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东津府,两字之差,却代表着皇上把海运海航,真正重视了起来。
大赵才废除海禁不久,但还没有正式开辟海上航道。而从东京都再往东不到两百里,是一个天然的海湾,口袋型,三面沿岸,一面通洋,另外还有包括前朝修建的运河在内,共九条河流经此地,地理位置相当好。之前,因为只有数个渔村而荒僻着。皇上早打算在这里建府,修水陆码头和海港,设都水监。
水运,包括漕运和海运,分别由直属工部的水部和都水监管理。这看似只是商务事,却绝对不能大意,因为是能兴国与安邦的大业。
只是本朝太祖夺下江山时,大赵国土满目疮痍,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他登基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恢复生机、使土地和百姓都能修养生息。太宗皇帝呢?连年天灾*,不然也不会让番镇和诸王做大。到当今启承帝这里,才算是国泰民安。可惜因为两代传位夺嫡都搞得腥风血雨,内乱不断,国库的底子还是很薄,且连一个漕帮也收拾不了。无奈之下,皇上才会以皇子联姻江湖门派,只为安定大计。
谁都知道,工部之下的水部,实际上的掌权人是漕粮转运使的温凝之。因他备受皇上的喜爱,也确实有几分本事,位置坐得稳稳当当,别人插不进手去。而都水监则是块才摆上桌的肥肉,自从皇上透露出一点意思,东京都里大小官员,都削尖了脑袋往里扎,希望得个实缺,都想咬上一口。不过皇上虽有意,却一直没动,底下的大员们也不敢做得太明显了。
不过在此之前,禁海令一解,民间就有为巨利而冒险出海的船只了。算算日子,已经有两三个月之久,难道……
「有海船回来了?」萧羽不禁问。
萧真点头,「也不知是哪路的人马,实在精明得很,船没像往常那样停泊在南边,反而就泊在东津的天然港。为了避免走私之嫌,还往京里递了通关单子,只等办妥一切手续,檄了税争,得到官府的放行文书,就会靠岸卸货了。」东津现在是野地,归东京都地界的衙门管辖。
「确实精明。」萧羽不禁叹服,「南边虽是富庶的鱼米之乡,到底东京都才是国之心脏。在这里紮下根,那才能成为天下大商。况,东津位置好,通南达北,能起承运转。这船主,我倒想认识一下,看似冒冒失失来这一下子,居然使得皇上下了决心。」国库空虚,海运税重,这简直是给皇上搂银子啊。
不过就算税再重,海商也大有赚头。因为船上装满舶来货,大赵人现在平安又有钱,肯定贪图新鲜,这一转手就会获利数倍甚至数十倍不止,谁不心动?
「只怕惯会逐利的各地行商已闻风而动,打算分一杯羹了吧?」萧羽又问。
「正是。」萧真手中转着酒杯,并没有喝,而是又看向琉璃,「今天皇上和我说得高兴,还提起在发下放行文书前,可以叫京中权贵们捷足先登,到海船上看看稀罕玩意儿,还可以买上一两件心仪之物玩玩。」
「皇上这是让反对开海禁的人家开开眼呢。」萧羽自斟自饮,好不潇洒,「切,一群食古不化的老古董,被家里孙男娣女闹上一闹,也就没辙了。」想了想,又说,「你是不是心里打了好主意,要带琉璃去海船上看看?」
「是。」萧真直接承认。
「你这可不像不想娶她的样子。」萧羽扔下酒杯道,「倒似心爱着一个姑娘,百般讨好。」
「十一哥……」萧真犹豫片刻,「父皇的意思,我是非娶琉璃不可的。虽然,我母妃一直坚决反对。但无论如何,我希望她在京里过得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萧羽没说话,手指无意识的抚着手中的扇柄。
外人只道皇命大如天,但知情人都清楚,九郎的母妃对皇上有着多大的影响力。她真要死命反对,这桩婚事就算不能被搅黄,却也变数多多。所以小琉璃啊,还真是搅了东京都的一池春水。只不知,她对身边花团锦簇,其实危机重重的局面,有没有做充分的准备?
再者,皇上的举动也令人玩味。九郎若娶琉璃,从根本上看,彷佛他从此就成了闲散的亲王,在朝堂上、争位上再无机会。可事实上呢?设立东津府、都水监是多重要的事,皇上别人不找,却找九郎研究了这么久,必然是属意於他。加上,九郎与漕帮有了姻亲关系,其他皇子的手中,哪个能握住这种貌似平淡的实权?
只抓着六部有个屁用,钱、粮、道路的通畅,就像身体里的大血管,断之必死啊。
正想着,突然听闻一阵骚乱声传来,正是来自九曲回转桥,女客们坐的地方!
「怎么了?」萧真腾地站起来,张望着,「发生了什么事?」
萧羽心头一凛,人已经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