕过她便打算带走绿瞳僵屍。绿瞳僵屍百忙之中用那面铜镜探知她,镜中却只是一片空白。
只是这一刻她已经发现了这方铜镜的存在,当下眼中竟然闪现欢喜的色彩:“呀,映世镜!”
她只是广袖一挥已经从绿瞳僵屍手中将镜子抢了过来,笑嘻嘻地举了铜镜去看樊少皇。
她脸上脂粉太厚,胭脂太红,再加之扭着水桶腰作粉红少女状,樊少皇当时脑门前就溜出了数排鸡皮疙瘩。偏生她仍是举着铜镜,以如若雷鸣般的声音娇笑着自八个方向映射他。
樊少皇在不停地打喷嚏——她身上的香味,足以薰死一头大象。
绿瞳僵屍第一想法就是她和鬼车肯定很投缘,第二个想法是……还好,樊少皇肯定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可是事实上,纸包不住火,樊少皇终於还是知道了,因为那“女子”一边举着映世铜镜四处乱照,一边咯咯“娇笑”,一边不住地称赞:“哇,好白!哇,好……”
待他看清镜中影象时,他炸毛了,他悲愤了,他反手抽出断影,以剑指天,仰之而嚎:“一度君华,难道老子是出来搞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