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确实,临山郡王是哪一位,她根本没有特别在意过。自从听到姐姐的噩耗,三年来她一直关注着温家,关注着那些复杂的关系网,事无钜细,做着自己的准备。与此无关的,她都没有兴趣。而自从进了皇家别苑,临山郡王的名字被提了两次,频率相当的高,想必是东京都的名人。其实她感觉这名字有些耳熟,石头给她的资料中可能有,但无用之人都被她自动从脑海中剔除了。
听封号,两字郡王,大约是旁支宗室。
「二妹连临山郡王也不知道啊,看来功课做得不足。」温宏宣笑得纯真无害,「你嫁到东京都来,都没有调查一下晋王殿下吗?」
琉璃摇头,看起来有些茫然。在漕帮时,只要她想,就是有名的面无表情。
「他是晋王殿下的好友啊,他的父王与当今圣上是一爷共孙。十年前皇上削蕃,临山郡王第一个呼应,几年后才是西北霍家。再之后就顺利多了,直到现在咱们大赵再无蕃镇。那时临山郡王才刚刚以世子的身份继承王位,年纪很轻,大约才十三岁,这种魄力和眼光……」温宏宣说着,微微摇头赞叹。
听到「西北霍家」四个字,琉璃心头骤然刺痛。那痛来得强烈而突然,令她的呼吸都是一窒,她却仍然保持着面瘫的样子。三年蛰伏,她的心百炼成刚。但同时,她豁然想起是有临山郡王这号人物,石头给的资料中重点提过。不过,她生平最怕没必要的牵连,对世界上的人只简单归为两类,与她有关的,以及与她无关的。既然与她无关,她很快就把这个人在脑海中屏蔽掉了。
「临山郡王的击鞠打得很好,可惜爱好在别处,不常来玩。」温宏宣继续说,也不管琉璃爱不爱听。奇怪的是,琉璃本来很擅长隔绝外部事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此时却挡不住温宏宣平缓而温和的声音,不,应该说是絮絮叨叨的声音钻进耳朵。
温小状元郎,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无数专爱才子的少女仰慕的人,其实只是唐僧罢了。
「去年,大食国组织了一只击鞠队,听说是从小就训练出来的,打遍大赵无敌人。到了东京都,连皇上亲自组的队伍都败了。后来是晋王殿下和昨山郡王联手,又搭了几个军中的年轻高手,跟大食队连战十四场,战绩是全胜。厉不厉害?」
「大食队真不要脸。」琉璃仍然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两三次打不过,就应该清楚彼此的实力,死缠烂打不会找回场子,只能更丢自己的脸而已。」
温宏宣一怔,随即就呵呵笑,「二妹这说法真是角度独特。」去年,整个东京都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唯有琉璃的说法才透露出骨子里的骄傲来。
因为,她在意的不是胜负,而是尊严。
眼神中不明的锐光一闪,温宏宣垂头看了看书案,再抬眼又是一片和煦,「二妹,我才画好了骏马图,有关晋王殿下的,多画了一幅,却是我最满意的。不如,送与你吧?」
琉璃还没有回答,周围突然爆发出欢呼声。同时,是比赛结束的鸣锣声响起,只差分毫。
被热气蒸腾的白晃晃的击鞠场中,萧真一手挥舞球杆,一手提马。那健马前蹄抬起,近乎直立,萧真却稳如泰山。一人一马,仰天长嘶,说不出的酣畅淋漓和壮志凌云。却原来是红队以一球险胜。这关键一球,自然是晋王殿下射入的。
那场面,不知迷倒多少女子。
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琉璃只得随大流。却见萧真在队友的欢呼和簇拥中,走向场边竖立的三丈高旗杆,从图王手中接过弓箭。嗖的一下,箭出,旗杆上之物稳稳落在他的掌中,竟是百步穿扬的好箭法。
再度欢声雷动。
身边,温宏宣也再度自动讲解,琉璃真没见过这么喜欢当体育评论员的。
「那是比赛的采头,未必多么价值连城,就是个荣誉的意思。」温宏宣一边说,一边把要画收好,递给琉璃,「很多时候,有了心上人的获胜者,会把采头相送於那个人。」男人,把视为生命的荣誉献给某个女子,其中之意,不言自明。
「也不知晋王殿下要把采头送给谁。」温倚云及时的插了一句。
温宏宣和琉璃说了半天话,温倚云也未见开口,此时却带着幸灾乐祸之意,「听说哦,晋王殿下从前对威远候家五小姐王琳琅很好呢。」
这是暗示萧真有心上人吗?琉璃心中冷笑,神情却还是木木的,似乎什么也没听懂。而观赛的棚子比不得敞开式体育看台,见不到别人的神情,但只要看到温芷云不言不语却意味深长的样子,知道所有人都带着看热闹的心情。
这么多人,都等着看晋王怎么对她,等着看她怎么被下面子。但真正清醒的人,又有谁会这么期待?就算萧真对这门婚事再不满,还能当众表现出来不成?那岂不是说,他对皇上的赐婚不满?
太搞笑了,真为贵族小姐们的智商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