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妻恩浩荡 下 寄秋 7180 字 3个月前

「嗯。」走在她身后的祁天昊,沉沉应了一声。

「喂,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会有默契吧?」她似开玩笑的问起。

「你放心,我不会松开你的手。」抬手,他牵住她的手。

「那好。」她抬起头往前行。

宝藏堆前方的石壁,有个像狼头的石雕像,看来只是一般石雕,但当风紫衣一行人走近它约十步距离时,突地,它的眼睛闪了一下。

这一闪,走在前头的两人立即身子一蹲,感觉有道风从两人头上划过,不等思考,两人随即曲着身往横走,走了三步后退了一步,又随即转身。

当下,祁天昊双臂一伸,环住前行的人儿,两人如滚动的圆木滚向石室一角,一道银色光芒倏地划过他们刚站立的位置,凄厉的惨叫声随即扬起。

等两个人回过神,在转向刚刚曹恽承站着的位置时,笑了… … 没办法,他们本就不是良善之人,见到恶有恶报,自是开心喜悦。

「… …救… … 救、救我… … 」凄厉的惨叫声来自於曹恽承。

风紫衣研究了一会,才开口,「我猜,兽目射出两支箭,就是他肩上那两支,把他固定在石壁上,嗯,这箭的材质不错喔。」祁天昊也不遑多让,「贯穿他右腿那两支,应该是我们横着走的时候,从我们身后过去的那阵风,往后退的那一步… … 嗯,这角度是斜的耶,算得很高明,正好刺穿他的右脚掌。」

「不,我觉得迥身这一箭才厉害,正中肚子… … 不过我个人更欣赏学木滚这招,你看他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针多准确啊,看起来像是专为他设计的,身高跟脸型大小都符合。」老天爷都在暗示他们没整错人。

曹恽承还当自己是掌控大局的人,气急败坏的怒吼,「你们… … 还在聊、聊什么!还… … 不快来救我… … 」

虽然他身上插满箭跟针,但一时之间还死不了,只是他痛得要死,再不救治他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他生气了。」风紫衣一耸肩,状似无奈,「那好吧,我们回家吧。」

闻言,祁天昊连忙跟上前,「好。」他很听话。

「那、那-… 我呢?」这次曹恽承吓傻了。

「你不是很喜欢金银珠宝吗?那你就自己一个人看到天荒地老吧,不过可惜了,咫尺天涯,你永远看得到摸不到,但你放心,你的永远也没多长。」她本来就有意整他,但她还真不知道,这机关设计者这么得她的缘。看这琳琅满目的珍珠、玛瑙、翡翠,玉石铺满地,排列整齐如人高的金元宝、银锭子多到眼花撩乱,不知该从何数起,但她一点都不感兴趣,拍拍手便打算走人。

「你不想要?」临走前,祁天昊问了一句。

「不要,那上面不晓得沾了多少人的血,脏死了,我不要。」况且那是红月皇朝留给皇室的财产,她只有在离开时,把墙上的金锁片拿下,这是娘留给她的遗物,她只要这个。

金锁片一拿下,石门随即缓缓关上,凄厉的哀号声萦绕地底良久不散… …

尾声

祁府的书房,这会儿,竟比祁府贴满喜字的厅堂还热闹―

「紫衣呀!老太爷的宝贝儿,你真的又活过来了,我碎掉的心、肝、肺全一块块又拼凑回来了,你呀!一定要先跟阎王老爷打好商量,老太爷没死前,你绝对不能两脚一伸,就这么走了,要长命百岁,将天昊踩在脚底,让他跟我的老乌龟一样翻不了身… … 」祁老太爷哀哀叫着,演得颇为激动。

她谁呀!未免太瞧得起她了吧!居然能跟阎王爷攀上交情,真当她死了一回不成?

