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杀人的!」温凝之站起来,声音和神色都在慢慢转厉,「我不想的!不想手上再沾上鲜血!我痛恨那种感觉。所以,我需要肉身上的痛苦。所以,我才要你鞭打我。因为身上疼得狠了,心里就平静了。可是你逼我!逼我再犯杀孽!所以,你可别怪我!」
呜呜呜……
冷玉做着垂死挣扎,却也只能发出这种声音。不过温凝之却没再看她一眼,而是慢条斯理的披上衣服,打开了房门。
寒风。凶猛的灌进来。挟裹着寒风进来的,还有瘦削阴暗如一根铁棍的劲伯。
大麻袋一抖,就把冷玉罩住,紮了袋口,背在肩上。因为没有挣扎,就像背着一口死猪。
「劲伯,麻烦回来后,收拾一下屋子。」温凝之道,「别让这个贱人身上的污物,脏了我的地方。」顿了顿。又问。「那边的柴……可够?」
劲伯点头。虽聋哑,却看得懂人的口型 。
「麻烦劲伯,小心些。」温凝之在外人看来是温文尔雅,熟悉的人觉得他阴阳怪气。但他对劲伯,却是真的很诚恳。
劲伯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表示让温凝之放心。随后,背着大麻袋离开。
温凝之沉默的站了会儿,就打开暗门,进到秘室中。他跪在牌位前,流着泪,连抽了自己十几个嘴巴。
「夫人。你的两个丫鬟,我都送回到你身边了。」他低低的道,「你和孩子别来找我,听说恶心身边有恶神保护,免得伤了你。」说完。神色平静的站起,回到卧室安眠。
彷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而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背着个巨大的麻袋,却丝毫没有蹒跚,虽不是轻功卓绝,却也健步如飞的在大而空荡的宁安侯府中穿行。当来到地处侯府中轴线上的爱莲居门外时,叹息沉默了片刻,就像默哀般。随后摸出钥匙,悄悄打开院门,把麻袋提了进去。
院内,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干柴,浇了浓厚的松油,均匀的分布在院中的各个角落。劲伯把冷玉放出麻袋,丢在院中央,之后就点燃了柴禾。又转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人,离开。
门,半掩。火,像得到邪恶滋养的生灵,由微弱,陡然狂野起来。
冷玉倒在冰冷的地上,却感觉除了肚子热辣辣的,浑身都冷得如坠冰窖。
她赌输了!从小到大,她赌了那么多回,最后一次却输了,赔上了性命。但,怎么会这样的?她不知道,因为太恐惧,她心中混乱不堪,完全不能思考。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却只看到吞吐的火苗。火焰之中,她似乎看到一身红装的霍夫人,就站在她的眼前。
霍夫人眼中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而是充满怜悯和轻蔑。就好像,她又变回那个天底下最可怜、最卑微的存在。用了那么多的手段,她仍然任人宰割。
这恨意,太强烈了,以至於明明因为那毒药麻痹了全身,她也暴发出一声尖叫,但却淹没在烈火吞噬一切的哔哔啵啵声中。
远在墨玉轩,琉璃在睡梦中突然醒来,就像从没睡过那样清醒。
青黛在外间值夜,听到动静就点了蜡烛,过来问,「小姐,要喝水吗?」
「什么时辰了?」她问。
「快三更了。」青黛挑起帐子,见琉璃坐着,连忙给她披上衣服。
「我梦到姐姐了。」琉璃哽咽,「她说让我回去,不要为了她的事,耽误了自己的人生。」
可是,她怎么能放下?准备了这么久,痛苦了这么久,不到最后,她绝不回头!她懂得宽容,懂得姐姐是为了她好,但这心口的伤如果不能平复,她没办法活下去!