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内敛着心思,不动声色的转身,面向萧羽,明亮的眼睛直愣愣回望。
萧羽被她的直白眼神逗得一笑,「你很容易迷路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路痴?」
「路痴?又是新词,和那个『突然死亡法』形容得一样贴切。」萧羽赞叹,「若说如何知道的……很简单哪。那天在马棚,你丢下我去找九郎,走的方向也是相反的。唉,要我说,下次你再去陌生的地方,要在身上挂个铃铛才行。」
再怎么心静如水,此时也难免尴尬。之后,心中蓦然一酸,因为萧羽最后那半句话。她是方向感极差的人,从前在霍家大宅里,十天里,她足足丢过四回。姐姐那时也说要像养小狗一样,在她身上挂个铃铛。后来还真挂了些日子,否则就要动用很多下人去找。那件事,在当时的霍家是个笑谈。
但,姐姐不在了。现在就算迷失方向,她也要自己找到出路。
她深吸一口气,「郡王殿下,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出宫?」
萧羽眯了眯眼,因为刚才,他似乎看到这姑娘眼里闪过一抹莫名的悲伤,隐藏得极深的痛苦和怀念。就算是他,心头也跟着一悸。可是,那是为了什么呢?
「走吧。」他一边回忆着刚才的对话,想寻找出其中的蛛丝马迹,一边再度带路。
眼见到了宫门,琉璃首次主动开口说话,「郡王殿下,那天击鞠输了,有没有计划哪天去付赌注?」
「过河拆桥也没你这么利索的。」萧羽故意流露出恼意,「这是知道怎么走了是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琉璃笑了,给他来个默认,也不道别,快步出了皇宫。
「笑起来还怪好看的。」身后,萧羽自言自语,随后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的摸摸腰侧。
转天早上,萧真的信到了,约琉璃中午去游船。
因为要给外人以:她每天专注於晋王殿下的印象,她自然答应,早饭后就梳妆打扮。最后选了竹青色对襟敞领的纱罗半臂,襟边上精绣着淡粉色栀子花,白色素绢云形千水裙,浅黄色丝编镂空鞋,梳高髻,并不填充假发,也不戴东京都贵女们喜欢的鲜艳牡丹花,而是簪了一支金质嵌红宝的小巧莲花,旁边以一串珍珠链子缠绕,分外的别致。耳环、项坠、手镯全是翡翠的,通身一搭配,在夏日给人水润清凉之感。
「小姐,又是我看家啊。」青柠趴在桌上,双臂伸长,恨不得咬桌角。
「再等等。」琉璃望着镜子中自己明丽的面孔,「等到解决那二位,你就自由了。」
「听小茹说,侯爷连着在红院宿了好几天,翠院那位就快坐不住了。」青黛拿着另一面镜子,照着琉璃的脑后,见她点头,这才动手把妆奁收起来。
琉璃点头,嘲讽的一笑,「大家冒了同样的风险,出卖了同样的良心,怎么可以分赃不均呢?有的人,就是总想占大头儿。」想了想又吩咐道,「青黛,今天你留下,让忆秋和唯唯跟我去。晋王殿下约了我游船,那四个丫头是石头给的,都在江边长大,水性好得很。」以防万一。
青黛点头应下,叫唯唯和忆秋去准备。又过了半个时辰,晋王府的马车就到了。琉璃还没上车,就见温芷云和温倚云坐在侯府的马车上,正要离开。
正是夏日,东京都贵族们的马车都是没有车厢四壁的,只在上头加一个伞盖。讲究一些的女眷,会在伞盖四周围上各色轻纱。马车动起来时,微风拂动,飘飘欲仙。而且多少有些遮挡的作用,外头的人不能太清楚的看到车上人的容貌。琉璃只能说,大赵国的女子很懂得运用朦胧美,让人一眼见底的美丽,总是缺乏一点神韵的。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温芷去客气地问。
自从上回在皇家别苑一起看击鞠,萧真还把胜利的采头当众送给了琉璃,「姐妹」三人就没再聚会过,除了温凝之在家的时候,要「全家」一起吃饭以外。而萧真和萧羽的对抗,琉璃是自己做了赛贴,直接进了后场的马棚,也没去温家的观赛棚子,令温氏姐妹很是不快。所以说,目前她们之间的关系算得上冷淡。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温芷云打招呼,尽管温倚云一脸不屑的转过头不理,琉璃还是客气的回道,「晋王殿下约了我游湖。不知,你们要去哪儿。」
她尽量少叫温芷云姐姐,因为她的姐姐只有一个,而温家的人也不配!
「你不知道吗?」温倚云忍不住抢话,「因为你的关系,临山郡王输了击鞠,今天要赤膊在定军门那边的御河边走一圈呢。这事,外头都传开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琉璃怔住,还真没听说。这几天,她拘着唯唯,没让她出去。墨玉轩又偏安一隅,府里的人暂时巴结不上,倒是没人透消息过来。
想起那天在皇宫中的事,难道他今天要实现承诺了?
哈,半裸游街,怪不得萧真要游湖,因为街上一定挤得水泄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