风紫衣当作没听见耳边的鸡猫子狗叫,专心的下着棋,丝毫不受周遭兵荒马乱的影响,安然闲适地手持黑子,轻放落子。

「紫衣,我的『和尚茶』 呢?我这张嘴馋得很,想喝口茶解解馋,你帮我准备三、五斤茶叶就好,我不贪心。」祁老爷像小孩子一样涎着脸问。

「和尚死了,没茶喝。」虽说和尚是她多年好友,但她说的冷静。

明空大师替她办完大事后数日,便在禅房内坐化圆寂,光滑面皮一如生前,双目半垂微带笑意,手心向上捧着一朵折梗荷花,似乎非常满意死前见到想见的人,他走得了无牵挂。

而后,少华寺因「某人」赞助,大肆整修一番,香火更加鼎盛,络绎不绝的香客来来往往向高僧金身膜拜,只不过「和尚茶」从此绝迹… … 但这阵子,祁家独卖的「云雾茶」倒是颇受好评,数量不多,价格昂贵。

「紫衣,你不会真那么狠心吧!居然把我交给嗜财如命的江小鱼看管,你知道她一口气扣了我多少月银,让我想找红粉知己谈谈心都不行吗?」祁天欢一脸哀戚,他已经成为青楼妓院的拒绝往来户,因为他拿不出一两银子。

「滚开,天欢。」她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有远见的事― 把祁天欢丢给江小鱼。她让江小鱼如愿进祁府当丫鬟,为了杜绝江小鱼偷东西去卖,她订出赚钱的好方法,就是只要举报祁天欢混花楼花的风流帐,那她就给江小鱼同等的银子,当然,银子从祁天欢下月的月银扣下。

这下这一对欢喜冤家,就能演更多好笑戏码娱乐她了。

「… … 呜… 紫衣,不要 … 不要嫁… … 我不要 … 你说要陪我… … 呜… … 不能反悔啦!不要… … 不要嫁… … 」祁天喜哭得泣不成声,像是发生什么大事。

一旁有个面色铁青的男子,瞪着哭得不能自己,梨花带泪的小妹,他双手握拳,颈边青筋浮动,似乎要将所有碍眼的「杂物」清除,只留下一脸「事不关己」的小女人。

「放心,今天不是你的大喜之日,你不想嫁就不要嫁,我会知会金家一声,婚期延后。」反正气炸的人不是她,她大可高枕无忧。

至於她之前从金准之那搜括来的聘金用不上,大不了就继续当天喜的「救济金」,反正她看天喜似乎对那些乞丐还更有兴趣。

「什么,婚期延后?」刚和祁天喜定下婚约的金准之,又是一阵哇哇叫。

他要哭了,要不是按照古例,一门喜庆不能在半年内举行两场,他又斗不过两只狐狸,只好将婚期定在明年春天… … 没想到,他又中招了啦!

而且,他不只给了很多很多聘金,他还一口应下假扮佟忌仇的任务,不会到最后两头空吧?

站在门口的祁大夫人梅瑛妩跟二夫人方涓心相视一笑,方涓心率先开口,「姊姊,我看还得再等等呢,上我那喝茶可好?」

自从那回被紫衣一吓,由着小女儿陪在身边好些天,她反倒想通了,那些财产本来就是想替天欢、天喜留下,但其实大房的对她一双儿女照顾有加,又帮天喜找了好归宿,天欢开始在商铺里帮忙了,她还有什么好争的?

