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章 大义与人心(上)(2 / 2)

他们二人几乎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愔之前甚至都觉得,说不定段深已经人头落地了,没想到对方居然好好的坐在那里,根本不像是受过严刑拷打的样子。

“段孝先虽然表字里面有个孝字,但却着实是一个不忠不义之辈!神武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感激,不知道报效,娄太后乃是他家亲戚,他也没有敬重。

这样的不忠不义之辈,就连他的儿子都看不惯,连夜逃出壶口城,弃暗投明。做人做到这样众叛亲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高伯逸痛心疾首的说道,这话让杨愔和裴让之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多长了几个耳朵,以至於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段深明明是被裴让之家里的势力给抓到了,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现在就变成“深明大义”的“弃暗投明之辈”呢?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要知道,古代家族联系的紧密性,那是现代人无法理解的。

段韶的意志,就代表着的段家的意志,没有人可以违背,除非彻底跟家族断绝来往。高伯逸凭什么一个晚上时间,就能说服段深跟他老爹段韶“断绝父子关系”呢?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说段深是属於“正义之辈”,那么抓到段深的裴家,扮演的又是怎样的角色?

裴让之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高伯逸就是高伯逸,一个小手段,就把企图上船的裴家,打退到了岸边!

哪怕裴家满世界的说,段深是自己抓到的,然而邺城这边有高伯逸的“最终解释权”,谁都不会相信。

其实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段深“叛逃”到邺城来,其实际意义一点也没有,这个人并不能带来什么绝密情报。

然而此人“背叛”老爹段韶,其政治意义和象征意义,再怎么夸大也不为过!

一个人若是连嫡亲儿子都跑到对头那边去了,可见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再者,段韶是一个人,鲜卑段氏却是一大家子人。这些人凝聚起来,在聚居的家乡也是一股庞大的势力,要把这些人都杀了,一方面动静太大,二来也会显得高伯逸和“新政权”没有容人之量。

你这么搞大清洗, 晋阳六镇鲜卑当然会人人自危,这样的话,如何能经营得好晋阳这座要塞呢?

要知道,宇文邕今年虽然因为讨伐突厥,暂时无暇顾及这里,但并不代表他们会一直看不到晋阳的情况。

如果北周趁着齐国内乱,长驱直入晋阳的话,局面就很难收拾了。所以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它只是事先政治目的的最后手段,而非唯一手段。

高伯逸这一手“四两拨千斤”,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某些心有惴惴的鲜卑人:他高大官人的刀虽然快,却也不是见人就杀的莽夫。

只要投靠过来的人,我们来者不拒,哪怕是段韶的嫡亲儿子也是一样!

当然,段深自然不能是“空口无凭”的跟老爹断绝关系,高伯逸又不是三岁小孩,买东西还要开收据呢,开收据这习惯先秦时期管仲那会就有了!

昨夜,高伯逸让段深写下一份“自辩书”,说自己老爹段韶是多么坏一个人,现在做的是多么坏的一件事,自己良心实在不安,所以弃暗投明,与其断绝父子关系。

并且还强调段韶是段韶,段氏是段氏,二者绝对不能划等号!只要是不跟着段韶走,不帮助段韶用兵的段氏族人,都是无辜的,被牵连。

也希望这些人能站出来表明立场,以免被殃及池鱼!

单个套路,可以说老到了极点,平淡无奇。然而将其组合起来使用,只有深谙人心的老奸巨猾之辈,才能耍出此等手腕,让人拍案叫绝。

小小的一枚棋子,被高伯逸用到了极致,其威力比杀掉段深祭旗,要厉害了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