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盼盼只黏她,肖妍让妈妈帮忙拿身份证。
肖妍妈妈不放心,问,“能两个人陪同吗。”
“这个是医院的规矩,只能一个人陪同,如果要两个人,得另外再申请”
肖妍妈妈点头:“行,麻烦您帮忙申请一下,孩子太小了,又一直高烧,白天晚上都得有人看着,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好,明天帮你问一下。”
言下之意,今晚是不行了。
肖妍妈妈只好先将东西帮忙提了进去。
盼盼刚喝了退烧药,正在睡,肖妍妈妈看着心疼,“你一个人能行吗,你说你爸,关键时候怎么就不起作用.”
“能行,妈妈先回去吧,有护士在,没事。”
—
肖妍妈妈刚走,护士就走了进来,“肖允安妈妈,先抱孩子过来抽血。”
盼盼好不容易睡着,又被扎醒。
比起在门诊,这次抽得更多,一共八个管子,抽到最后,挤不出来了,护士按着盼盼的血管往下捋。
肖妍没绷住。
她一直以为她可以,但这一刻,她才知道,其实自己脆弱地不堪一击。
护士安抚道,“应该是第一次当妈妈吧,不用担心,孩子生病很正常,咱们现在是在治疗,家长也要坚强”
“谢谢。”
抽完血,也没立马治疗,熬了一个晚上,期间盼盼一直反反覆复,都是靠着退烧药过度。
第二天白天医生才来,开始挂各种点滴。
一天过去,没有任何好转,还在发烧,肖妍妈妈打了几次电话过来问,“情况怎么样了,申请批下来了吗”
肖妍去前台问过护士,护士查了一下:“还在申请,没那么快”
肖妍妈妈急得打转,“你爸和你弟,昨天晚上的飞机,去了沪城,这节骨眼上,怎么凑在一块儿了.你爸现在正在联系人,不行咱们再转院.”
来的已经是鹏城有名的儿科医院,再折腾,怕浪费了时间,肖妍没答应。
而且血液分析报告没出来,还不知道病情,医院也不支持转院。
一天一夜没合眼,到了晚上,肖妍有些头疼,歪在椅子上,闭了一会儿眼睛,睡也没睡踏实。
隔上一阵,潜意识地就会醒来,伸手去摸盼盼的额头。
感受到温度又在一点一点往上升后,肖妍紧绷了两天的情绪突然崩溃。
“你以为养一个孩子容易,这只是一个开始.”
妈妈同她说的那句话,以前她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她害怕。
肖妍埋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外流。
旁边病床的一位妈妈,察觉出了不对劲,递了一张纸巾过来,“这孩子生病,累的就是当父母的,身心都受罪.”
知道她从昨晚开始,就没合过眼,同是当妈的,特别能共情,“要不你休息一下,我让我老公替你看一会儿。”
宝妈的孩子还不到一岁,可以两个人陪同,父母都在。
“谢谢,不用了,睡也睡不着。”哭了一场,肖妍好了很多,又打起了精神,起身按了床铃。
护士进来,问,“还在烧吗。”
“嗯。”
“明天查床的医生来了,我再问问,看看能不能加药,现在只能先吃退烧药”
“好,谢谢。”
喂完退烧药,没那么快见效,温度还在上升,盼盼烧醒了,小手捂住肚子,“妈妈,疼.”
“妈妈给盼盼揉揉”
没有经历过这种感受的人,永远都体会不到是什么滋味。
再脆弱的人,也会变得坚强。
不敢哭,更不敢倒下。
肖妍揉了一阵,退烧药的效果出来,盼盼睡着了后,才放开手,顺势摸了一下额头,满头的汗水。
得换衣服,肖妍起身去洗手间打热水。
几十个小时没睡,太累,有些头重脚轻,房门从外被推开,护士领着一人走了进来,肖妍也没注意。
看着流动的水龙头,突然有些睁不开眼睛,盆里的水溢出来了,肖妍才猛然惊醒。
刚关上水龙头,旁边一道身影,突然挤了进来,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我来。”
肖妍身体一僵,没动。
看着那只带着疤痕的手,端起盆沿,脑子一阵一阵地跳,一切都像是幻觉。
等身旁的人,将盆从洗手台上挪了出来,端着走去了病床,肖妍才浑浑噩噩地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
床头的灯,正亮着。
肖妍立在床前半米左右,看着他弯下`身,拧干了帕子,坐在床沿,替盼盼抆汗。
动作有些生疏,却没有一点冲疑。
全身抆完了,他才回过头看着她,轻声问,“衣服呢。”
肖妍脑子里一片空白,木讷地翻开了床头的行李包,拿出了一套盼盼的换洗衣服,无声地递给了他。
之后,安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替盼盼换上了衣服。
脑子里的晕厥感,似乎越来越强,像是在做一场梦,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愿醒来,却又不敢沉醉於其中。
怕醒来了,跟前的一切都没了,怕没醒来,盼盼还在等着她。
肖妍绷紧了神经,浑沌的意识在虚幻和现实之间不断地徘徊,挣扎。
如果不是梦,该多好。
郑峰,我撑不住了,很努力,也尽力了.