梅瑛妩点点头,「好吧,咱们泡壶云雾茶来喝,就让那些宾客等等了。」

要说错愕,应属祁府厅堂那些宾客,那些列席准备喝喜酒的亲友,大概还在猜想新娘新郎哪去了,殊不知,新娘正忙着―

只见窍窍素腕一抬,黑子落下,身着红衣红鞋的风紫衣似没事人一般,悠然自得的下着棋,急坏了身后想为她被霞戴冠的丫鬟们。而脸色难看的男子便是今日的新郎倌,祁天昊。

「丫头呀!老太爷说的话你听见没,待会陪我去溜乌龟,我教了牠几招乌龟翻身,你一定要来瞧瞧… … 」

「紫衣,我的『和尚茶』 、『和尚茶』… …」

「不要呀!紫衣,你快叫江小鱼还我银子来,我不找桂花,只想买片桂花糕… … 」

「呜-… 紫衣,你不要嫁嘛!大哥又凶又会吼人,你会被欺负… … 」

「呃!紫衣,你看我干脆连祁天昊一起扮如何?婚期照旧行不行… … 」

七嘴八舌的声浪如波涛般涌来,你一句我一句地争着开口,闹烘烘地吵杂声一如市集,吵得教人发恼。

习以为常的风紫衣倒是见怪不怪,一点也感觉不到他们很吵,倒是和她下棋的对手一脸不悦,眉头越皱越高,越皱越高… …

忽地,具有皇家威仪的宏声扬起。「统统闭嘴,不许再吵。」

一瞬间,鸦雀无声,他满意地勾起唇,不料,才过一会,他就再度见识到什么叫做祁家人―

「你以为你是皇帝老子呀!敢吼我们。」祁家人同声同气地一吼。

风紫衣笑着扬眉。[他就是皇上呀!你又输我一盘。」共九十九盘,哎呀,明空大师果然是好对手,不过… …至少皇上是个好帮手。

祁贵妃小产一事、曹恽承叛国案、洗刷前御史大夫孟钦冤案,统统在最近办完,至於曹贵妃,因为里应外合,帮助其父谋反,最后被贬为宫女,囚於冷宫,曹府一家的财产原本充公,但因为皇上封她为「圣德公主」,赐婚给朱雀城城主,最后那堆财产竟然成了她的聘金。

她想,如果曹恽承知道了… … 会再气死一次吧。

「都是你们害的。」输棋的贤明皇上满心不甘,迁怒吵得他无法专心的祁家人。

一听爱妃想家,他这次便亲自护送到祁府,随身照顾。

「够了,皇上,该将我的夫人还给我了。」一只大掌抓起一把白子,掌心一握搓揉了几下,再摊开时,已成一堆白色粉末。

「祁爱卿,朕再下一盘就好,绝不会耽误你的春宵良辰。」为了赢棋,一国之君低声下气的请求臣子。

「天乐,把你的皇上夫君带走,我、要、拜、堂― 」再拖下去,天就黑了。

捂着嘴窃笑的祁天乐挺着五个月身孕,半推半拉的将不甘心的天子夫婿带走,她很幸福,夫君虽贵为天子却专宠她一人,甚至愿意陪她回朱雀城待产,而她当时说的,如果孩子要她做娘,就一定会回来,现在果然回来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 … 」

洞房两个字还没喊完,喜迎娇妻的祁天昊忽然发现身边的妻子又不见了,一群祁家人又围着新娘子东扯西聊,一点也不把他当一回事。

他气极了,正想挥开不识时务的家人,可是那一眨眼间,他瞧见新娘子嘴角扬起的笑纹,立即顿悟了一件事。

她是故意的… … 唉!!想必她是为了玲珑的事不高兴,果然,她不可能相信那番说辞,他又骗了她,所以要接受惩罚。

除了苦笑,他还能做什么?谁教他爱上朱雀城的大牌丫鬟,谁教他答应了不能骗她、往后都听她的。

他说,「她」嫁人了,嫁给一个四处卖杂货的小贩;他说,「她」被爱情冲昏头,成了一个不顾主子的丫鬟跑了。

但他不了解「她」,那个丫鬟是她从湍急的河水中救起的,视她为救命恩人,向来忠心,她不相信在她要被问斩时、祁府一团乱的当下,「她」会挥挥手跟别人走。

「你要去哪?」祁天昊两手环住风紫衣的腰,下巴靠在她头上。

方才,江小鱼带口信来,说她在祁府门口等他,他想… … 也该是时候了。

「我想去看我的『坟地』 。」想去会会那个替她问斩的「风紫衣」。

他轻轻的捏了她的脸颊,「别胡说,你洗刷罪名了,早就没有那个坟了。」因为,上面的名字改掉了。

「那带我去看那个跟人跑的丫鬟,我想骂骂她。」

「好,你说什么我做什么,祁大少奶奶、祁城主夫人。」他喜欢她现在的称谓,像是昭告全天下,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嘴一嘟,她娇羞的瞪他一眼,「少贫嘴,走了。」

