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深夜了,高演在金墉城的某个石屋里,怎么都睡不着觉。就是那种难以言喻的心神不宁,感觉要出事情一样。
可要说具体的,他又一句也答不上来。
困兽犹斗!
高演脑子里蹦出四个字来。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介意投降。形势比人强,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只不过,别人可以投降,投降了以后,说不定将来依然可以高官厚禄。可是高演却不行,甚至想都不能去想这样的事情。
高演是娄昭君的嫡子,这个身份可以给他带来荣耀与机会,却也可能让他万劫不复,比如说现在。
甚至唐邕,都未必真的会被处死。
只有自己一人,是没有退路的。
高演忽然觉得很可笑。
这一年多来,他就一直在穷折腾。从晋阳折腾到塞外,又折腾到长安,最后还是回到了洛阳来折腾。
可是,高伯逸就像是梦魇一样,如影随形,在哪里都让他喘不过气了。
现在可好,最大的靠山宇文邕,这回搞不好都要栽进去。放眼望去,天下谁才能当高伯逸的敌手?
高演无奈的发现,高伯逸现在大势已成,无可阻挡了。这一战,也机会没什么悬念,宇文邕不过是在死撑而已。
怎么办?路在哪里?为之奈何?
“陛下,唐长史求见。”
门外亲兵轻声说道。
都已经过了子时,唐邕居然也没睡!高演瞬间了然,睡不着的,可真不止自己一人,至於为什么,明摆着的。
等唐邕进来以后,高演又变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神策军攻城一样。
“道和(唐邕表字)这么晚了还没睡?”
高演温和的问道,事实上,他确实不知道唐邕为什么这么晚来找他。莫非……是为了劝降么?
“陛下,兵不厌诈,高伯逸这厮对兵法十分精通,白天的劝降信,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他极有可能今夜就攻城。
最冲不超过明天。”
唐邕咬着牙说道。
他为什么如此笃定呢?
因为贼看谁都像贼!
唐邕假设自己是高伯逸,他就会这么做。所以站在高伯逸的角度上想想,现在攻城不是很妙么?应该算是城内守军警惕心最低的时候了。
毕竟,这份劝降信是瞒不住的。
问题在於,高伯逸会用怎样的办法,来破城?
唐邕觉得自己都要憋出心脏病来了。
“陛下,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夜我们命高延宗带着大军出城袭击正准备攻城的神策军,然后趁着夜色,我们逃到河东去!再想办法回关中……此战已经不做他想,输得一塌糊涂。”
唐邕压低声音在高演耳边说道,语气阴沉。
这等於是直接把高延宗丢火坑里,还不带眨眼那种。
高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了很久,才化为一声叹息。
“我们一路逃亡,到最后,天下之大,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才好!
要逃你逃吧,我已经不想再逃了。”
高演连“朕”都不称了,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唐邕非常理解他的心情,只不过,理解归理解,他唐道和却并不想将小命这样交代在金墉城里。
“此事你自行解决吧,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高演心灰意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