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做首都的资格,自然也没人愿意去花大力气修缮。
当初萧绎在这里呆着,是被建康纷乱的局势吓怕了。他虽然命人修补了江陵城,却也是异常敷衍。
更不用说“国小民寡”的萧詧了。
两个皇帝在这里被人揪出来吊打,破败的宫殿似乎带着晦气,让人一分锺都不想待下去。
於是高伯逸把行馆设在城内一处幽静的别院,这里曾经是城中某位大户安置外室的地方,不大,但有院子还有一座两层的高阁,可以远眺长江江面。
一壶浊酒,一碟小菜,高伯逸在高阁上跟王琳对坐,两人一边透过窗外看江景,一面分享胜利的喜悦。
“江陵城曾经骨鲠在喉,侯平又背叛我,那时颇有走投无路之感。不料贤弟出马,取江陵如探囊取物一般,老哥我真是惭愧啊。
来,当浮一大白!”
王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满面红光。
他如何能不开心?
跟高伯逸这样的人合作当真舒心,人家已经把所有的路都铺好,沿路都打点好,你只需要去走就完事了,何乐不为?
一不用担心对方使坏,二不用担心对方事后翻脸,所以两次合作,他都是尽了全力的。
“王老哥,我有一事相求。”高伯逸沉声说道,面色严肃。
王琳心情正好,揶揄道:“贤弟有话直接说,就是要那天上的月亮,为兄我也要上天去伸手试试看能不能摘下来,哈哈哈哈哈!”
“萧詧,还有他的家眷,我要送去邺城。”
高伯逸轻声说道。
刚才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就冰冷下来!
王琳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贤弟啊,哪怕这江陵城让给你,为兄我也要取萧詧的项上人头啊。你也是统领一方的大员,麾下精兵数万,应该知道我的苦心呐。”
王琳轻叹了一声。
有句话叫做“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萧詧杀了萧绎,王琳现在的旗号是萧绎的臣子,他不杀萧詧,如何跟手下交代,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这就叫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拿不拿下江陵,是扩充实力的问题,而能不能杀掉萧詧,则是王琳麾下这支队伍能不能继续打出旗号的问题!
不然还能怎么说?
王琳的身份定位就会出大问题!
他是北齐的臣子?
不是。
他是跟着西魏混的?
也不是。
他投靠了陈霸先?
也没有。
那就会有人问,王琳是个什么东西?
谋求自立的野心家!
这时候王琳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学陈霸先,裂土封王。
要么学侯瑱,投靠北齐或者西魏什么的。
所以说表面上看,杀不杀萧詧只是个要不要清算仇人的小事,但实际上,则是王琳和他麾下十万将士的道义根本!
不要说高伯逸跟王琳只是合作关系,就算高伯逸是王琳亲爹,这事也没得商量。
“老哥,我是齐国的大都督,不是齐国的皇帝,此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