「想怎么去?」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想… …

「走去,我到的时候还要骂骂她,竟然让我走那么久去找她… … 」边说,她已经向前行,其实… 多走几步,是想给自己心理准备吧。

两人牵着手,缓步往朱雀城外走,过了八里坡,过了她以前住的小村子,岔路往上,进了山林,慢慢的走… … 慢慢的走… …

渐渐,太阳要落下了,他们正好到了目的地― 一座女子的墓前。

没有预警的,风紫衣双膝跪下,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祁天昊心疼的陪她跪下,替她把泪抆掉。

「紫衣,别这样,玲珑是自愿的,她当时可比你勇敢,她是笑着的。」他还记得,玲珑一滴泪都没掉。

「那是因为她傻,她以为这样就能还清欠我的恩情… … 」抬起头,她对着墓碑说:「臭丫头,你想得美,这辈子你让我怀着愧疚,下辈子我全都会要回来,下辈子你就像天乐、天喜一样,当被我管的小姐,即便是千金也得听我的。」

他环着她颤抖的肩,「好,等我们下去的时候,我帮你教训她。」他心疼地说,即便她口气镇定,但也藏不住悲伤。

闻言,她突然开始槌打他,「你怎么这么坏心,怎么不让玲珑投胎,还要她等我们下去… … 」

「好好好,我们上少华寺请菩萨让玲珑早点转世… … 噢… … 」打更大力了,又是哪不对了?

「她去投胎,那我怎么办?我能刚好当上她的丫鬟吗?你在找我麻烦… … 」

「好好好,那我们早点… … 」

「早点下去找她是吗?祁天昊你是咒我早死吗?如果我很早死,玲珑的死不就白费了,你想我下去被她骂是吧,呜… … 你好可恶… … 」这次她狠狠的、使出吃奶力气的打,反正练武的人皮厚。

「好好好,我… … 我们… … 」祁天昊一脸苦恼、不知所措,他到底还能怎么办?怀中的人还在颤抖 --… 颤抖得… … 嗯,好像怪怪的。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怀里的人颤抖得很诡异。「紫衣… … 」

「干么?」她一抬头,早就没有泪水,只剩快风干的泪痕。

「你… … 」

「我觉得很好笑不行吗?」不管他错愕的表情,她又转对墓碑说:「玲珑,我替你教训这个见死不救的男人了,你可记得,不管怎样,下辈子都要当我的小姐。」

过去的事,不是她能改变的,接受并且好好快乐的活下去,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这也是她恢复童年记忆之后,再告诉自己的事。

「为什么选这里?」这里环境很好,但要来扫墓不是很方便,她很好奇,祁天昊选这里应该是有用意的。

她的声音,让被整的男人回过神,随即拉她连同自己起身,回过身,他抬手一指,引她看向山下。

她一看便懂了,「是俯瞰朱雀城啊。」不,应该说是俯瞰祁府。

「是啊,我是不是很聪明?这样不管你在哪里,玲珑都可以见到你。」她点点头,他想,她心情不错,正好是说这件事的时机,「紫衣,忌仇好像找到了。」

「找到了?」她连忙回身,着急的问:「在哪里找到了?他坠崖时有受到什么伤吗?不,都好些年前了,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我去看看他,还是… … 」

那可能是她在世上唯一… … 不,祁府的大家都是她的亲人,但有血缘关系的佟忌仇对她而言,有不同的意义。

祁天昊微微捉住她的肩膀,「紫衣,镇定点,我是说― 好、像找到了。」

抚了抚胸口,她问:「你说清楚。」

「灵灵去白虎城散心的时候,遇上之前我跟你说戴着面具的那个人,但对方好像不记得灵灵,可灵灵说那个人给她熟悉的感觉… … 」

祁天昊缓缓说着金灵灵在信中所说的事,风紫衣安静的听着,越听越有希望,越听… … 她想,办天喜的婚事之前,去白虎城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