肖妍闭上了眼睛,选择了让自己清醒过来。
牙咬在唇瓣上,痛疼感传来,她再次睁开眼,眼前的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她看着他朝着她走了过来,立在她跟前,目光沉默地看了她两秒后,伸出胳膊,将她轻轻地搂进了怀里。
“对不起。”
好像不是梦。
有心跳,有体温。
他回来了。
两年前在他‘死’的第二天,黄警官找到她,除了将那枚戒指交给她之外,还对她说了一句,“他让我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肖妍那时候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抱歉。
现在明白了。
抛去他的身份,单单只作为男友,孩子的父亲,他确实应该对自己道歉,他欠了自己很多。
明知道自己会死,但他并没有告诉她。
连死后,他是什么样子,都没让她看一眼,突然丢下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留下她一人承认着一切。
他有很多对不起她的地方,身为他的爱人,她应该埋怨,可她怨不起来,有的只是心疼。
她甚至想,只要他活着,在不在一起,能不能相认,她都无所谓了。
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她的想法都一样,她从来没有怨过他,肖妍缓缓开口,真诚地答了一句,“没关系。”
郑峰,没关系,我一点都不怪你。
他来同她道歉,那谁又该去和他道歉。
道歉刺进他身体里的那十几刀,道歉他付出了整个青春,乃至生命,归来时,却依旧只能活在黑暗里,东躲西藏。
得不到光明,做不到磊落。
这些他所受的委屈和伤痛,谁又能同她深爱的人,说一声对不起。
所以,郑峰,别对她说对不起,她会心疼。
脑海里的思绪太多太杂,时断时续的意识,突然一下拉黑,彻底地停止。
她累了,想睡一下。
—
再次睁开眼睛,她正躺在床上。
太阳的光亮照进来,光线映在她病床旁边的柜子上,肖妍盯着那抹光,脑子如同断了片一样,半天都没连接上。
“醒了?”
肖妍诧异地转过头,郑夫人正坐在她旁边。
脑子里的记忆一下窜了出来,肖妍来不及去想郑夫人为什么在这儿,神色一慌,瞬间起身,“盼盼呢。”
郑夫人伸手,一把扶住了她胳膊,“盼盼没事,刚坐完CT,医生已经换了药,现在没烧了,你先别着急.”
没烧
没烧就好。
肖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脑子也彻底地清醒。
昨晚她应该是晕了。
那昨晚见到的她不确定是梦,或是她产生的幻觉。
但郑夫人怎么在这儿。
没等她问,郑夫人先开口道,“你都昏睡了十几个小时,滴水没进,别着急起来.”
郑夫人声音柔和,动作也轻,将她扶回了床上,才转身拿起了柜子上的水杯,“先喝一杯糖水,润一下喉。”
一天多没喝水了,肖妍这才发现,嘴唇干得发疼。
“谢谢。”肖妍接了过来,一杯糖水喝完,郑夫人又拧开了饭盒,舀了一碗粥出来,递给了她,“吃一些,补充体力,盼盼还在等着妈妈呢,咱可不能倒.”
她只是太累,没休息好,才晕了过来,食欲不受影响。
醒来后,确实也饿了,又被郑夫人提起了盼盼,连吃了两碗,郑夫人才放心,告诉她,“盼盼有你郑叔叔看着,就在隔壁,你要想看,慢慢起来.”
“好。”
肖妍一直没问,他们怎么来了。
不敢问,想先怀着希望。
郑夫人也没主动提,扶着她去了隔壁。
盼盼昨晚就换到了VIP病房,和肖妍住在了一个套房内。
肖妍和郑夫人过去时,郑队正坐在盼盼的病床前,弯着身,握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的滞留针头。
神色虽沉静,眼眶却有些泛红。
听到动静,郑队看了过来,见到肖妍,先愣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盼盼的手,起身后,似乎不太知道怎么去和她搭话,神色有些尴尬,顿了顿,才憋出了一句,“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肖妍见盼盼睡得很熟,松了一口气,礼貌地点了下头,“没有,谢谢郑队。”
郑夫人接了话,“两天两夜不睡,铁打的人也熬不住,这医院也不知道定的是哪门子的规矩,小的还没好,先把大人给熬倒了,你郑叔叔,昨晚就和医院的负责人在理论,虽说医院,闲人免进,可也得考虑人性化,一个家属照顾高烧孩子,亏他们想得出来.”
老两口都是脾气好的人,能将他们气成这样,不容易。
昨天肖妍催过前台,妈妈也到处在托人,医院一直都没松口,现在他们能进来,还能住进VIP病房,必然是两人已经表明了身份。
那他呢。
现在他是陈烨,还是郑峰,还是周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