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拳的时候,习惯出右拳?打的是对手左边,排兵布阵也是如此。而我们在防御的时候,却习惯性的喜欢把右翼强化?因为那里也是发起突破的地方。
大都督只要注意了这一点,就不会有事了。”
排兵布阵的小小学问?哪怕一点点改变,有时候也足以影响战局。高伯逸拱手行礼道:“有明月兄提醒,段韶他想不输都难。”
“那末将告退。”
斛律光松了口气,接过军令出了中军大帐。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快要被吃光的月亮,决战的那一天,刚好是月亏。
“晋阳六镇……”
斛律光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此战过后,晋阳当然还是晋阳,但晋阳六镇,恐怕就会成为一个历史了。
那些军户,不知道会怎么安置。
听天由命吧。
……
决战前一天,段韶一人来到阳阿城外的坟地,这里有一块无名墓碑,冬天自然不可能有鲜花,但是很显然,与周遭白雪皑皑的地面相比,这里干净整洁。
显然是有人每日都在打扫。
“当初让你嫁给高洋,确实是一个错误。毁了你一生,亦是拆散了你跟唐邕。此事乃是我一手主导,所以你也一直恨我吧?”
段韶轻轻抚摸着墓碑道:“人生在世,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无法做选择,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
段孝言性格乖张,他出事是必然,只是……你本可以安安稳稳的活到寿终正寝的。”
他说了几句,感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心里又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出来,不想任何人听见。
最终,他依然没有再说一句,而是拍了拍墓碑,转身就走了。
其实段韶很想说,他已经预感到这次决战,就是他的最后一战。
他也很想说,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不是段家的人,那样就有足够的回转余地, 能够保全家族。
但他没有说,哪怕这里空无一人。
对於一个主帅来说,有很多东西,是需要去默默承受的。
段韶刚刚走了几步,就看到唐邕已经在他面前了。
“你也来看她啊。”
“嗯,最后一次了,这里本来也就是个衣冠塚而已。”
唐邕面无表情的说道,看得出来,他忍住了怒气。
因为怒气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对着段韶来发,要咆哮,那也是要对着高洋、高伯逸这样的人。当然,高洋已经嗝屁了,所以唐邕心里才会更加憋屈。
想报仇都没人可以找!
“明日,你会赢的吧?”
唐邕有些不确定问道。
“谁知道呢?打仗这种事情,没人能说自己稳赢的。”
听到这话,唐邕沉默的点点头,好多事情不需要说那么透。
“今夜你就去洛阳吧,走小路去。”
段韶轻声说道。
“今夜就去?”
唐邕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
“如果我赢了,你正好去洛阳打个前站。如果我输了……你去周国吧,齐国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唐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站在原地想了许久。
“我知道了,今夜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